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清脆声音规律地在走廊里响起，吴俐拿着药剂的分析结果正往走廊前头走着。
初夏早晨九点多的太阳从走廊一边的玻璃窗外斜斜地照了进来，落在光洁的地板上，被分割成了整齐的一个个方块。
“秦队，”吴俐走到秦究的办公桌前，抬手越过桌前低矮的挡板把分析报告递给了他，“这是昨天那只药剂的分析报告。”
秦究接过报告，道了声谢，低头翻开分析报告就看了起来。
吴俐见秦究浏览起报告，便在一旁对报告上面的数据和结果做起了简要说明。
“药剂里含有三种违禁成分，一种过量使用的成分，都对精神力具有强烈的刺激作用，服用后可以在短时间内大幅提升精神力，不过这样提升后的精神力会变得易受刺激，哨兵的精神壁也会在药剂的刺激下变薄，变得脆弱，也就是说，服用这种药剂提升精神力后的哨兵即使受到的是低等级向导的精神攻击，也很可能会对他的精神海造成较大的痛苦，精神壁也会比正常的同级哨兵更容易攻破。”
这倒可以解释犯人为什么会出现精神力等级与其精神壁厚度和强度不符的情况。精神力即精神海中的海水，精神力等级的提升是由于浅层精神海中的海水增加，而仪器是通过测量浅层精神海的厚度来确定精神力等级的，海水增多，而横隔在浅层与深层精神海之间的精神壁却没有增强到相应的强度，即使不受药剂的刺激，精神壁怕也会在这样的压迫下变得脆弱。
“另外，其中一种违禁成分会严重抑制向导精神触手的分丝，也就是说，即使使用药剂把向导的精神力提升到高级，精神触手也极有可能不会出现分丝。”
这样一来游惑之前提出的疑问就可以解答了，无论是那个跟踪过游惑的哨兵学生，还是在医院里攻击他致死的高级向导，都是通过服用违禁药剂来强行提升自己的精神力。
现在出现的一个问题是死者和犯人都服用过违禁提升精神力的药剂，这究竟是一个巧合还是团伙作案出现分歧而进行的灭口？
“游教授呢？”
“B组接了一个围殴致死的案子，游老师正在做尸检。”吴俐答道。
“好，我知道了。”
“那我先回去了。”
秦究点头，吴俐转身离开。
秦究把手里的报告合上，放到抽屉里锁好，起身把闻远叫来，把情况给人简单地交代了一下后两人就出发去看守所做笔录了。
————
看守所的审问室里，哨兵戴着能抑制精神力的特殊手铐坐在桌后，后方两侧还守了两个警员。
秦究和闻远拉开椅子在桌前坐下，闻远拿出笔和纸准备做笔录。
“犯人岳独，我们在你的衣服口袋里找到了一支玻璃管，发现里面有残留的违禁药剂，用来强行提升精神力的——你现在还有什么要说吗？”秦究淡淡道。
桌子对面的哨兵沉默了一下，最终平静道：“没有。”
“那好，现在给我们交代一下你怎么拿到的这支违禁药剂。”
“……我不知道谁给我的，前天晚上，有一只鸟，大概是鹈鹕之类的，嘴巴很大，把药剂从窗口扔进来给我的，当时上面还贴了一张标签说明是精神力提升药剂。”
看守所里所有用来关犯人的房间都只有一扇小小的方窗，嵌在接近天花板的墙上，窗子上还装有铁栏。
“嗯？你就相信了？不会太轻率了点吗？”
“有什么关系？反正我都这样了，说不定试试还有希望。”哨兵无所谓道。
“那张纸条呢？”
“被我冲马桶里了。”
“行，”秦究轻笑一声，“现在倒挺配合。”
笔录做完了，哨兵也被带了回去。
闻远收拾好刚做的笔录，跟着秦究一起走出了审问室。
秦究面无表情，跟在他身旁的闻远却能隐隐感觉到他的长官心情并不好，完全不同于刚才在犯人面前的那副带点漫不经心又透着全然在握的神情。
线索断了。
监控拍不到精神体，药剂瓶又是靠精神体鹈鹕来运送的，只要鹈鹕把药剂瓶放进嘴里，监控根本查不到运送路径。
现在唯有派人去暗中查探一下有没有违禁药剂的消息了。
————
等下了班的两人一起从警局回到游惑的别墅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别墅的钥匙老于那也给了一份，游惑之前躺在医院里的那半年全是靠老于不时来给别墅开窗通风和打扫卫生。现在，别墅里已经亮了灯，一看便知老于他们已经来了。
“哥。”正在把切好的菌子摆上桌的于闻眼尖地看到游惑走进了玄关，后面还跟了个没见过的男人，赶紧放了盘子凑过去跟人打招呼，“你好你好，我是于闻，你是哥的朋友吗？”
“嗯，”秦究嘴角勾起，在于闻以为眼前这位真的是他哥的好兄弟的时候，这位“好兄弟”突然上前一步牵上了他哥垂在身旁的手，然后笑着说了一句“男朋友”。
于闻内心一个大大的“卧槽”，立马转头看向他哥，却发现他哥表情平静，也没有甩开手，就这样让人握着。
发生了什么？他不就去旅了个游回来，他哥就突然有了男朋友？他哥这亿年冰川有这么容易被融化的吗？
震惊完过后，于闻又有点羡慕，他哥可以和男朋友光明正大地秀恩爱，而他碍于早恋的缘故跟狄黎拉个小手还要遮遮掩掩，两人去旅游他还得骗老于说是一群人去的。
“哥来了。”狄黎闻声也从厨房里出了来，后面还跟着老于，“哇，哥，这是你男朋友吗？长得好帅啊！”
“什么男朋友……”老于走上前来，终于看到了刚才被狄黎挡住的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先是有些震惊，既而突然有了种类似于“儿子有男朋友了”的老父亲失落感，不过外甥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人是件好事，“有男朋友了？挺好的。”
“嗯。”游惑淡淡地应了一声。其实他昨晚打电话的时候只是简单地想着把人带过来吃顿饭，并没有想到会演变成带男朋友见家长的局面。
秦究礼貌地和老于打了招呼，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老于听到外甥的男朋友是个警察，还是个特级哨兵，再加上长相和气质都是上佳，顿时觉得挺满意的，直夸人小伙子不错。
等一行人往屋里走的时候，两人坠在了后头，游惑淡淡地问了一句：“什么时候计划的？”
“……来都来了，”秦究把头凑到游惑耳边，轻笑道，“我的游教授这么好，我好不容易才追到手的，当然要早点确定下名分。”
秦究和游惑回来得晚，东西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锅子弄了个鸳鸯底，红油那边已经烧开了，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清汤那边则放了几块姜片和一些红枣和枸杞。菌子已经切好了，整整齐齐地码在了干净的盘子上。除此之外，老于还准备了一只鸡，准备和菌子搭着吃。
于闻带过来的菌子有些多，秦究便请缨去厨房炒了两盘。色泽鲜亮的菌子香气四溢，闻着就已经让人垂涎三尺。
当然秦究露的这一手也不由得让于家两个不怎么会做饭的大老爷们高看了一眼。
菌子确实特别鲜，从红油里捞出来的菌子还带着一股香气十足的辣味，搭配着白米饭让人吃得十分满足。清汤锅底是给老于准备的，毕竟人上了年纪重油重辣的受不了，被隔壁红油汤馋得狠了的老于也只敢夹上一两块过过瘾。
可惜的是这些菌子都是野生的，这顿饭就不能喝酒了，秦究带过来的上好的白酒也只能搁在一边了。
最后五个人都吃饱了，炒的菌子还剩了半盘，游惑把剩了的菌子用保鲜膜封好，放进冰箱里，可以留到明天热一热吃。
两瓶白酒游惑让老于给带走了，老于是自己开的车过来，也不用游惑送，载着两个小的回去了。
这顿饭吃得人太满足了，满足得于闻忘乎所以，也就忘了跟游惑说一件事。
第二天晚上，游惑把剩了的半盘菌子用微波炉热了一下，秦究炒了两个菜，两人的晚饭就解决了。
先觉得事情有点微妙不妥的人是游惑。
水从地板缝里漫了上来，很快地把地板淹没了，而后水位变得越来越高，转眼间已经淹上了游惑的小腿。
“……怎么漏水了？”游惑环视四周，想看看是哪里进来的水，却发现水涨的速度太快了，只能抬脚跨上了身旁的一只小船。
“怎么了？”秦究从厨房里出来，却奇怪地发现游惑蹲在了客厅的沙发上，低头看着地毯。
“进水了，”游惑抬头看向秦究，“你不上来吗？”
“……哪来的水？”秦究满头问号，随后也看见了疯涨上来的水，“啧，哪来的水。”
秦究挽了一下裤腿，往客厅中间的小船走去。
几十秒后，秦究和游惑两人以一种奇异的姿势双双蹲在了客厅沙发上。
秦究：“……我们先划出去？”
“行，”游惑应道，低头在沙发上找起了什么，“先找找有没有可以用来划船的东西。”
秦究闻言也低下头找了起来。
游惑在船尾找到了一支断桨，只剩个头的那种。
“坏掉了。”游惑拎起断桨，扔出了船外——
猫猫被扔出去时仍是一脸懵逼，直到滚落在柔软的地毯上时才回了神。
“咪！”谁坏掉了？本喵喵才没有坏掉！
原本同样窝在沙发角落里的黑蛇先是奇奇怪怪地看着主人和他伴侣一系列的迷惑行为，随后在游惑把猫往沙发外扔的时候反应迅速地蹿了出去，想把小猫捞回来，却被一把拽住了——
“这杆好像还可以，就是有点变形了，”秦究像是眼前有些看不清似的半眯了眼，快速地打量了一下手里长长的撑杆，“我试试能不能把它摔直。”
巴洛：“？”
秦究在沙发上站了起来，把手里的蛇头朝下地甩了甩，然后两手握住一段蛇身用力往两头拉——
黑蛇疼得一尾巴甩上了秦究的脸，趁人手一松的时候飞快地蹿了出去。
在秦究探身想把手滑掉到水里的撑杆捞上来的时候玄关里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随即门被打开了。
“哥，对不起——”于闻一脸着急，声音里还隐隐有些愧疚，“我忘了跟你说菌子不能用微波炉热着吃，我刚没打通你电话，你们没事吧？”
“没事，”游惑蹲在沙发上，浅色的眼珠子平静地看向来人，然后起身往秦究那边挪了个位，“上来吧，水要淹你脖子了。”
于闻眼前一黑，急忙翻出手机打了急救电话。
完蛋。
是的，菌子中毒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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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见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