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伊缇娜,21岁,科西尔家唯一的千金。
曾经追求过我的男人可以从意大利的威尼斯排到西西里,再从佛罗伦萨绕道撒丁岛。
但我说他们不过是托斯卡纳的比萨斜塔,坚固倒是的确坚固,却从根源上就不正。
无非是为了我的钱,再顺便给自己取个貌美的老婆。
笑话,我是烂大街的白菜吗?
有些自信过剩的废物是真的没有自知之明,一辈子活在自己的臆想中。
我是谁?伊缇娜·科西尔,意大利最尊贵的年轻女性,可以说得到我就得到了半个意大利。
至于另一半?在科西尔的合作伙伴们手里。
这世上仅凭身份就能配得上我的人,至少在意大利是还不存在的。
不过麻烦的苍蝇总是会缠绕着你飞来飞去。我也会被这些没头没脑的追求者烦到没边。
于是我只身来到那不勒斯,买下了如今的别墅。
这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搬来这里的第一晚,我穿着时尚休闲的抹胸短裤,独自趴在围栏边抽着烟,享受着难得宁静的小镇生活。
惊扰我的第一声响来自我的隔壁。
奇怪?我怎么没听说过我的别墅旁边还有人在住?
老爸给我安排的这群人到底怎么办的事!
“wryyyyyyyyyy——”
“WRYYYYYYYYYYY——”
“不要靠近我啊啊啊啊啊——”
好吵......
我宁静的夜晚被一个不知底细的存在打破了,而这本不应该是我会犯的错误。
我握紧双拳,秉着“要让邻居意识到他们扰民”的心态,深呼吸一口气,来到了邻居家前。
然后发现他们的围栏门是开着的。
“?”
这家人居然都不给前院上锁的吗?
这究竟是何等的心大!
我看向围栏门上挂着的门牌,赫然写着“荒木庄”三个大字。
荒木庄?
我有些好奇,看上去像是日本那边的宅邸命名方式。
难道这一家人其实是日本来的移民?
“ciao,有人吗?我进来了?”
奇怪的事出现了,在我前脚刚刚踏入荒木庄的一瞬间,整个世界却仿佛被静止了一样,无比的安静,听不到任何声音,看不到任何行动的轨迹。
感受不到风的存在,聆听不到夏虫的轻鸣。
空洞的月光撒落满身,我却只能感觉到渗骨的寒凉。
因为我突然意识到,就在刚刚,就在我进入荒木庄的那一瞬间,我听到了一声大喊。
——“The World”。
对于一个替身使者来说,尤其是一个经常去往日本,对当地消息耳濡目染的替身使者来说,“The World”意味着什么,那可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逃。
我见过很多和“The World”对上过的替身使者,他们有的已经埋入泥土,有的还重伤未愈,但毋庸置疑,每一个经历过的人在回想起那个过程时,无一不是胆战心惊,却又庆幸捡回一命。
但一当我问过他们为什么会和那人对上,他们就开始闭口不言了。
但我对此并不会太关心,据我得出的规律,这位“The World”先生一直在亚洲地点行动,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怎么说也不会找到意大利来。
不过我也因此记下了遇到“The World”要绕着走这一要诀。
但现在,我的自信要被推翻了。
那个“The World”先生,那个替身能力神秘,速度与反应远超常人,打架总是喊着欧拉的神秘先生——
他来到了意大利!
而且就在我的面前!
我终于明白那些人为什么支支吾吾说不上来“The World”的能力,或者有的人猜到了却不敢说。
没有人,没有人可以战胜这种力量。
这是不可解的命题,就像注定要溺死在海底里的人绝不可能通过和鱼类嘴对嘴来获得氧气,没有人能在死亡的巨爪下乞求到超越认知的生机。
暂停时间!
何等的可怕,何等的匪夷所思。
我以前是从不相信人的力量能强到这一步的。时间?那是由天注定的,是不可更改的命运轨迹,怎么可能会有人狂妄到意图操纵时间。
可我现在意识到了,不是人类不够资格,是我还不够放肆。
替身是灵魂的一部分,那么,可以肆意玩弄时间的替身,又该是从怎样胆大又自信的灵魂中诞生?
我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至于为什么在这时间静止中能够保留意识,我想是我的替身在起作用。
【Hidden Corner】,隐秘角落,能够使我受到的攻击进行一定程度屏蔽的替身。
但显然,只是屏蔽作用于我的效果并没有用,时间的停止是全世界的停止,而我能做到的,也不过是在这静止的虚空中得到一丝缓冲。
一秒......两秒......
从时间静止的那一刻,我就开始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这次是我疏忽了判断,走入了对方的陷阱,因此而丢去性命倒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
但还是好不甘心!
三秒......四秒......
我曾想象过的死亡是在荣誉殿堂上被所有人恭敬着哀悼离去,被孤立在静止的时间里停止呼吸......这种事,真的也太逊了吧!
没有往昔激烈的战斗痕迹,没有临终前代表生命的怒吼,我甚至还没有说出我那高傲的开战必说的战士宣言啊!
五秒......
下一刻,时间回归了运动,树叶重新传来莎莎的声响,虫鸣回归了耳畔,清风也再次从我面前拂过。
结......结束了?
我检查着自己完好无缺的身体,实在难以置信,却又不知是该质疑这时间静止居然只持续了五秒,还是质疑对方居然不是要在时间静止时下杀手。
话又说回来,如果真的什么也没发生......
那我在这的一通胡思乱想岂不是尴尬到爆啊!
好在我是捡回了一条命,自然要乖乖珍惜。
前面房子里的吵闹声还在继续,我却失去了前去探索的动力。荒木庄这个地方太过于离奇,不管是明明就在我的隔壁却躲过了调查,还是刚刚跨入庄门那一瞬间的时间停滞,它的诡异都在警告我不要再轻易地进入此地。
至少不要在这种一无所知的情况下。
濒临死亡的念头我不想再体验第二遍,于是我打算转头离开。
之后我常常会想,如果我在这时真的就这么一了百了,头也不回的离开,我的人生是否还是一如往常那般无趣又没有意义。
我看到了一个身影,一个属于男人的背影,就这么映在离我不远的窗户上。
□□有力的宽肩,令人震撼的细腰,白皙的皮肤透过窗映入我的眼帘。
但真正吸引我的,还是那被刻画在窗面上,不停挣扎的手臂。
狂野,不甘,轻蔑,恐惧,那是无以言表的张力。
我不知道在挣扎的这个男人究竟有多么的高傲,又有多么的绝望,但我知道,我将再也无法忘记今晚所见到的这个身姿。
那只只凭轮廓就可以判断有多完美的手,敲打的不是男人身后的窗棂,而是我的心脏。
我鬼使神差的向前迈了一步,企图看到那后背反面的真容。
但我终究是不能如愿。
他的身影顺着窗户垂直滑落,只让我看到了那精美的侧脸。
他的眼神凶狠而慌乱,似是终抵不住命运的摧残,如落日只留下最后的绚丽。
他......死了吗?
这一刻,我又仿佛回到了几秒钟前,回到了那个困住了我令我不得喘息的时之空间。
但我清晰的知道我没有,我只是单纯地在为悲伤而冰冷。
我自以为我终于看到了理想中的绝世名画——竭力的野兽拖着残败的身躯,低吼着恐惧降临时的不甘。
这是我一直在追寻的,名为残破的挣扎,名为失败的骄傲。
我向来是不相信能有人可以将这份命运的不公刻画出来,却忘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今夜,我见到了传言中的时停。
今夜,我见到了理想中的阿多尼斯。
今夜,我注定无法入眠。
我在床上辗转反侧,无论是否闭眼,脑海中映出的只有那粉红色的身影。
如果,我想,如果他还活着,我一定,一定,不会再让他受到一点的伤害。
哪怕用尽我所有的力量。
我思考着,却被突然袭来的困意打入朦胧。
我的视线逐渐模糊,意识开始不清,我努力的睁开双眼,却只能在昏沉中看到一个陌生的身影。
我跌入了梦境。
白茫茫的一片将我吞没,我甚至无法感知自己的存在。
“这是哪?”我问。
“这不重要。”看不清晰的人影在我的不远处回答。
他问:“你知道你今天去了哪里吗?”
我下意识回答:“荒木庄。”
我突然想到了那个令我魂牵梦萦的男人,连忙焦急的问向对方:“你知道那个粉色发色的人是谁吗?他怎么样,还活着吗?”
我不敢相信我苦苦寻找的爱情轻易破碎,但我不能昧过自己的良心,就凭他当时的处境来看,多是凶多吉少。
这是我无法接受的,这本应该是我捧在心尖上去宠爱的人,怎么可以就这么错过。
“你很在意他?”对面问。
“当然,我当然!”我不自觉拔高了音量,“我对他一见钟情,做梦都在想着如何解救他!”
对面似乎叹了口气,我轻轻皱眉,想要问他是不是会说出那些令我预感不妙的话。
但他并没有让我继续说,而是用有些为难的语气告诉我:“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再麻烦一些。”
什么意思?我,麻烦?怎么可以这么说!
他继续说:“是我的失误,让你进入了不该进入的地方,本来我以为消去你的记忆就好,却没想到你竟然对他们中的人产生了执念。”
他的话让我的陷入了疑惑,但这并不妨碍我听懂他是想要让我忘记今夜我见到的人。
这怎么可以!我的阿多尼斯,我好不容易才遇到的令我心动的人,他还在等着我去救他,我怎么可以就这么把他忘掉啊!
“冷静,冷静。”对面察觉到了我隐在心头的怒火中烧,连忙安抚我。
“消除记忆只是下下策,有很大的不可控性,我刚刚也只是一提,如果不到最后一步,我也不会选择用这种方式。”
“可是,你刚明明都说出来了......”我并没有因他的话而放松警惕,甚至怀疑他话语的真实性。
“都说了只是一提。”对面深叹口气,“好吧,我只是......没想到你的执念会这么深。”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他说,“这个梦境,就是你现在所在的这个白色空间。这里可以令你的思维缓慢,是用来模糊你的认知的地方,等到第二天醒来,你会把这一切当做一场梦,对荒木庄的认知也会当做只是一场离奇但不会再记起的梦。”
“什么?你想要我全部忘记!”我很生气。
记忆是我用生命不断探索得来的珍宝,现在有人和我说,他可以随随便便的让我来之不易的记忆化作梦境遗忘,这我怎么可能接受!
“之前是,但现在不行了。”他很遗憾的说。
“想要你的记忆化为梦被抛弃,需要你的意识与这个空间的虚无融合,但是现在的你明显拥有着缜密的思考能力,无法再陷入这场虚幻的梦境。”
“而导致你如此精神的原因,正是你对剥离记忆的强制抵触,你对即将要离开的记忆中的人有着强烈的执念,你的精神在拒绝忘记。”
“现在,就算是我,也无法阻止你夺回你的记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