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太慢了。”
“唔！”
我急促地闷哼一声，只后退几步，微微俯身，抖着手捂住了因为再一次被抽干灵质而产生宛如被千针贯穿刺痛的腹部。
这样的疼痛历经数百次，我已经快要习惯了。
现在的我已经不会因为尖叫出声而被惩罚，也不会再因此疼到直接应激痉挛了......我可以忍受的。
五年过去，我虽是已经掌握了替他人聚起周身乃至自身逸散灵质的能力，但体验过万中无一治愈系的神主那伽并不满意我的进步速度。他总是会在确认我并未成长到他的预期后直接强行干预我的能力，让灵质于我身以超脱我本身能力的速度运转，由此，他可以主动控制我的身体尽情用于对他自我的补足。
“圣徒小姐。”
帕陀上前一步，揽住了摇摇欲坠的我。
那伽眉头一挑，再一次没能用他谴责的眼神对上弯腰专心查看我状态的帕陀的目光，反而迎上了刚刚赶到的、一如既往面瘫脸的乌咕的紫眸。
“神主。”是乌咕毫无波动的语气。
那伽嘴角一抽。
帕陀问我感觉如何，我只摇摇头，没说话，她便将一颗药丸塞进我的嘴里。我如今个子堪堪及人腿一般高，比乌咕还要矮上几分，帕陀可以轻而易举地单手将我抱起。确认我扶稳她的肩膀后，她高大的身躯挺直，我居高临下，同她一同低头看向神主。
“......”一下子对上三张宛如复制粘贴一般的死人脸，那伽一阵无语，僵持半天也没等到随便谁主动开口。
他气笑了，摆烂地把自己甩到了床榻上，“好啦好啦！只有我是坏人好吧？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了！这小奴隶你们带走好了啦！”
“真是的，一个两个都被鬼迷心窍了一样！这小奴隶到底给你们喂什么药了？！”
帕陀平静开口：“恕我冒犯，神主大人，圣徒小姐并没有给我们喂药，反倒是我刚刚给她喂了药。”
尾巴抖了抖，绷住脸，我跟着点点头。
我进行废话文学：“帕陀大人喂我，所以我吃药了。”
那伽：“......”
乌咕则继续冲那伽发射冷淡的眼神：“神主，说好的圣徒今天归我的。”
你说话不算话。
他的眼睛明确传达出了这句话。
确实是突然心血来潮喊人来“嗑药”的那伽继续：“......”
“我错了，好吧，我错了！”
他放弃了，左右这些年圣女给他的“好脸色”已经刷新了他的承受底线，着实不差这么一个刚满五岁的妖精小崽子了：“带着你们的好圣徒走吧！可以了吗？”
“那我们就告辞了，神主。”
“滚滚滚！”
【35】
“还痛吗？”
走出神主主殿后，我被帕陀放了下来。她单膝蹲下，问我道。
“不痛了。”我抬头，拍了拍她结实的臂膀，“补灵丸的药效比之前好特别多了，我的灵质已经补足一半了——谢谢你，帕陀大人。”
“那就好。”帕陀摸了摸我的头，站了起来，“不用谢我。”
乌咕等我们互动完，围着我转了一圈，然后拉起了我的胳膊，看着我的袖口道：“又破口了。”
“啊。”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这才发现了袖口收腕处边缘的那个洞，回忆了一下，猜测道，“被神主喊来前我在练习——当时又失败了来着，风刃无法控制，冲着我自己来了——我以为我躲过去了。”
“是风刃，有血，你没躲开，胳膊破口了。”
“啊，是这样。”我扒着胳膊看了看，“但已经自愈了。”
我和他大眼瞪大眼半晌。
“圣女去下界忙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反正布料最后还是圣女来找我要，做你衣服的棉布和丝绸我那有剩，这次的衣服我来给你补吧。”
“好。谢谢乌咕大人。”
乌咕摇摇头，抬头看向帕陀：“那我们就先走了。”
“啊，乌咕大人，请等一下。”
我也抬起头，看向帕陀，问道：“神主看起来很生气，帕陀大人你还是没有给他解释为什么不把我当奴隶了吗？”
三年前，我被一时兴起想见我野外求生的那伽扔到了北域边缘的一方野兽四伏的丛林中，一身伤的时候，偶然遇到了外出归来同样受了伤、几乎力竭到无法行动的帕陀。我认得她，她虽然不曾对我有好脸色（纯面瘫），也没有同我说过话，但她也不曾欺辱我，我便顺手替她拢了拢从伤口处溢出的四处飘的灵质。当时的她愣了很久，也没有同我有交流，可是下一次见面后，我便被她这个圣王尊为了圣徒。她再不曾将我当做奴隶，而是待我如待圣女，甚至会当着神主的面维护我。
为此，歇了将我用于攻心之计的心思、只把我当做备用血包、新奇小菜的那伽是万分的不解，完全不懂为何除了本就特殊的乌咕之外，他麾下又一圣王开始与我这个奴隶相处得颇为友善。
帕陀闻言，低头，看了看乖乖任乌咕牵起手的我。
“神主，他不会在乎。”
就像那伽两百多年前带回李清凝，虽被人用灵誓压了一头，被强行划走了大半地盘还时不时要挨顿打受次惊吓，但他自觉在领域内无敌，此等小事对他而言无伤大雅，不曾深究过李清凝的举动，就比如那伽从未在意过她与老君一方的书信联系的内容。
而我作为意外所得的替代品，效果不及治愈系且尚未长成，对手握圣女的那伽来说，被轻松毁了人生的我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开胃小菜而已——当然，是有了总比没有好、且有机会到手、已经到手、那就不会放过的那种。
得到了确认，我只是沉默。
帕陀又摸了摸我的头。
“还有事吗？”她问。
我摇了摇头。
“好。”帕陀又看了看和我顶着一样的表情、一方年龄不及另一方年龄的零头但个头却与我相差无几的乌咕。
“那我去寻圣女了。”
乌咕点点头，我抬起空闲的手挥了挥：“再见，帕陀大人。”
帕陀走远了。
我转头，耳朵蹭到了乌咕垂落的反翘白发。
我觉得乌咕肯定知道我多此一问是为了什么，但他并未对此向我问询。
乌咕只是说道：“先去我那。反正已经破了，我先陪你对练，练完再给你补袖子——还是要梅花样式的补丁吗？”
我握紧了他的手：“嗯。”
“这次要什么颜色？”
“这次要青色的吧。”
“好。”
太阳将要落下，红霞披金漫天，仍裹挟赤阳余温的风拂过衣摆，我们的影子在露天长廊下拖得很远。
“下一次送信的时候快来了，想要什么给我说。”
“好。”
“不用害怕，小白。”
“......好。”
【36】
圣女大人怜爱下界凡人受苦，时不时地便会离开天空岛去往下界行医。她温柔体贴，医术高明，又乐施好善，为此逐渐被尊为[北域圣女]。
下界是圣女的特权，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而那伽不允许我随行。
姐姐没有多争，也没有应和神主所言的可以把我放在他的寝殿由他喂养的话。她只是带着我去往了圣主之一乌咕的住所。
“圣女。”
“乌咕，多有叨扰。”清凝阖眸，“这孩子的名字是朔白。”
乌咕放下了手中的喷壶，回复道：“我知道。她是被耶德带回来的。”
“小白有家人的，乌咕。”
清凝摸了摸我的头，轻轻推了推我的背，将我向着乌咕的方向送了几步：“她原本是有自己的家的。”
“......”乌咕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我。
“小白。”
“好。”我还记得姐姐说，在她单独一句话只喊了我的时候，我要给展示一下我的[能力]。
我挪到了目标面前，打量了一下身前这蔫头巴脑、枝弯叶黄的植物。我伸出手，同时发动了我会的所有能力。
盆栽里的植物瞬间挺直了枝干，叶片恢复了富有生机的绿。
“御灵系-木、御灵系-土。”
“还有最特殊的生灵系-聚灵。”清凝自豪笑着，“除了我之外，小白也可以帮你，乌咕——那盆马上要枯死的生命花。”
我不是很懂，但不愿拖姐姐的后腿，便故作自信地挺了挺胸膛：“我可以很有用！”
“......”
乌咕垂头，看着眼前这个难得是他都可以俯视的、完全还是个孩子的小兔子。
“我知道了。”他妥协了，颔首道，“成交。”
“太好了！”清凝惊喜道，“小白，快喊人！”
“谢谢老师？”
“不必，喊我名字就好。”
我觉得自己懂了：“谢谢乌咕大人。”
“......这样便好。”
“那么，日后就拜托你了。”
帕陀等在门口，姐姐亲了亲我的脸，我看着她转头坚定离去，下意识朝着她的方向想要追去。
乌咕拉住了我的手。
“你跟着我。”
他对上我空茫的眼睛，顿了顿道：“......小白。”
“不用害怕。”
头被摸了，耳朵也，很舒服。
......是熟悉的气息吗？
我眨了眨眼睛，不再挣扎：“好。”
【37】
乌咕大人做的饭总是一坨浆糊，但是很好吃。
乌咕大人很神奇，他会用植物制作布料，姐姐用他给的料子为我做了很多衣服，又好看又舒服。
乌咕大人心灵手巧，姐姐不会绣样款式他都会，姐姐笑着说自己偷师了很多，我的衣服花纹越来越多，更好看了。
乌咕大人好厉害，他甚至直呼神主姓名后每次都全身而退不被惩罚，而且只要他在场，即使身处神主那里，我也不会经历疼痛了。
乌咕大人好博学，他在教了我数月后，告诉姐姐我有控风的天赋，最后的事实证明我真的有。好奇怪，为什么土和木加一起会变成风呢？乌咕大人叽里咕噜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我一个字都没听懂。
乌咕大人嫌弃我，走开了，姐姐仰天大笑，对我说等我学会名为“拼音”和“加减法”的知识后，她再讲给我听。
我说我知道了。
“乌咕人很好，对吧？”姐姐笑着问我。
“嗯。”我肯定点头。
乌咕大人不愿意看我们。
姐姐搂着我荡秋千：“以后啊，只要姐姐不在，小白在不知道怎么做的时候，就听乌咕的话就好，知道了吗？”
“好。”
【38】
姐姐说过，在我不知道怎么做的时候，听乌咕大人的话就好。
这五年，乌咕大人对我很好很好。
他让我不要害怕。
那我就一定不用害怕。
【39】
“这是这次的信。”
“好。”
“辛苦你了，乌咕。”
“没事。”
我牵着姐姐的手，看向了乌咕：“......我想要釉玉，乌咕大人。”
他说过很多很多次，那伽不允许我离开北域，他不能带我走，但我想要什么都可以给他说。
我每次都答应，但每次都只是注视他离去，没有开口过。
这是第一次。
乌咕看向我：“要多少？”
“能有多少，就要多少。”
我和姐姐的手握得很紧。
他没再多问，只是回答：“我知道了。”
【40】
乌咕大人带着姐姐的回信归来。
......我拥有了整整一乾坤袋的釉玉。
乌咕：私设是北域的后勤老大，私设是男孩子，私设他为北域原本的拥有者，那伽外放领域占据北域后，随波逐流成了他的手下。
私设他有一盆花，代表着北域未来的生气，自从那伽走上邪路后，花逐渐枯萎。
聚灵锁定花未死绝的状态，以后的北域易主彻底改天换命。
乌咕同意了交易。
（全瞎编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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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咕当着北域外的人和北域圣王的面（比如老君，比如同事）直接喊那伽本名，当其他人面喊神主，感觉这位地位不低。且假设电影2彩蛋的手是清凝，而他对清凝态度不差，清凝也接受他的服务（帮忙送信的也是他），那就假设他挺好相处还有得捞好了（信息太少，连男女都判断不出来，只知道八百岁，能力啥的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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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陀感觉性格也很好玩，战场上一板一眼问答很有意思——有人说她是个姑娘，那就这里也设定是女生好了。全是私设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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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37】的一点后续
被姐妹俩夸了又夸的乌咕：“......吃饭。”
清凝乐呵呵探头，然后当场瞳孔地震：“这啥？”
棕黄色的、软趴趴的、黏唧唧的糊糊......
我已经捧着盘子开始呼噜噜了，口齿不清道：“姐姐，是换（饭）。”
清凝：“？？？”
清凝：“我不在的时候，你就给我家小孩吃这个？
乌咕：“不然一岁小孩吃什么？”
清凝哭笑不得：“小白是妖精啊！”
乌咕：“......我忘了。”
垂耳兔小孩又乖又傻，除了能自己穿衣、会说话、且有“超能力”之外，完全只是个普通的婴孩。
想到孩子为什么会离开家人，想到她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乌咕沉默。
我眨巴眼，捧起了光盘：“给。”
“......晚上给你做好的。”乌咕接过盘子，水流淌过，瞬间净盘。
我和乌咕手拉手，乌咕看向清凝：“你还是去下界？”
“嗯。”
“不用我跟着？”
“你带着小白，对我来说就够了。”
清凝微笑：“小白，在这好好的，姐姐先走啦？”
“好，姐姐再见。”
我和乌咕大眼对大眼。
“......先去治花。”乌咕牵着我走，“然后带你去玩。”
“玩？”
“嗯，小精灵，见过吗？带你去玩。”
“好。”我面无表情的高兴，一个激动，脚下一踩，刺啦一声。我垂头，“啊。”
看着岔劈的衣摆，乌咕淡定：“没事，那就先去给你缝衣服。”
“乌咕大人缝？”
“怎么，你姐给你做衣服，你以为布是谁的？”
“神主。”
“......放屁，都是我的。”
“好哦。”
“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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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乌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