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常识都丧失大半的古怪失忆，腰腹部的穿刺性伤口，后脑的淤青和肿块，手臂上的针孔，略显骨感的瘦弱，过于糟糕的气色，眼下明显的乌青，四肢上比往日里明显了不止一个度的青色筋络……
以及现在三个小时还没退下去的突发性高烧。
安室先生，在失踪的这短短一个月里，到底都遭遇了些什么啊？
高木涉大大地叹了口气，苦着一张脸就开始给目暮警官打请假信息。等写完了这个，他还得跟那个医生打个电话，随便问点什么咨询一下。
哦对，他还得跟自家女朋友好好解释一下为什么明天没去上班，还不能用生病这种借口，不然会被过来探望的——毕竟佐藤警官是真的很在乎他。
啊，真是幸福的烦恼啊……
“你认识他们吗？”有些喑哑的声音在他身后不远处响起，高木涉先非常自觉地叹了口气，再冷静而了然地转过身。
才被好好整理过的榻榻米床铺上只铺着一个各位平整的被子，旁边的地上堆着不少使用过的绷带药物，还有一个医药箱。
很好，果然已经爬起来藏好了，用肉眼根本找不到人。
而且发着高烧的安室透竟然还有心情给他把被子铺平了……
高木涉一时都不知道是该先捂额头叹气还是先按按被气得生疼的肝脏。
“你认识他们吗？”不听话而且过于警惕能闹腾的病人再次发问。
“我不知道。”高木涉叹了口气，拿出应付小孩子时的十倍耐心，他不再使用目光四处逡巡这个不大的房间，只是遵循着直觉，温柔地凝视着飘窗窗帘的一角。
“也许你可以跟我聊聊呢？”高木涉弯了弯眼睛，诚恳道，“如果你还记得他们的特征的话，没准我真会有点印象呢？你知道的，我是警察，我可以帮你找人的。”
沉默在屋子里盘旋良久，久到高木涉冷汗渐下，差点没能维持住微笑。
“警察？”警惕的猫终于从他身侧的衣柜边上探出头来，那一头垂坠感极重的丝绸长发轻飘飘堆在地上，让节俭并擅长幻视的高木涉下意识肉疼了起来。
“你是警察……”被鎏金丝绸包围的瘦弱青年慢慢地扶着墙走到床铺上坐下，似乎混混沌沌的脑子终于从高温里出来了，终于勉强想起来面前这个可怜的家伙已经被威胁过并且决定暂时利用了。
让高木涉始料不及的是，安室透意识到警察这几个字之后，问他的第一个问题是：
“警察是什么样的？”
过于熟悉的问题让常常背诵课本应付每月考试的高木涉下意识开口回答：“警察要带着荣誉和使命感服务国家与国民，尊重人权，公正且亲切地履行职务，严守纪律，保持团结。每日三省吾身，提高能力，充实自我，保持清正而踏实的生活态度。＊”
下意识作答的高木涉猛地清醒，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在和一个失去常识的失忆患者谈话，而非身处课堂或者考场。
“抱歉，”高木涉迅速摇了摇头，紧张地补救道，“警察是一类人，他们需要去……”
猫一样的金发青年平静地打断了他：“我知道了。”
“诶？”
金色长发的青年轻轻眨了眨眼睛，一直注意着他的高木涉堪称惊悚地看着那双紫灰色的漂亮眼睛瞬间凝结成了冷硬又无端脆弱的灰蓝色。
但这点颜色的变幻并不是高木涉感到惊悚的原因。虽然次数很少，但他之前也曾见识过安室透眼睛在阳光下的色彩变化，不管是基因还是阳光问题，他都不至于如此失态。
但是……
人的眼睛上为什么会有冰裂一样的纹路？
安室透在失踪的时候到底都遭遇了些什么？**实验吗？是山上那个制药厂吗？
“高木涉？”金色长发的青年眨了眨眼，那双冷凝的灰蓝瞳上浮着层层叠叠的银白半透明冰裂纹，显得格外梦幻，又给此时的安室透增添了一抹浓重的非人感——像是摆在橱柜里不会眨眼的精致人偶。
被活人身上的恐怖谷效应吓到的高木涉咽了咽口水：“是。”
“wataru？”本该待在橱柜里的人偶眯了眯眸子，似乎是在回忆，可看那凉薄的眼睛和过于冷漠的表情，高木涉的直觉应该又出错了。
“带我去警察学校，就现在。”独断专行、变化总比计划快的猫科动物型人偶转身钻进高木涉的宽大衣柜，随手翻出一件传统风格的长袍披上。
安室透一边换衣服，一边冷酷无情地测算着自己目前的身体数据：“体温37.4，安全。晕车和耳鸣三分钟前消失，腰侧伤口微痒，只要不用力过度就不会崩开。”
对自己格外狠心的长发人偶扭过头看几乎傻在原地的高木涉一眼，细眉微皱，他眯了眯不似人类的眸子，危险而压抑的黑色气息瞬间溢满了整个房间。
“作为一名警察，你的理解能力难道不足以听懂我的话吗？”
高木涉：“……”
高木涉果断转身：“我去处理一下手上的血迹，马上搞定。”
与此同时，与人偶身上气息相近的那一侧，也正有人在清洗手上的血迹。
“哎呀呀……”血腥玛丽有些烦恼地看了看不小心沁进指甲缝里的红色血液，过去了一个小时，都已经干涸成难清洗的硬块了。
冷漠低沉的少年音突兀地响起：“玛丽小姐，我建议您使用美甲。”
“岚枝子的部下？”血腥玛丽甚至懒得转身，她举起手对着灯光仔细观察片刻，终于满意地点点头，赞同道：“的确，一次性美甲是个不错的法子。身上有类似的东西吗，不知名的少年？”
“只有牛血红的指甲油。”莫名出现在女厕所的阳光少年耸了耸肩，貌似无奈地摊了摊手，把从身后单肩包的边边角角里翻出来的小瓶子扔了过去。
“自己用的？”高挑的红发少女挑眉，语气平淡，像是在闲谈。
“想什么呢，当然是我女朋友的。”笑得阳光帅气的少年歪了歪头，轻佻地给她递了个wink。少年笑了一声，才慢悠悠地补充道：“这是我的3号女友昨天落下的，送你了。”
“确定吗？”已经确认这瓶指甲油价值不菲的玛丽轻飘飘瞥过去一眼，眼神玩味：“女人可是天生的侦探，不怕翻车进海里？”
“杀掉不就好了？”少年挑了挑眉，不以为然道，“反正岚枝子又不管这些。”
“再说……”少年上前一步，凑到危险的杀人魔身前，他们贴近到几乎只剩一寸距离，彼此只能都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暧昧的湿润气息。
色胆包天又足够清新好看的阳光少年贴到她耳边，如情人一般低声呢喃：“如果能和玛丽小姐这样的美人春风一度，丢一个条鱼算什么，整个鱼塘我都能扔下不管。”
“真是一张甜蜜的嘴巴。”玛丽弯弯唇角，笑得优雅，手臂向上抬，似乎是要攀上这个少年纤长的脖子，回应那暧昧又大胆的请求。
下一瞬，那少年忽然后仰，下腰撑地后猛然踢了一击，和玛丽手里握着的刀鞘合奏出了一声清冽悠远的金属鸣音。
“不错的体术，怪不得敢凑上来。”玛丽微微一笑，收刀入鞘，连同沾染了她指纹的指甲油一并塞进随身挎包。
“嘛，”没能成功占到便宜的少年颇为可惜地撇了撇嘴，“算了算了，说正事吧，玛丽小姐，不然我家岚枝子得杀了我——”
“果然岚枝子才是你女朋友吧。”早就对岚枝子性别抱有微妙怀疑的玛丽挑眉，毫不意外。
“嗯……”特地化了个妆的来接头的毛利兰歪了歪头，神秘地笑了笑，“这种事谁知道呢？”
＊是警校篇松田阵平说的对警察的定义哦！这段话分别给了他们五个人特写的，也是零和松田关系的转折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4章 人偶怪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