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三十七年三月，皇上加封诸皇子，除皇长子皇三子得封郡王外，皇四子至皇八子俱封贝勒。
圣旨来的很快，不过晌午，黛玉便已经接到了圣旨，四阿哥府也因此摇身一变，成为四贝勒府，内务府的人少不得送来符合规制的物什来。
整个贝勒府顿时显得喜气洋洋的，各院的宫人小厮，也都满脸喜色，瞧着精神极了。
黛玉手执团扇，微微倚靠在圆枕之上，她嘴角噙着笑意，望着在一起玩耍的小宝和宁楚格，神情温柔恬静。
李苓坐在旁边的小桌上，桌子上尚且还摆放着一摞摞账本，她葱白的手指飞快的波弄着算珠，一笔一笔的核算清楚，眉眼中又带着少许的坚韧，将最后一笔银钱核算清楚之后，李苓才抬起头来，一眼就望见了黛玉唇角的那抹微笑。
她顺着黛玉的目光看去，只见宁楚格脸上满是笑容，正同大阿哥玩的开心，此刻她脸上的笑容是那般的张扬与明媚，这是她并不常见的笑容。
宁楚格之前因着身体的原因，总是太过于乖巧懂事，她时常因着女儿太过于乖巧而觉得心疼不已……
李苓抿了抿唇，轻叹了口气，深吸了口气，才弯了弯唇道：“小孩子总喜欢同小孩子一般玩耍。”
黛玉面上带着笑，闻言点了点头，道：“是的。”她轻笑了一声，道：“有朋友陪伴，总是好的。”
李苓抿了抿唇，试探的笑道：“爷的子嗣总归是太过于稀少些……”
黛玉微愣，李苓连忙又道：“此次四爷被封贝勒，关于府上侧福晋……”她微微压低了声音，悄声说道：“宫中可有……”只是后面的话，见到福晋难得愣怔的模样，被她咽了下去。
李苓心底有些许的苦涩，她抿了抿唇，眼眸微垂，睫毛轻颤，暗叹了口气，才强撑着笑意，道：“不过福晋也别担心，咱们府上同旁人不一样，说不得会有些区别。”毕竟她们福晋可不是一般人。
黛玉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李苓轻咳了一声，一时之间又有些后悔自己的多言，不过她提前说出来，总比福晋到了宫中一无所知的强吧。
“我省的了。”黛玉抿了抿唇，低声询问道：“此事四爷可知晓？”
李苓见她明白，快速的说道：“这种事情四爷自是明白的。”她微微挑眉，“选秀这事，三年一大选，今年正巧是大选之年，又加上皇上刚刚分封诸皇子，各府上自然是要进新人的。”
黛玉点头，李苓又道：“不过福晋如今正得盛宠，咱们府上进人，想来德妃娘娘应该会询问福晋的吧。”
“我省的了。”黛玉微微颔首，她看了李苓一眼，微微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却是看向正在院子里玩耍的两个孩子。
李苓看着宁楚格，面上露出了笑容，她很喜欢如今生活，并不希望再来什么人去改变这一切。
“福晋，妾舍不得她。”李苓恍惚了一瞬，给黛玉磕了个头，抿唇道：“是妾辜负了福晋。”
黛玉明白了李苓的选择，她有些疑惑的看向她，道：“即便改了玉牒，宁楚格仍旧是你的女儿？与如今无甚区别，为何不愿？”她并非质问，只是不解。
李苓苦笑一声，她看向黛玉，轻声道：“福晋，妾这辈子或许只有宁楚格这一个孩子了……”
“妾身舍不得放弃，也不愿放弃。”李苓眼眸有些发红，声音亦带了些许哽咽，她走到黛玉身前，直接跪下来磕个头，眼泪却是簌簌的落下，“妾身知晓，妾身亦觉得自己太过于自私，明明……明明福晋心善，大格格也会有更好的未来，可妾身舍不得！”
李苓跪在地上，额头抵在地砖之上，或许这样才能够抵消些自己心中那些许的愧意。
嫡庶之别，犹如天堑。
明明……明明……如今有机会让宁楚格成为嫡女，可却因着她的自私，生生的阻碍了大格格的未来，如何能不让李苓感到心焦。
黛玉微怔，顿时懂了李苓的痛苦。
她轻叹了口气，扶起李苓道：“我明白。”她拉住李苓的手，轻笑了一声，道：“别担心，宁楚格是咱们四贝勒府上的大格格，谁敢小瞧了去？”
李苓闻言，又忍不住笑了出来，她边抹泪边笑，倒是显得有些许的不好意思了，“倒是让福晋看笑话了。”
刚巧这时宋婉带着侍女走了进来，见到李苓微红的眼角，微微一愣，便做不知，上前给黛玉请安后，便拿了一些花帖上前，道：“这些都是之前送来的赏花宴之类的，妾身整理了一下，这些都是需要福晋回话的。”她拿着团扇摇了摇，才又道：“还有咱们府上的农庄，商铺送来的请安帖子，妾身也都整理好了，福晋若是得闲，倒也可以瞧瞧。”
李苓闻言，翻了个白眼，道：“那些帖子有什么好看的，总归都是那些无趣话罢了。”
“给福晋请安，怎能算是无趣？”宋婉蹙眉，对着宋婉扬眉道：“如今这京中，多少人想给福晋请安，尚且寻不到门路，这些人能将帖子送进来，已经是有本事的了。”
黛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哪有那般夸张。”
“这才不是夸张。”宋婉摇头。
“她说的对。”李苓这才倒是没反驳宋婉，亦是有些唏嘘，道：“福晋最近离京，尚且不知。”见黛玉好奇，李苓才又道：“随着福晋神女名号的传播，如今整个大清朝，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再加上这南来北往的商船货运，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儿过了这么久也都传来了京中。”李苓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才又道：“如今精怪一事，朝廷虽未曾言明，可也都是心照不宣的秘密了。”
宋婉没反驳，抿了口茶。
“之前人们求神拜佛，拜的是佛陀，拜的是观音，可如今人们拜的却是神女。”李苓眼眸中带着笑意，“现如今这京中许多人家中都拜有神女像了。”
黛玉顿时有些许的傻眼，之前她只知道是有这么回事，被朝廷造神，可那不过是权宜之计，信仰一事，又岂是说改就能改的？
可如今……怎会连京中都有所谓的神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