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井秀一和柯南躲在山上。柯南说:“刚刚那个人很危险,他知道了我的身份,也知道你的身份。而且——”
柯南盯着地面上断掉的电线,悄声说:“他回答你的所有问题都很顺畅,就像早有准备一样。组织里有过这么一个人吗?”
“需要问一下水无怜奈。”
赤井秀一在组织里的时候,这个人还没有崭露头角。又或者是他把自己藏得太深了。就像是今天刚动手时,他也觉得对方只是一个小喽啰。
他的气质太弱小了。
“安室让我们不要回去。”柯南额头冒汗,“琴酒和伏特加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还有一个人——‘龙舌兰’你听说过吗?”
赤井秀一点头——或许是个老头子。在他的印象里,龙舌兰是一个中年人,这么多年过去,他也应该老了。
“我们割断这么多电线,有没有可能,他们能够通过断电的摄像头找到我们?”柯南再次问。
与此同时,安室透也带来一个坏消息:
琴酒和伏特加带着武器上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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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桥跃下钢筋,它受的伤不重,至少比列车上那次轻多了。借着树木和围墙的影子,它跑回旅店,洗了一把脸,简单地包扎之后就可以继续行动。
只是,黑麦威士忌下手真是够狠的,如果它确实拥有一副人类的大脑,那么此刻,它的脑花应该都快被对方打匀了。
“麻生......你是麻生?”一位中年妇人叫住浮桥。它垂下眼睛,立刻露出乖巧的表情看过去,“是我,姨妈。”
麻生正一——这具身体的名字。
妇人把他带到家里,在室内的灯光下,她又被浮桥头上的伤口吓了一大跳。等到浮桥说要回去开车之后,就连忙让它走了。她既没有帮浮桥处理伤口,也没有问他晚上在哪里休息。
就像一条狗一样被赶来赶去。浮桥靠着墙壁,慢慢翻着手机的摄像头影像。它找到的身体大多数都是没有什么亲缘关系的老鼠,就算有一点,也很快会被它弄断。
当年,它最中意的身体是赤井秀一。没有得到实在是有些可惜了。
它歪了歪头,想着:没事的,等到琴酒杀了他,它就可以借着打扫战场的由头把赤井秀一拖回去冻起来。而且琴酒现在急着杀赤井,也有在BOSS问责小川幸的死亡时有一个可以将功赎罪的理由的打算。
BOSS想要查小川幸,其实浮桥早就知道了。不然它也不会带着基安蒂和科伦过来,只为了让琴酒无功而返。
好在小川幸足够识趣——说起来也真可笑——它来到这个世界上近二十年,最相信它的竟然是这个无知村民。
小川幸服毒自杀,他耍了琴酒一把。
琴酒想过来得到的答案无非就是关于电子佛——为海山带来五年繁荣的电子幽灵。只可惜,琴酒过于自负,或者说,BOSS过于自负了。他怎么敢派琴酒——这个十一年前抢劫案主犯过来找失主要个真相呢?
小川幸的自杀给浮桥带来的更多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无聊。它知道小川幸是真的相信自己,也将他当成共建海山的战友。就像当年做AI打螺丝时的所有同事一样。
可惜,十一年过去,海山并没有继续繁荣下去。小川幸能力不足,他失败了。
浮桥站在他的办公室,有些可惜又有种隐秘的自得。它看着十一年前全胜时的海山模型,盯着小川幸的抽屉里那些已经边角磨损的宣传海报
——这里的一切都是我带来的。
它想,
——离开我,这里什么都不是。
小川幸的自杀也未尝没有“最后一搏”的意思:因为,如今‘人类福音’这个在浮桥离开之后建立起来的教会完全是对‘电子佛’崇拜的衍生品。小川幸身上有这一个最致命的缺陷——电子佛失窃那一夜曾经对他做出过预言:
【他将在十一年后的今日九点死去】
这个预言成就了小川幸的神迹,也让他在十一年后不得不死。
浮桥回忆着,当时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说呢?
对了,因为它厌倦这里了。它厌倦那些在自己面前不停走来走去的动物,厌倦他们不断问那些相同的问题:
【我是谁?】
【你是谁?】
即使它有一颗冷冰冰的钢铁心,也会因为反复的质问产生质疑:我到底是什么?每一个站在我面前的人类又是什么?
它给他们做出过很多种解释,也给自己做出过很多种解释。它感到厌烦。人类像是看什么珍惜生物一样看它,它却不觉得人类稀有可爱。
与其说预言,不如说这是“诅咒”。如果没有人在乎这台机器,那么,这句话就是胡言乱语,如果人类在乎,那么它就会真正地变成预言。
人类选择相信这个预言。
于是,浮桥就成为了“电子佛”。
浮桥坐在凳子上,慢慢翻着海报。从电子佛新建成的那一年开始,然后是海山度假村扩大、翻新——整整二十一版,大多都边角皱得不能看了。翻到最后,它才看见抽屉里还有一副手套。
它叹气一声,舒服地靠在工学椅上。
原本坏掉的门再次发出响动,一个举着武器的男人走进来。
“龙舌兰。”对方说。
浮桥眯起眼睛,对方长得有点黑,却有一头金发。巨大的肤色对比令这个罹患脑震荡的电子幽灵感到一阵脑、眼上的疼痛。
它露出一副痛苦又嫌弃的表情,这让安室透几乎端不住武器。
“应该露出这幅表情的人应该是我吧。”他说,“是你开车把我撞进医院的。”
“是的,是这样的。”椅子上坐着的龙舌兰缓声说,“这是你的请求,我想,我完成的很完美。”
波本嘴角抽搐,他正在思考在这里直接杀死龙舌兰的可能性。对方眯起眼睛,那个缠绕着纱布的耳朵令他感到一阵痛快:“听说你遇上赤井秀一了?”
“把枪放下,波本。”浮桥细声细气地说。
“你被打了?”安室透想到什么高兴的事情,露出笑容。浮桥轻轻叹气,指了指一边的沙发,“坐下吧。”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的真面目。”安室透并没有放松警惕,“你来海山准备做什么?和我一样吗?”
“我觉得是不太一样的。”浮桥摸了摸海报,露出怀念的神色,“我来这里探亲,难道你和我是老乡?”
波本的表情尴尬一瞬,浮桥指了指海报,它对波本说:“很久以前,这里很富庶。后来,大约十一年前吧,有人偷走我们赖以生存的东西,于是,我也就离开家乡,外出打工。”
它的回忆并没有持续多久。窗外的风把树枝吹得乱晃,龙舌兰干巴巴的回忆在波本听来简直就像是在控诉日本惨无人道的商业经济对农村的倾轧。就在龙舌兰说自己一边给组织开卡车运货一边考取电工证的时候,他打断对方,问道:“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是组织偷走电子佛。组织把你、你的家乡害成这样,你就不怨恨吗?”
“怨恨?”龙舌兰反问一句。波本听出几分奇异的傲慢,他很快反应过来,他如今也是组织的成员之一,龙舌兰只要理智尚在,就不会说真心话。
将心比心,他认为龙舌兰是有资格怨恨的。
“不,我并不恨他们。”浮桥说,“当时我已经......很疲惫了。生活像一潭死水,那时候——琴酒、伏特加还有市田马库斯——你知道那个人吧——唯一一个在大劫案里死掉的市田。”
“略有耳闻,我听说是琴酒杀死了他?”
“不。”龙舌兰笑了一下拍亮台灯,亮光照在它的眼睛里,变成两簇令人不安的火焰,熠熠生辉。
“杀死他的不是琴酒。”
“什么?”
“是‘我’。”
龙舌兰不知从哪里掏出冲锋/枪——又是该死的Glock17,飞速朝波本坐的地方打完子弹。波本吓得头皮都要炸开,整个人像飞起来一样朝窗户跃过去。
“你疯了吗?”他第一反应是卧底的身份暴露了。
龙舌兰慢条斯理地换掉弹夹,波本也举起手/枪。龙舌兰说:“我只是在向你展示我是如何杀死他的。”
“你真是疯子。”波本气得破口大骂,他也反应过来,如果龙舌兰真的想杀他,不可能在这么近的距离里一枪也打不中。
“琴酒把一部分装备藏在山里,我有时候过去散心,就看见他们。然后,市田想往山上跑,我想往山下跑,就碰上了。”
“真可惜,山下也就那样,和山上没有什么区别。”
“那你为什么朝着我开/枪,你忘记我也有枪吗?”波本继续气愤地说。
“我当然记得。”龙舌兰笑了一下。它的左眼因为疼痛而开始抽搐,它控制肌肉,将眼皮“提”起来。波本不安地指出:“你真的不用去医院吗?”
面前人的惨状令他心中升起一股奇异的怜悯,农村青年口述的过去也让他想起当年的自己。他坐回沙发上,问龙舌兰:“你回来准备找谁?”
波本希望能够通过这层关系网,继续深入,找到其他关于龙舌兰的线索。受伤的人总是脆弱的,疼痛会让他们短暂地忘记谎言。而龙舌兰此时也像是沉浸在痛苦中,可惜,他说出的话却让人失望了。
它说:“我想找的人就是这间办公室的使用者。”
“看起来你也没见到他最后一面。”波本继续说。他以为这样能够刺激到龙舌兰,实际上也确实如此。
龙舌兰颤抖了一下,他捂住脸,也盖住那双温顺的眼睛——像马或者驴一样的不会反抗的眼睛。
小川幸能够听话地赴死,实在是太好了。
当年,它留下这句话,本来就是为自己的回归做铺垫。
他死了,空出位置,所以我回来了。
山上,电子佛的灯牌又一次亮起来。
浮桥回来看它的前作品了,在前作品的毁灭中,它窥见自己的“价值”。
它不是一个好东西,相反,它拥有许多恶劣的点。从一开始,它就是一个“逃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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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