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ef情况仍然很差,浑身没有力气,不能自己行走。
Caleb担心自己带着人频繁用空间闪现,会加剧小孩的伤势,便用外套把Alef裹起来,飞越海面,找到神坛传送回住处附近。
少年将小孩在房间内安置好,看着Alef在沉睡中也透出不安的脸,给雨林的一位同龄朋友拨了通讯。
对方很快赶来,提着药箱进门时还在吐槽:“你这是受了多重的伤,需要我把雨林的药库给你搬空,要我说,做人还是别太要面子,该去医院就去……”
塔妮拉盯着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伤,顶多看上去有点疲惫的Caleb,缓缓说:“大哥,今天好像不是愚人节吧?你逗我玩啊。”
Caleb示意她往旁边看,塔妮拉转头,发现了换下来沾满血的两身衣服,更慌了:“我的天,你杀人去了吗?!”
Caleb说:“受伤的人在屋里,我信任你,替我保密,不要透露他在这里的消息。”
塔妮拉迅速反应过来,低声说:“是他?”
进到房间里,Caleb将小孩轻轻推醒:“雨林的医师来了。”
Alef的第一反应是恐慌,塔妮拉迅速上前,抓住他的手安抚他:“嘘,嘘,没事的,我不告诉他们你在这里。你身上有伤,我给你看看好吗?”
Alef勉强恢复平静,塔妮拉依次查看了他的脸和手臂,以及下肢,因为明显的伤口都已消失,她无法通过伤势判断具体情况,只能一边查看一边询问小孩:“你身上哪些地方痛?”
Alef那双失焦的眸子望着她,一时沉默,塔妮拉就明白了,换了个问法:“那你哪些地方是不痛的?”
Alef颤抖地一呼一吸,还有心情讲个笑话逗在场的人笑:“我钢铁的意志。”
塔妮拉:“……”
女孩的嘴角抽搐,眉毛拧在一起,一副忍了又忍的表情。要是换成其它病人,她非要把对方骂一顿不可,都什么时候了还拿自己开玩笑。
Alef自己笑了一会,不知道刺激到哪里,浑身疼痛又开始加剧,本能又蜷起身体,在床上缩成小小一团。
塔妮拉检查结束,当面从药箱里拿了浓缩剂,调配出药水给Alef喂下。
等Alef的痛意减轻,终于能睡得安稳后,女孩收拾药箱,走到房间外对Caleb招手:“你跟我来,把门关上。”
远离了主卧,塔妮拉脸色很不好看:“你注意到他脸上的疤了吗?”
Caleb皱眉:“我没有经验,只知道他是首席生,老师们用圣坛激活光明印却没有找到他。你发现什么了?那不是重伤太过导致的么?”
女孩半跪在地上,继续调配药水,药瓶逐渐在她面前堆成一排:“是啊,他既然没有死,也没有被光明打上背叛的印痕,他的光明印又去哪了呢?”
听着塔妮拉的话,Caleb也意识到什么,向屋内看去一眼。
“Caleb,你们首席的光明印是非常坚固的印记,不会轻易损毁。就算皮肉受重创烂掉,等养好了伤,它也会完好无损的重新复现。”
“我以前不知道一个人要怎么做,才能在活着的前提下把光明印从身上祛除,但他做到了。”塔妮拉顿了一下,决定说出自己的结论,“不出意外,他左眼下就是光明印原本所在的位置,那些伤,都是手指的密集抓痕。”
塔妮拉有些不忍心继续说:“在老师们激活圣坛前,他一定是用手指反复抓烂光明印,直到最强韧的巨鸟印记,也无力在他身上复现。”
Caleb没有说话,只是徒手捏烂石质的墙柱,才勉强宣泄掉心里十分之一的愤怒。
塔妮拉把一整箱的浓缩原剂都用完,给Caleb留下调配过的几十瓶药水:“这些都是止痛剂,能让他好受一些。结合你说的情况,我认为他的身体在此之前一直在透支状态,这次受伤太重,变成压倒他的那根稻草。”
Caleb问:“只有止痛,没有其它方法协助治疗?”
塔妮拉看着他:“有,他那些看不见的隐痛,都是生命力流失太过的后遗症,想根治还得靠你分摊生命力给他。他的愈合能力极其强悍,不需要额外的药物。但你也要节制,别不要命似的频繁给,你撑不住的。”
“一月两次最多,你也需要修养,其它的时间就给他药剂镇痛,四个月就能好全。”
Caleb点头:“谢谢,还有今天的事……”
头戴花环的女孩摆摆手:“我什么都没看到哦!要是有人问我,我只好告诉他们,你和冥龙打架输好惨啦!”
·
当晚,Caleb把客卧的单人床挪到了主卧,这样更方便照顾Alef,Alef一旦有什么意外情况,他能及时反应。
事实证明他的想法是对的,Alef几乎整晚都在做噩梦,他并不出声,只是紧闭着眼睛,无声无息地流眼泪。
少年蹲在床边,看着被Alef眼泪浸湿的枕头,感到十分棘手。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叫醒小孩。
Alef醒来了,那双浅蓝色的眼睛在月光映射下,犹如两眼粼粼闪光的冰泉。
他轻轻地问:“天亮了吗?”
Caleb回道:“没有,你做噩梦了,看起来很难受。”
直到少年拿着纸擦拭他脸上的泪痕,Alef才意识到他在梦中哭了。
其实不是多么可怕的噩梦,他梦到自己被关在一个无法直起背的窄笼,其它五面都是铁壁,只有一面是密集的铁栅栏,能透过空隙看到外面的景象。
无数人的脸挤在栅栏前,注视着、嘲笑着他的模样,声音尖锐无比。Alef无力反抗,无处可藏。
他本能地知道,自己是笼中的困兽,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困兽之斗。
这里不是他应在的地方,那他的家又在何处呢?
在Alef愣神的时刻,Caleb给他换了一个新的枕头。
雪人静静地任他挪动,半张脸重新埋在干燥的布料里,露出来的半个小脸,看起来手感很好。
Caleb看了又看,还是没忍住捏了捏,又摸了小孩柔软的发丝:“别怕,继续睡吧,我陪着你。”
Alef向声音源头投去视线,他依然什么都看不见,但感受到的一切都像一场不真实的美梦。
直到现在,他都还没询问对方的名字,但他们之间还需要互问姓名,做公式化的自我介绍吗?
小孩安静闭上眼,他不奢求这场梦永不结束,只希望能晚一点、再晚一点醒来。
在Caleb家里养伤的这段时间,雪人每天清醒的时间很短,大部分还是Caleb为了让他按时吃饭喝药,不得已叫醒他。
Caleb明白他睡这么久,是崩溃过后的身体需要时间修复,只是难免担心,复习功课的时候也经常过来看看情况。
塔妮拉留下的镇痛药剂用完一半,Alef终于能够下地了。
说实话,Caleb在厨房做完饭,一转身看到门边无声摸索过来的Alef,是被吓了一跳的。
“你醒了,怎么不叫我?”Caleb走过来,把雪人从地上抱起来。
Alef的眼睛只恢复到了能看见一点光,自然找不到床边的鞋架,所以是赤着脚走过来的。
Caleb还是很神奇,他怎么在看不见的情况找到厨房来的。
在他问出这个问题后,Alef把撞得红红的额头给少年看,成功把Caleb气得尾巴直抽抽。
“下次想找我就出声,不要自己撞墙。”Caleb把小孩重新送回卧室的床上,叮嘱。
Alef抬起头,他的头发有些长了,刘海能遮住大半的脸,后面的发丝也长长到了后颈。
他虽然看不见,目光却准确地落在Caleb脸上:“你还没说,我该怎么叫你呢?”
这个好办,Caleb一秒不带犹豫:“叫大帅哥。”
Alef扑哧乐出声:“让我看看大帅哥有多帅。”
“你看不见,”少年半跪在他面前,把雪人冰凉的手放到自己脸上,“让你摸摸吧。”
于是Alef就开始认真地摸他脸的轮廓。
他的掌心感受到对方颤动的眼睫,痒痒的,Alef好奇:“你的眼睛是什么颜色?”
“紫色。”
“什么样的紫色?”
“我不确定,”Caleb开口,“有人说,是和星云一样的紫色。”
Alef有些懊恼自己为什么要失明,不能亲眼看见这颜色。
小孩的情绪压根没有隐藏,Caleb理解到他的想法:“你很快就能看见的。”
Alef碰着自己的眼睛:“两个月了,我还是只能看到一丁点光,你已经……照顾我很多,也很久了。”
Caleb揉揉雪人的头顶,无所谓道:“才两个月,你怕我不耐烦?我可不做什么高高在上的救命恩人,而且我喜欢照顾你。”
“知道死水港有多无聊吗,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人影,我现在可不能少了你。”
Alef抿着嘴,狡黠地提出一个好奇已久的问题:“大帅哥,所以你无聊时真的和冥龙打架吗?”
Caleb:“……”
少年捏住他的小脸,凶巴巴地威胁:“别以为你是个小病号,我就不能收拾你了。”
雪人乖乖捂住自己的嘴,一双雪银似的瞳仁望着他,眼睛眨啊眨的。
Caleb左右甩着尾巴尖,还是抵挡不住这种眼神,凑近了低声讲:“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不许说出去。”
Alef:“好啊好啊。”
“真打。”Caleb承认,“一开始不熟练,总是被撞伤,半年以后就总是我赢了。”
“他们说被冥龙撞飞会变秃头。”
“……我没有。”
“噗哧。”
Caleb恼羞成怒,狠狠地挠小雪人痒痒,直到Alef笑得快喘不上气才罢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