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要查我的族谱么?放心,和你一样。”
“不是这个意思。”画面闪回,路明非合眸,一字一句沉重得像咬着钢铁:
“你引导我进入奥丁的尼伯龙根,你暗示我校长的方位,你指引我闯入“避难所”而后自然等待。你不可能不顾我的生命,但阻拦奥丁的是唐雨霁,被钉死在避难所附近的是唐雨霁。此外,更早之前,让我杀死唐雨霁的是你。”
路鸣泽摸走路明非口袋中的玫瑰把玩,后者腰侧微痒。
“路鸣泽。”路明非面无表情。那张平凡的,有时甚至显得滑稽的面容上颓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森严与警示——帝王审判时的神态。
“这是你为我编写的剧本吗?”
这是你一手策划的吗?
路鸣泽动作一顿,忽然笑了,眉眼弯弯唇角弯弯,笑得弯下腰抛弃了绅士仪态,笑得玫瑰落到地上被碾成泥。那嫣红的花瓣半途却飞扬起来,落到他的脸侧他的肩头他的指尖,糜烂成汁水。
乐不可支,喜不自胜。
“不愧是我的哥哥。”他开心地拍手,“没错,你总是我的主角。”
路明非在他日常近乎情话的语言下已经麻木,还是止不住心头一动。
“哥哥想知道什么?弟弟我必然不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正常台词应该是“弟弟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吧,演都不演了。
“我想要剧本。”路明非直截了当。
“等谢幕。”
“等谢幕黄花菜都凉了。”路明非冷笑。
“那就没办法了。”路鸣泽摊手,“哥哥你多少也顾及一下我呀,工作完不成我就只能到沙漠喂骆驼了。”
这家伙还委屈上了?路明非喉间一哽:“那我下半部分的剧情呢?”
“也不行。”路鸣泽摆手,煞有其事,“马上开演了,临时改剧本影响不好。"
“你给我解释下什么叫马上要开演了……”路明非察觉不对,一把抓住路鸣泽。
“字面意思,各就各位,只欠东风。"路鸣泽在被拽住的情况下以扭曲的姿势行了个礼。
时间重新流动。
路明非忽然明白了路鸣泽的意思。
唐雨霁在迅速老化。
形容一个生物用“老化”确实抽象,但路明非觉得这个词无比贴切。
十字架以成百上千的倍率生锈,锈渍在唐雨霁白净的面颊上同步呈现;黄金瞳明明灭灭如老旧的电灯泡;四肢化为尘土;躯壳因老化而松动,唐氏直刀摇摇欲坠,最终“哐”地坠到路明非脚边的地面上。
“武器我给你取出来了。”唐雨霁说,他的声带已经损毁大半,发声如同细沙摩擦。
本来只要路明非愿意拔出贯穿他心脏的贪婪,他的再生能力就能全面解放,这具分身也不必被舍弃。
可惜路明非到底没这么好骗,不会放过他这么一个威胁因素。
当然,如果钉在这里的是原本的唐雨霁,结果可能大相径庭。
"您总是这么偏心。”唐雨霁呢喃,下意识用了敬辞。
路明非没有听清他说什么,只觉头皮发麻——随着唐雨霁的死亡那些十字蜘蛛缓缓解封,一下一下拧着自身怪异的肢体,“洁白”的墙面开始抖动。
不是坍塌——那该死的洁白墙面是层层蚕茧覆盖而成,每一只茧里都藏着三到五只蜘蛛,细瘦的腿戳破茧衣向外挣扎。
“他死了,这些东西反而更活跃?”恺撒提起狄克推多。
“这些十字蜘蛛不一定是他操控的。”楚子航说。
几句话的功夫蜘蛛已能自由移动,怪异的肢体让它们踩踏着同伴的尸体前行时更顺畅,于是很快垒起高约半米的“蛛墙”。与此同时茧纷纷破裂,密密匝匝的蜘蛛从空中坠落至蛛墙中,多次粘合又形成了蛛潮,涌动前移。
但不知为何它们堪称智能地避开了唐雨霁的“尸粉”,看趋势要环绕住那片区域。
冷静。路明非对自己说,弯腰想要捡起贪婪。
“等等路明非!”楚子航忽然发现了什么,“那是它们进攻的前兆——!”
晚了。
路明非直起身,攥着**和贪婪,被蜘蛛隔离。
它们并非正常蜘蛛,缺乏个体意识,避开并非畏惧,而是包围。
包围唐雨霁的尸体。
它们觊觎的食物。
路明非视野遍布之处不见人,只有会让密恐患者当场晕倒的蛛群。
"果然无论多少次。”他徐徐吐出肺中污浊空气,“还是对你们亵尸的行为不爽啊!”
路明非猛地冲入蛛潮,贪婪如砍菜切瓜般割开蛛潮,无数十字架在他的体表挣扎但无力为继——那是一层真空,落入其中的蜘蛛很快被绞杀,而领域的主人整洁如新。
【言灵·无垢净地】
极其狂暴的使用方法,防御言灵转为强攻,肢体挥舞间诉诸暴力。龙血在欢腾,在喜悦,在庆贺它们的主人终于领略何为快意。
问题不大…能冲出去……为什么他隐约还能听到老大和师兄焦急的声音?
路明非再次撕开一片蜘蛛,试图听清。
他隐约瞥见到恺撒和楚子航半遮半掩的面容,他们的双唇开开合合,似乎在述说什么,然而离自己是那么遥远。
等等,遥远?
遥远——!
他迷失在茫茫蛛海之时已经出了加油站的范畴!
路明非再顾不得什么蜘蛛,费劲地向楚子航和恺撒的方向奔跑,然而十字架肢体前仆后继扑向他,双腿如同灌铅。
“滚!”路明非暴喝,蛛群有一瞬仿佛被按下暂停键。他借此机会艰难腾跃,指尖险险触及门框。
早就等待着的楚子航和恺撒一人一只手将他扯回了加油站。
路明非瘫在地上大口喘气,冷汗直冒:“这家伙真阴,差点无了。”
“也不一定。”楚子航面色凝重。
“也不一定是'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