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贝彻底死去后路明非忽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三人的对话在他耳中无比清晰,可他生不出被随意揣测的愤怒或伤心,只是思维散漫地想他们会不会分辨不出尼伯龙根与现实,在这片废墟旁枯坐上几个小时。旋即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好笑。
“再见。”路明非在三人看不见的地方嘴唇微动,用的是中文,没有发出声音。
下一秒他撕开尼伯龙根与现实的缝隙如撕开一张纸。奥丁死去后这片空间已经极不稳定,全凭世界树的一部分枝干撑着,因此很容易毁掉。
路明非不打算留下这个尼伯龙根,准备收回世界树的力量等它自然坍塌。
“请稍等,陛下。"略显稚嫩的声音传来,满是温顺和服从。
唐雨霁。
他单膝跪地,头颅低伏:“赞颂我王的苏醒,毁灭即是新生。”
路明非俯视这位狡诈的后代,思考要不要回收一下当食材。
唐雨霁竭力在倾倒的重压下清楚吐字:“您可以稍微考虑下毁掉这里的时间,奥丁的研究应该勉强能过您的目。”
“说重点。"路明非对他没什么耐心,对方的语言习惯也不合他口味。
“他希望洛基能够复生。”唐雨霁竭尽所能地委婉。
恐怖的杀意一时包裹了唐雨霁,后者寒毛倒立,幸运的是杀意很快退却。
“给我。"路明非伸出右手,那只手刻意收敛了龙化,苍白,细瘦,修长。
“他在过去千年里只有很少的时候才能意识到唐……我不是他的弟弟,继续研究。所以那份资料在尤克特拉希尔的枝干里,我无法拿到。”唐雨霁小心翼翼道。
路明非瞥了他一眼,甩了几个测谎的言灵,显示正常:“带路。”
“是。"唐雨霁一丝不苟地执行礼节,走出几步后发现路明非并没有动。
路明非远远望着恺撒,楚子航,昂热三人,手下微微一动,尼伯龙根主动排斥出除了他和唐雨霁之外的生物。
随即他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快步跟上了唐雨霁。
尼伯龙根外。
眼前一花,累得虚脱的三人忽而被强光照射,条件反射闭上眼又出于意志力睁开。
和想象中的地崩山摧壮士死不同,眼前的景物虽和方才别无二致,但他们能听到汽笛声。
白色的灯光一遍遍扫射他们的脸,灯光后的声音惊疑不定:“老李,这段路上躺了三个带着凶器的家伙,血腥味很重!”
“什么?”另一道声音瞬间严肃,在车上翻找着什么东西。
昂热意识到了什么,松开七宗罪,举起双手:“我想这里有一些误会,我们只是遭遇了一场车祸。肇事的家伙开着劳斯莱斯吹着口哨跑了,因为破损严重我们只能弃车。血腥味,嘿,伙计,你见过青色的血液吗?至于这些红色斑点都是我们的血。"
他身后的迈巴赫残骸分外有说服力。
楚子航和恺撒有样学样都举起了双手,试图用真诚的举动感动警察,好尽早回校。
对方面色明显缓和:“伤要紧吗?需不需要我送你们去医院?
“不碍事,一点内部的小问题…….”昂热摆手,“谢谢,不过我们有预订的医生。”
依旧是迈巴赫残骸提供了说服力。
警察点了点头,似乎是信了:“这样,你们做个笔录,描述一下逃逸者的特征就差不多了。"
一切都很顺利,如果迈巴赫残骸后方昏迷的帕西没有挣扎着发出声音:“少爷……"
老李注意到帕西,咂咂嘴:“娘嘞,什么深仇大恨把人伤成这样。”
话音刚落,他的同伴一激灵,看了看昂热三人撒了一地的“凶器”,想到对方叙述的“肇事者”的恶劣事迹,又缓缓转头,看了看帕西身上的“伤痕”和明显不凡的衣料。
老警察按了按腰间的抢:“各位,和我们走一趟吧。"
警察局。
“还没人来交保释金?”恺撒看着刻意摆放在桌子上用以威震的“银镯子”,语气里充满了加图索少爷对粗劣工艺的本能嫌弃,“我敢说这副镣铐的制式在我见过的三十七种里是最丑最重的。"
“也是最不容易挣脱的。”楚子航抬头。
理论上来说帕西苏醒后说几句话就能证明他们的清白,问题是他们实在不怎么清白,七宗罪和折刀都是管制刀具,警察局的人正准备化验上面的血。或许不久之后化验员就会惊恐地发现那既不是人血也不是猪血鸡血各类血,从而揭起历史新篇章。
夸张了,总部的人绝对不会让龙族的事外泄,正确的走向是洗脑。
“冷静。“昂热安慰,喝了口专门为他这位高龄伤患准备的茶,作为高龄人员他的待遇比两位学生好得多,“诺玛已经监测到了。”
不到五分钟,警察局外就传来了脚步声,可以听出不止一人。
门被推开,进来的却不是预想中的学院后勤部人员。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剪裁精良的深灰色西装的中年男人,表情冷硬得像大理石雕刻,视线锐利地扫过房间,最终落在恺撒身上,微微躬身。
加图索家族的人。
弗罗斯特的手下。
他身后跟着数位警员,还有缠满了绷带放佛从病床上抢下来的帕西。
那位加图索无视了房间里的警察,径直走到负责此案的警官面前,递上手里的文件和通讯器:“先生,这件事由我们接管了。这是相关文件,您的上级正在线上等候确认。”
警官愣了一下,接过通讯器,走到一旁低声交谈起来,脸色逐渐从疑惑变为惊愕,最后无奈。
恺撒的脸色微沉,他宁愿在这里多待一会儿等学院的人,也不想看到加图索家的人。
“至于这次意外——”他走到帕西身边,微微俯身,“帕西先生,弗罗斯特先生很关心您和少爷的情况。请问究竟发生了什么?。”
帕西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恐惧。
他在此次出发之前暗示过弗罗斯特庞贝状态异常,极有可能对恺撒不利,甚至将他视为某种养料。如今局面终于回到他预想之一中。
“是一场意外。”帕西颤抖着开口,“我们遭遇了袭击,对方目标明确,手段非常规。在进入那片……呃,事发区域前,我曾紧急联系过弗罗斯特先生,汇报了异常情况和我的担忧。”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恺撒、楚子航和昂热,带着感激:“是恺撒少爷和他的朋友们救了我。他们是为了保护我,才与那些袭击者发生了激烈的冲突。这些武器是他们从袭击者手中夺来的。如果没有他们,我恐怕已经……”
这个解释巧妙地将恺撒三人定位为保护者和受害者,并将武器的来源推给了不存在的“袭击者”。
领头的加图索点点头,转向那位已经接完上级电话,脸色复杂的警官:“情况已经很清楚了,这是一起针对帕西先生的恶性袭击事件,这三位是见义勇为者。我们需要立刻带他们回去接受治疗和详细问询,后续事宜我们会直接与相关部门对接。”
警官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疲惫道:“走吧,手续我们会处理。”
恺撒看着帕西,这种被家族势力包裹的感觉让他无比憋闷,但也是一种保护。
如此高效,简直让人怀疑帕西本就准备了什么。
昂热优雅地放下杯子,仿佛刚才只是在参加一场不太愉快的茶话会。他整理了一下破损的西装,露出一个老牌绅士的微笑:“感谢您的茶,先生。希望没有给您添太多麻烦。”
话落,他率先向外走去,楚子航和恺撒跟上。
门外的司机已等候多时,灯光照在车窗上,折射出冰冷而虚幻的光泽。
真正的麻烦,现在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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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第 7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