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在野猪林里到处寻找杨旭日的踪迹,随后他们就看见杨旭日骑在一匹麟驹上,正在到处张望。
他左侧额头上开了一道大口子,满脸是血,看着有些吓人。
“小旭!”
袁峰急忙跑过去查看。无云扶着口眼歪斜,两腿发麻的岑云纵,也跟过来查看。
杨旭日手中只有一把弓箭,长兵落在远处一块大石头上,已经深深的没进了石棱。他示意袁峰自己无事,便策马走过去,一把拽出了兵器。
“你也遇到吸血蝙蝠了吗?”袁峰担忧地问。
“是啊,一只老蝙蝠。”杨旭日皱着眉道,“飞的很快,没抓住。”
“算了算了,人没事就行。”
“切。”杨旭日在那里咬牙切齿,“下次再让我看到,我非剥了他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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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回来的时候,岑云纵像个疯子一样被无云架着,已经快丢了半条命。
看着他那虚弱的样子,袁峰立刻吩咐温辞秋过来,给岑云纵弄了些安神药,先打发他休息。他则亲自给杨旭日包扎伤口,看着这小军爷被不知道什么怪伤成这样,也是怪心疼的。
“没事吧?”他担心道,“疼不疼?”
“不疼,嫂子,我没事。”杨旭日宽慰他道,“我可以。”
袁峰给他上了金疮药,又包了白麻,看着没什么事才放下心来。他心说吃一堑长一智,下次就在庭院周围走走好了,可不去什么野猪林了。
他催促杨旭日先去休息养伤。无云在一旁咳嗽着,袁峰记得他伤到了内脏,便去拿药给他。无云接过,对他说了声谢谢。
“是我的错,不该逗他的。”他叹道,“本想让你散散心,结果竟然遭遇了意外之事。”
“师兄也说是意外,那林子里有吸血蝙蝠,谁能预料呢。”袁峰摇头道,“没事的,他们俩福大命大,师兄别担心。倒是你自己的伤……”
“小事,运功疗养也就好了。”
无云依然在咳嗽,袁峰十分担心。他轻拍无云的后背,很心疼师兄。无云拍着他的肩膀告诉他不必多虑。
“只是内脏受损,等下我去找溯徊为我传功,不妨事。”
溯徊……袁峰记得师兄身边那个天策叫云溯徊,和薛归海一样,都是杨九天过命的兄弟。
他想着,忽然有些事想问问无云,便请他先回房歇歇,跟自己说说话。
于是无云又倚在软垫上,袁峰则在屋里熬一些补气的汤药,等下拿给他和杨旭日喝。
“是有什么事想问我吗?”无云咳嗽了一声道。
“是,只是想问问师兄……熟悉薛归海吗?”
“还算熟吧。毕竟是认识的。”
“他和九哥关系怎么样?”
“关系极好,”无云道,“他们三个是青梅竹马,自小一起长大的。甚至薛归海和杨九天的关系还要更好一些。”
“那……”袁峰四下看了看,确定无人,才又继续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九哥此行龙门,他也在吧?”
无云看着他,忽然眯着眼睛笑了。
“你很聪明。”
“不,我很笨。”袁峰皱着眉道,“薛归海这个人不知道安的什么心,暗地里一直在动手脚。我总觉得这个人来者不善,我很担心……他会把九哥带偏。”
“他认识阿九的时间,远比你要长。没理由这时候把他带偏。”无云却道,“我跟他也算有些交情,不敢说他一定是什么好人,但他也没有传闻中那么坏。”
薛归海这个人名声不好,说他什么的人都有,一半是真的,一半是讹传。那家伙我行我素惯了,一向也不在意,就是一匹独来独往的孤狼。
无云的话比较中肯,袁峰也相信。但是他想起了小旭提到薛归海时的样子,十分戒备,而且很警惕,他便觉得有些事大为蹊跷,应该不是空穴来风。
如果九哥远行,他也在的话,袁峰总觉得不是件好事,又说不出为什么。
自己的确对那个人有敌意,只是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更何况,是他设计自己在先。这笔账,其实还没有好好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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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云那一晚没有留宿,而是独自出门去了,说是明天再回来。
袁峰知道他是去找那个军爷传功疗伤,只是嘱咐师兄注意安全。无云答应了他,让他早些休息,明日他会带早茶过来。
袁峰目送着他离开,消失在夜色之中。他忍不住有些感叹,师兄其实也是个多灾多难的和尚。
其实无云一直在忍着。离开庭院后,他才深吸一口气,剧烈咳嗽着,喷出一口血来。他的内脏伤得不轻,虽然喝了药,但也是治标不治本,着实疼痛煎熬。
他原本想去齐华村找一处地方休息,但走到一半的时候实在走不动了。他找了一块石头,坐在上面歇了一会,想着等好些了再行路。
无云正坐着,闭目养神,冷不防忽然被人从背后揽住了腰。一只手从后方伸过来,抓住了他的左手腕,掰到了头颅附近。
“白天去哪了?”旧太岁在他身后问。
“就在少林啊。”无云道,“陪师弟骑独轮车来着。”
“哦,不无聊吗?”
“不会啊,怎么会无聊?”
“我看你跟他玩的是挺开心的。还遇到了些状况,把自己弄伤了。”
“你都看到了啊。”无云笑了,“确实,是我自己不小心。”
旧太岁忽然狠狠地勒了他的腰一下,把他勒得一声闷哼。
“疼不疼?”太岁在他耳边低声问。
“疼啊。”无云咳嗽道,“我有内伤呢……”
“为什么就不乖呢。”
太岁说着,放在腰部的手缓缓向上,一点点掐住了无云的脖子,但只是松松地捏着,没有用力。
“你只有待在我身旁,疯病才会缓解。”旧太岁道,“你师弟可不能帮你。”
“你在说什么呢?”无云又笑了,“他只是我师弟啊。”
那个人手臂一收,直接将他拉过来,后背靠在了他的胸口上。
“你是关不住的飞鸟,稍微看不住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太岁对他道,“试问谁能将你据为己有。”
“溯徊……”
“你放心吧。”太岁捏着他的脖子道,“我跟阿九……谁都不会纵容你们两个的。”
未雨绸缪,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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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的时候,袁峰窝在被子里,睡得正香。他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和尚软枕,眼睛弯弯的,是无云送给他的。
师兄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师兄。袁峰想着,在梦里都会笑出声来。他梦见了无云,还梦见了道荣,三个人一同在巴陵县的桃花树下喝茶赏花,都笑得很开心。
无云长得像个波斯猫一样,生了一双鸳鸯眼,一蓝一黄。他吃着道荣做的糕点,偷喝桃花酒,被道荣发现,轻轻拍了一下。
“不准喝酒。”
“偶尔一次,别告诉别人。”
他笑起来很狡黠,晃着酒瓶,对道荣吐舌头。袁峰在一旁看着,觉得师兄真的很可爱。
无云在那里笑,他就在那里看。看着看着,自己也就笑了起来。
“嘿嘿……”
袁峰睡得正香,根本没有注意到房门开了。一个穿着朔雪的天策站在门口,气息内敛,来得悄无声息。温辞秋根本就不拦他,也无人注意到他的到来,仿佛这地方是他自己的家。
那天策戴着一张纱无赦面具,一双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袁峰看。过了一会后,他缓步走进来,徐徐关上了门。
他在袁峰面前蹲下,端详着他看。看到他在梦里还在笑,神色便有些幽暗。
“在为谁笑呢?”
那天策说着,用冰冷的手甲轻轻点了一下袁峰的嘴唇。大约是太凉了,袁峰皱了皱眉,竟翻了个身。
“师兄……别闹……”他抱着软枕嗫嚅道,“好好睡觉……”
立刻就有人将手按在他的腰上,用力捏了一把,当时就把袁峰吓醒了。
他一个激灵坐起来,转头一看那个天策,被他吓了一大跳,当即抱紧了怀里的玩偶。
“你吓死我了!”袁峰小声斥责道,“来就来了!干嘛把我吓醒!”
“我的媳妇儿快成别人的媳妇儿了,不能来发发脾气吗?”那天策冷冷道,“你这几天,看着甚是开心啊。”
他的气场很霸道,不似寻常那样温润平和。换上了铠甲的他,总是有些压迫感的。袁峰莫名有点怕他,就朝后面缩了缩。
但立刻,他就被人抄起来,直接抱到了腿上。那天策坐下来抱着他,让他靠在自己的手臂上。
“你……你……”袁峰看着他,还抱着玩偶不肯撒手,“糖糖说了……不让我见你……”
那天策戴着面具,只用一双金色眼珠盯着他看,目光极为摄人。袁峰看得害怕,想要用玩偶挡住,却被一把抓住了那玩偶。
“谁送的?”
“师兄……师兄送的……”
接着,那玩偶就被对方一把扯过来,直接丢在了旁边。
“抱着我就行了。”那天策道,“不需要这种东西。”
袁峰觉得他毫不讲理,当时就有些不高兴。他想起来,对方又不让,竟用手掐住了他的腰。
“是很软。”他捏着袁峰的腰道,“我是得关好门,省得谁盯着你看。”
袁峰还是不高兴。但是也挣脱不了,于是他就将头靠在那天策的肩膀上,觉得甲胄真的烙得慌。
“哥哥现在跟谁在龙门呢?”他问。
“荼蘼。”
“就只有荼蘼?”
“嗯。”
“撒谎。”
“没有撒谎。”
“肯定在撒谎,”袁峰道,“是不是还有个姓薛的?”
“没有。”那天策摇头,“他没有来。”
袁峰不信,但也没有说什么。过了一会,他转了转眼珠,伸手搂住了对方的脖子。
“哥哥,早点把自己的脸换回来吧。”他跟那人撒娇道,“你不能一直顶着别人的脸,万一有人认识,瞎传什么话,不但我的名声不好听,对方的名声也不好了。”
“怎么说?”
“哥哥你想啊,如果有人唧唧歪歪的,说我跟那个姓薛的怎么怎么样,是不是很难听?”袁峰用指尖刮着他的脖子道,“哥哥怎么能舍得我被别人传闲话呢,哥哥肯定舍不得。”
“自然舍不得。”那天策点头道。
“其实哥哥,我觉得你可要自己有想法,可不能被人给拿捏了。”袁峰软软地贴着他小声道,“谁都不能牵着你的鼻子走。而且哥哥最在意的是我,对不对?”
“是。”
“我是跟哥哥最好的,只跟哥哥一个人好。”袁峰搂着他的脖子,继续跟他撒娇,“我可不要跟姓薛的扯上关系,我只要哥哥一个。”
他一边说一边故意晃对方,像小孩子一样,还去咬他的盔甲。那天策拉开他,不让他咬,用手甲轻刮他的鼻梁。
“小妖孽。”
[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千方百计想离间我和那家伙的关系。]
但我可不想拆穿。我倒是要看看,这小妖物还能使出些什么手段和本事来蛊惑我。
“哥哥……”袁峰抱着他蹭来蹭去,“哥哥什么时候回来,我想要哥哥陪着。”
“再晚一些时候。”
“哥哥……”
“你都在和谁一起玩呢?”那天策搂着他的腰问,“玩的开心吗?”
他的语气很轻,很冷,甚至隐隐透着一丝杀气。袁峰一惊,又有点害怕,瑟缩着窝在他怀里,认真思考着该怎么回答。
“不开心。”他故意叹着气道,“我想哥哥想的紧,什么心思都没有。不过是怕扫了人家面子,赔笑而已。”
“哦?”那天策笑了,“难道不是自由自在,肆意雀跃?”
“没有没有,我最想哥哥了。”
“那就证明一下吧。”
那天策说着,轻轻扯了扯他的衣领。
“释出点诚意来,让我知道,你想我想的紧。”
也让我尝尝今天的你香不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