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的居民区总是弥漫着一股人间烟火气，上班族们步履匆匆赶回家，小孩子们则在街角公园玩闹，全然没注意到自己有多吵。
然而这些声音就像是电影里的背景音一样，隐隐约约却又听不真切。诸伏景光在这一瞬间能听到的，只有老旧木制台阶被自己踩下而发出的吱嘎声，还有自己胸膛里犹如擂鼓一样的心跳声。
三层，两层，一层，零。他终于站在了洗衣店的二楼。
其实早在听到“外守”这个名字时他的潜意识就在尖叫，一切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夜晚。母亲的恳求，父亲的哀嚎，透过格栅看到的纹身，以及——
“有里，我的有里啊……快出来吧……”
外守一漫无目的地在房间里打转，嘴里哼着不知名的童谣，脸上扯出一个僵硬又可怖的微笑。他的声音就像坏掉的收音机一样发出沙哑又奇怪的声音。男人像是没发现虚掩着的门外的两位警校生，只是专心地找着他的“有里”。
房间里空荡荡的，除了茶几上被切下一块的蛋糕和不知多少年前就停产的电视外，是一个高高的衣柜。
那是他当年躲进去的那个衣柜。
诸伏景光控制不住地瞪大了双眼，颤抖的双手用尽全力捂住嘴才能不尖叫出声，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
像是在那一瞬间，外守一神情大变，怒吼着：“我的有里被谁偷走了！”
二人暗道不好，外守一却只是直勾勾地瞪着两位闯入者，半晌，他说：“你是诸伏景光。”
先是沉默在几人之间流淌。诸伏景光就这样看着外守一。真到了这一刻，他却并未感到恐惧或是滔天的怒火。他没有去问对方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也没有去问当年发生的事。他只是用着冷酷的语气说：“外守有里已经死了。”
他没等外守一反应过来就把当年的真相全都吐露了出来，好像一个刚刚恢复语言能力的哑巴一样迫不及待一吐为快。不仅仅是外守有里是因为阑尾炎死去的，还有自己父亲为了这位学生好久都吃不下饭。
“外守有里已经死了，”他又强调了一遍，自己都感叹于语气的严肃，“十几年前就死了。”
他不顾班长的阻拦，毅然决然地推开门，和已经瘫坐在地上的杀人凶手四目相对：“外守一，你的女儿已经死了。”
“……哈，”过了许久，外守一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一点近似笑声的气音，“我都干了些什么啊。”
伊达航不知何时也进来了：“你有看到一位个子不高，绿色眼睛的少年吗？”
外守一却只是低着头沉默，诸伏景光定睛一看他手里的东西：“班长，那是炸弹的引爆……！”
火光在一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炸弹的余波让伊达航被冲出了房间，却又因为房屋横梁倒塌进不去。无奈之下他只好说：“诸伏！快出来！”
“你们说的……那个人……在衣柜里……”外守一断断续续地说，他依旧保持着瘫坐的姿势，“别救我了……”
听到外守一的话，诸伏景光马不停蹄地奔向了衣柜：“班长，樱花！”并用力打开了衣柜门。
层层叠叠的旧衣物上蜷缩着他们五人找了半天的同期。今井遥安然闭着双眼，鬓发因为被汗水湿透软软地贴在他的脸颊上。少年的嘴角微微下撇，像赌气一样嘟着嘴，这让他看上去只是睡着了。然而他惨白的脸色，额头上大半的鲜血却暗示着他遭遇了什么——被人用钝器敲了脑袋导致生死未卜。
诸伏景光有些发抖，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今井遥的脉搏，幸好还活着。他心里舒了一口气，就在这时今井遥缓缓睁开了双眼。
“外守一还是引爆炸弹了，”他说，一边摇摇晃晃翻出了衣柜，脚步不稳地朝窗边走着，“先别问我太多，先去做你想做的吧。”
今井遥右手臂微微一抖，魔杖从袖口滑落，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用其做掩饰打碎了玻璃窗实则只是用了简单的“粉身碎骨”，楼下正是用旗帜当下落缓冲的同期们。他回头看着费力的诸伏景光，对方正因为吸入太多二氧化碳而用不上力，却还是咬牙把外守一大半个身子扛在肩膀上。
“就算这样我也不会放你去死的！那些事情要由法律来裁决你！”
……一个两个都这样。今井遥看着身形已经开始不稳的同期和他肩膀上早就昏过去的外守一，把本来打算收好的魔杖又拿了出来。
应该没问题吧？他看着已经快要不行的诸伏景光，用漂浮咒把外守一悬在了空中随后毫不客气地把他甩出了窗外。随后利落地给自己丢了个泡头咒，把已经昏倒的诸伏景光背了起来。
在跃出窗外的一瞬间，今井遥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兴奋感：身体因为重力做着自由落体运动，肾上腺素因为身体快速下落而飙升。明明只是零点几秒，时间却好像被拉长了一样。他匆匆往下望去，拉着旗子的同期们脸上满是担忧和惊惧。夕阳照在他们身上，使得这一幕好像什么文艺电影里的镜头。
看啊，不同的世界也有人关心我。少年后知后觉地想，心脏跳声震耳欲聋，他却浑然不知，只想把那些人的表情再多看一会。
然后，一股奇异的感觉从心底蔓延到了四肢和大脑。很久没这么开心了。
于是今井遥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同样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照在他笑得合不拢的嘴角上。
他成功了。
他成功改变了剧情：小女孩被他瞬移出去，本来安全带着外守一跳窗的诸伏景光因为找自己而晕倒。虽然看上去不是什么好结果，但他成功了——剧情是可以被改变的。
想到这里的一瞬间，他落在了同期们拉着的旗子上。单薄的旗帜只能减少自由落体带来的冲击，今井遥感觉自己疼得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他却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嘴角上扬，一双橄榄绿色的眼睛一动不动盯着橙黄色的天空。天气很好，厚厚的云朵堆在一起，如果忽略浓浓的黑烟和警车的声音的话就更完美了。
“……haru！你还好吗！”
映入眼帘的是四个头，发问的是萩原研二。善于观察的男人此时却感到一阵寒意，他不明白今井遥为什么突然爆发出了笑声，又为什么死死瞪着天空，对自己的话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还好吗，身上疼吗？”降谷零随即问道。
……
……疼的，好疼啊。
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天，被钻心咒摧残的幼童绝望地趴在地上，那一瞬间没人关心她怎么样。
好疼啊，真的好疼啊……为什么会这么疼呢？
今井遥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在同期们或关心或惊恐的眼神下流了一滴泪，而后含糊不清地小声说：
“好疼。”
之后迎接他的是四人呼唤他名字的声音，和缓缓阖上的眼皮。
简单解释了一下为什么haru要介入外守一事件，现在回头看前面的有很多要修的，等我之后有空了就修一下。
这次更新距离上次只有两周左右，我好厉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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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警校日常（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