胤禛闻言，也不意外黛玉能够猜出，他眼神望向远方，沉默了许久，才叹了一声，“未来到底会如何，我不知晓。”
黛玉不由的扭头看向他，那张脸还极为年轻，常年不苟言笑让他面部的线条显得硬朗俊美，最引人注目的却是那双眸子，深邃幽暗，好似漩涡一般，让人沉溺其中。
胤禛侧过头看向黛玉，温声说道：“即便最后仍旧走向灭亡，可这一次，我不希望是大清朝被人打碎了脊梁，打断了骨气。”
黛玉闻言，深吸了一口气，看向胤禛，“你打算怎么做？”
“玉儿。”胤禛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扭过头看着她，眼神复杂，“你是这般的不同，如果这个世界已然是一潭死水，连所谓的星球都放弃了自己，那么你便是那一抹生机。”
黛玉苦笑一声，对于他的说辞不置可否。
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殊之处，更何况，以后能够修炼之人更多，能熟练使用灵力的人也更多，那么她也会成为众多修士中的一员而已，她同旁人又有什么区别？
不过，黛玉也没有反驳他的话。
已知这个世界注定要走向衰亡，好似死水一滩，没了希望，她又何苦去掐灭那好似微弱的火苗呢，至少不管是朝廷还是胤禛，亦或者她所认识的诸多人，即便前途渺茫，也从未想过去放弃，每个人仍旧在努力的活着，去寻找可以改变未来的那一线生机。
“你想怎么做？”黛玉喟叹了一声，看向胤禛，轻声问道。
胤禛唇角微弯，他摸了摸黛玉的发丝，道：“再过几日，各府县内有灵根之人与异化之人便会送入京中，待上林苑神女祠建好，便可开始训练了。”他眼神望向远方，沉默了一瞬，又道：“先建神女祠，在建河神庙，城隍庙等等，既然要造神，自然是能者居之。”
黛玉望向胤禛的目光，顿时有些许的一言难尽。
胤禛轻笑一声，摇了摇头，笑道：“我未曾开玩笑。”他看向黛玉，温声道：“总要试上一试，不是么？”
黛玉抽了抽嘴角，才干巴巴的询问道：“你需要我做什么？”
“除了教导修士修习术法外，大约还要辛苦福晋在各府县神女祠内住上一段时间了……”胤禛略微有些心虚的轻咳了一声，“玉儿待的地方，灵力总是格外充沛些。”
黛玉略松了口气，没好气的嗔了他一眼，实在没忍住，“你确定要这样？最后可能什么都改变不了。”
胤禛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看了黛玉一眼，感慨道：“怎么会呢，对于普通人类来说，拥有特殊能力的修士或者妖类，难道不就是救苦救难的仙神么……”
至于是不是真正的仙神，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百姓觉得是真的，那假的便也就成了真。
更何况，即便没有仙神的这许许多多年，百姓们也依然在信仰神明，现在同之前也没什么不同。
黛玉微微侧过头看向胤禛，那张脸上满是坚毅，她眼眸微微下垂，轻声询问道：“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世界，或许早已经不是你之前的那个世界了呢。”
胤禛看了他一眼，眼眸连颤动都未曾颤动一下，他没有看黛玉，“我知道你的意思。”
“所谓庄周梦蝶，亦或者碟梦庄周，对于我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胤禛的声音淡淡的，仿佛在说旁人的事情一般，“或许真正的我早已经死掉了，就如同梦中的那般，当了十多年的皇帝，然后魂灵被绑在紫禁城中不得脱身，又或许我便是现在的我，只是做了一场神奇的梦而已。”
“这些都不重要。”胤禛看着黛玉，温声说道：“我只看重当下而已。”
黛玉定定的看了他一眼，见胤禛看过来，噗嗤一声笑道：“我从未遇到过似你这般傻的人。”
胤禛扬了扬眉，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傻？”
黛玉笑了笑没有说话，正巧远远的看到八福晋对着她招手，黛玉见八福晋朝这边走来，抬手回应，胤禛笑了笑，道：“你同弟妹继续逛着，我一会子来接你。”
“四哥倒也不用特意的来接，一会子我同四嫂一起回去。”八福晋走了过来，笑眯眯的接口说道：“还有刚刚过来的时候，我瞧着十三弟正在找您。”
“知道了。”胤禛对着八福晋微微颔首，又看了黛玉一眼，这才离开。
八福晋笑着在黛玉眼前挥了挥手，笑眯眯的说道：“喏，别看了，已经走远啦。”
黛玉面对她的调笑也没有多言，只是挑了挑眉，看着她询问道：“不是说要陪着惠妃娘娘么？怎地来了这儿？”
八福晋闻言，顿时长叹了一声，晃了晃手中的团扇，颇为烦恼的说道：“出了点小意外。”
“什么？”黛玉一愣，这次选秀，四妃负责，能有什么意外？
八福晋左右看了一眼，对着黛玉悄声说道：“你这会子逛园子，估摸着还未曾听说，一会子回去，也该晓得了。”
黛玉眨了眨眼睛，看向八福晋，只听她小声的说道：“本来也是要来寻你的，这事儿估摸着同你也能有些关系。”
黛玉睨了她一眼，晃了晃扇子，倒也不催促，就八福晋这性子，怕是憋不住事儿的，这会子便是单单来寻她来说道的。
八福晋压下眼眸中的笑意，轻咳了一声，才道：“此次选秀，完颜家的姑娘也来了。”见黛玉看她，八福晋摇了摇头道：“不是兰溪姑娘，是她妹子，也在应选秀女之中。”
“宜妃瞧上完颜家这姑娘了，可九弟不乐意。”八福晋轻咳了一声，才对着黛玉小声的说道：“九弟瞧上兰溪姑娘了。”
黛玉微愣，这她倒是没想到。
“没想到吧。”八福晋摇了摇扇子，才又接着说道：“本来选秀之前，宜妃就对小完颜姑娘青睐有加，隐隐是有些传言出来的，可如今九弟死活不愿意，非要娶兰溪姑娘，这小完颜姑娘失了颜面，心中哪能不怨恨的？”
八福晋又压低了声音，嘴唇似乎都没动弹，却快速的说道：“宜妃娘娘也是有些本事的，这事被压了下去，表面上小完颜姑娘应承了下来，没计较什么。”
“若单单此事，倒也罢了，只是大阿哥曾给惠妃娘娘留了话，要选完颜姑娘为侧福晋，此次入选的秀女，小完颜姑娘在其中也是极为优秀出挑的，惠妃娘娘自然是会错了意，只以为大阿哥瞧上了小完颜姑娘。”
黛玉颇有些瞠目结舌，她抽了抽嘴角，“大阿哥瞧上了兰溪？然后呢？”
八福晋显然也是憋了狠了，手不停的摇着扇子，才又接着说道：“惠妃娘娘之前也曾瞧过小完颜姑娘，夸赞了几句，只是之后隐隐传出宜妃的意思，惠妃娘娘这才将这念头按下，毕竟九弟可是正经的嫡福晋，大阿哥再优秀，也只是侧福晋而已。”
“宜妃因着九弟闹了一通，气的狠了，活该他打光棍去。”八福晋眼眸露出些许笑意，哂笑一声，道：“宜妃娘娘多宠着九弟，嫂嫂又不是不知道，不过是些气话罢了，总之九弟不乐意，完颜氏也没丝毫的法子的。”
“惠妃娘娘自然是开心的，大阿哥之前可未曾找她要过什么，好不容易开次口，惠妃娘娘自然是想要满足的。”说到此处，八福晋一脸的同情，“今儿个大阿哥来请安，惠妃娘娘高高兴兴的给大阿哥说起了此事，顺口提了句兰沁的名字，可谁知道大阿哥满脸的茫然。”
黛玉顿时沉默了下来。
八福晋拉着黛玉的手，小声的说道：“当时惠妃娘娘都有些傻眼，连忙就问不是他说起要选完颜姑娘为侧福晋么，大阿哥只说完颜姑娘不是叫兰溪么？”
“惠妃娘娘脸都要绿了，我当时替人尴尬的毛病都快犯了。”八福晋瞪大了眼睛，看着黛玉道：“还是大嫂稳重，面色都未曾变一下，仍旧是那副温温柔柔的模样，瞧着没甚反应的模样。”
黛玉有些不知该作何反应了，她张了张嘴，最终才无奈的说道：“那最后如何了？”
“还能如何？”八福晋挑了挑眉，颇为可惜的说道：“惠妃娘娘之前在宜妃那档子事之后，给了小完颜姑娘一个希望，她若是再毁了约，那怕不是要结仇了！”
“唉，小完颜姑娘也是可怜。”八福晋心有戚戚，颇有些同情道：“有个那般有本事的姐姐，对于小完颜姑娘来说，也不知是幸事还是不幸。”
黛玉原本想说些什么，可遇到小完颜姑娘这情况，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八福晋见黛玉难得的有些沉默，轻笑了一声，才道：“嗨，这世间优秀之人那般多，总不能因着旁人比自个儿优秀，便怨天尤人对吧。”
黛玉没好气的睨了她一眼，幽幽道：“可优秀到似兰溪那般，却也没几人了。”
“这便是要修心了。”八福晋抬手抚了抚鬓角，“完颜姑娘是可怜些，可话又说回来了，这世间可怜之人难道还不多么？”
黛玉知道她说的是对的，可这对的便应该存在么？
完颜姑娘能够先后被宜妃惠妃看上，那必然表明了她的优秀，能够在兰溪那恐怖的压力下，成长到如今这般优秀，没有怨天尤人也没有自暴自弃，已是许多人都做不到的事情了。
可即便她这般优秀又能如何呢？
如今选秀一事，若是传扬出去，于完颜姑娘而言，怕是连名声都要毁了的。
等待她的又是什么呢？
兰溪姑娘作为此事的中心点，她却没有丝毫的发言权，只能被动的等待旁人的挑选与安排。
想到此处，黛玉心底一揪，最终长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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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兰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