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蒙:“薛家家主前两年去世,只留了妻子与一儿一女,公子早就查过,就他那老婆他儿子一样,是个没心眼的,不过却与贾府的当家夫人是亲姐妹,这消息估计是她姐姐给她的。”
他思索一番说:“去打听一下,可有薛家主支的人跟着没?”
仆从听吩咐下去,一会儿又回来回复:“蒙爷,打听了没有,只有薛家旁支过来了一个人”
林蒙心想:那就无妨了,只是旁支,贾府的人也不会卖他面子。今晚刚到,看这架势就是为了那几个脂粉铺子,其他的这么短的时间,他们应该也都顾不上。
就对那仆人说:“跟咱们的人说,胭脂水粉的铺子提价三倍,报过之后就放弃,薛家的人既然盯上了,就给他,咱们的人把剩下的吃尽就是。”
那人听后,退了下去,趁着添酒的时候,与几位掌柜管事的说了。
却说贾琏面前这几人,正是之前卓时换下的那批掌柜与庄田的管事之人
贾琏刚才几番试探,见这些人言之有物,所擅长之事各有不同,要的地方有远有近,还有重叠的,立马就信了老鸨说的,是当地做买卖的,家里有些闲钱好,正缺了这些东西。
这种人一般不会离开扬州,又与京城缺少联系,卖给他们,过个几年,这事也就无人再提。
一堆人酒过十循,都有些微醺,让姑娘们退下,正好谈事。
贾琏将那份列好的名单,一一拿出。只让众人看是否感兴趣,若是想要便请报价。
薛家只看香粉铺子,至于剩下的庄田产业,他们行商之人,走货都有自己固定的商线,扬州此处并未在其中,再说除了金陵,其他地方也不多呆,在扬州买块地作甚?
薛家二叔早知道这些东西不干净,怕事后有人来找,若不是主支找人过来要他跑这一趟,他都不想来,自古商不与官斗,谁知道这后边会有什么事情,自然不想插手。
薛家想要那些铺子,看重的是铺子里的货物与香粉的配方,等到入手之后,就作为薛家的方子,这几个铺子只管做出来,扬州制作香粉堪称一绝,到时多少银子赚不来?
几人报价,或有竟价,全部价高者得。
贾琏将价格与对方姓名填在单子后边,疑惑道:“怎的这些田地与庄园这么便宜?”
有人回:“这位卖主是不是没有去过那里,那地方可有些偏,而且这两年收成并不少”
贾琏:“那这几个当铺与古董铺子呢?”
有人说道:“林家家主自去后,将这几个铺子都关了,铺中的东西,也都拉回林府,只是一个空铺子,有甚价格?这事那林家管事的没有与你说吗?”
贾琏这几天只在林家搜罗东西,拿着账铺契纸粗粗盘过,实际地方的确没有看过。
他来扬州才几日,估计地名都有些不太清楚。
听他们这样说,也确实觉得有些道理。又看薛家报的价格与之前他们报的也就多出几十两银子,就认为他们的确没有太过压价。
众人签订契约,定了文书。只等明日官府开门后将事情办了。
这边贾琏也好跟着林姑娘扶灵回姑苏。
薛家二爷见事情办妥,也不想多呆,当晚便又回了金陵。
两日之后,林蒙便在兴福楼与卓时请安。
卓时:“林姑娘走了?”
林蒙道:“今日一早与贾府二爷一块扶灵到去了姑苏,林管家跟着去的,听人说林姑娘走时还与张小姐留了书信。”
卓时:“嗯,林府东西呢?”
林蒙:“除了几个水粉铺子,其他的如少爷所料,咱们都已经吃下,只用了一成的价格。手续全部办完,林家那几个掌柜与管事的都已经去接手。咱们这次花了五十多万两白银,除了之前林老爷给的那些,少爷搭进去不少现银。”
卓时:“林伯父既然如此信任我,将家中一半资产托付给了我,又何必纠结于这些现银,若是手头紧了寻之前的那几个兄弟,先将林伯父之前给我的东西挪出些银子来,刚得手的这些是林家主母的,原本应是林姑娘的暂且不要动,过些日子便无碍了”
卓时心想,五十万两银子以他如今的身家,倒也出得起,也幸好那冷子兴自从入了贾府的门,坑蒙拐骗这么多年,仗着贾府找他典当的姑奶奶们眼光浅,正经的沉香木都能说成是烂木头,有这么个人,用一成的银子买回林家家产,估计贾府的那些太太们还觉得划算呢,如此白的的买卖,若不是林大人时间紧迫又没有人手,怕是也不会直接就给了贾府那帮人。
卓时得了这些东西,转头便让之前休息的林府老人照看,又亲自分开人手管理林如海给的那些暗处的东西,如此等林黛玉长大后再还了她,也全了林如海前些日子的教导与信任。
林蒙又道:“贾府二爷走时将冷子兴留下处理剩下事情,竟然将林府旧人全部卖掉,林管家那些人因着没有卖身契,倒逃过一难”原本跟着林府也算有了依靠,却不想被人转手卖掉,人如浮萍命如草芥,实在让人唏嘘。
卓时也不料那贾琏为了银子竟然做到如此地步,连林家的奴才都要卖了,却也无法,只能说道:“你看着些,若是太过分,咱们就先收下,虽然不能到咱们手下,但到庄子里种地也好。要是有大户人家买了,就随他们去吧”
林蒙听后自去安排,等两日后还要到姑苏与林管家汇合。
卓时想,这贾府真刮尽了林府的东西,扬州这里怕是不会回来了,只是不知道到了姑苏可有收敛,更是担心京城如今的情况,却也不敢提前离开。如今太子与二皇子接连勤王,路上听得着消息的匪徒强盗巴不得顺势而起,还有散落路上的逃兵总有几个,外人看着贾府是个将军府邸,谁不知道内里其实是个软柿子,卓时还真不敢就这样让林姑娘跟着贾琏单独上路。
索性扬州离得林家祖地也不算远,一来一回快些赶路两日的路程总能到的,那贾琏虽然离了扬州,但到底想着那位未到的巡案大人,生怕这刚到手的银两被人半路叫了回去,又怕那巡抚若是下手太快太狠,如自己一般也跑到林家祖地来该如何是好,一路上只管催促,恨不得插翅飞过去,果然没有两日卓时便收到了手下扬州事情已经结束的消息。心中感叹这贾二公子做事倒也利索,怕是贾府难得的会做事的主子了。
要说这贾琏是如何处理的,也算做了个人,虽然也是卖了个干净,至少没有将林姑娘家的祠堂都给卖了,想来也是害怕那林府的列祖列宗真的找上门来,这贾府也不好处理吧,不过如今做的若林家祖宗真的在天有灵也怕要抄家伙去寻贾老夫人了。
贾琏将那些祭田祖宅全部打散,零零碎碎卖了干净,虽然最后还是都到了卓时手里但花去的钱也是不少,少说也有二十万两,这钱卓时一时凑不出来,只能继续将林如海给的私产往里压。
林蒙劝道:“少爷将林大人给的财产都压进去快要一半,您这刚到手还未一个月,如此大金额,怕是咱们还不起呢”
卓时却并未心疼,竹笛在手里转了一圈道:“原本就是白得的,不管我爹跟林大人是如何商量,在我心中,林如海送了密信又给了我钱财,我护了林姑娘周全,她若心有所属自然可以另嫁他人”
林蒙总觉不对:“公子将红苕与干娘派去,林姑娘安全自然不会出错,何必非要冒险从贾府手里拿下这些资产?”
卓时问道:“那林如海当日想要将我压下用恩情贾府束缚住我,让我日后只能将林姑娘捧起,半分不敢伤他,我不喜欢,便驳了他去,但是我也不是只想占便宜的人,林哥你以为怎样活才能活得好?”
林蒙:“有吃有喝,有银子又住处,又没有贼人暗害,还能不好?”
卓时哈哈大笑:“你是男子,只要能出门便都是你的天地,吃喝便是最大,只要活着说不得哪日飞黄腾达,但是女子可就可怜了,你看那林姑娘入了贾府可还能出来?如今林府只有她自己了,她日日见到的便是贾府的人,周围也只有贾府的人,他们觉得她该吃她便要吃,该喝便要喝,一动一行的多少人盯着,便是带着银子进去能摸得着一个子儿吗?贾府便是没人害她,只管让她日日不顺心,日日不得意,人便也废了。我给她留一条后路,便是真有那一日,心里想着能从贾府离开,有这份产业总有她的去处,也便不苦了。”
林蒙这才知道卓时苦心,嘴巴一痒说道:“少爷都为林姑娘着想到此,干脆成亲得了!”
果然卓时圆脸一鼓一个眼刀递了过来,刀子足够厉害,但映着娃娃脸到底是差了点意思,“护让你周全我会,想将我压上,我可不干!”想着日后定然不能如父亲一般,日日怕着母亲,总要自由自在才是。
林蒙从小与他一块长大,无关卓府大事,看卓时脸色并未生气,但也知道是惹了这位混世魔王便不再开口,心想,公子一向心有万般玲珑,总以为是个大人了,如今看来果然还是小孩一般别扭,自己这个光棍羡慕要死,他却避如蛇蝎。
不敢再逗弄,赶紧下去收拾了东西,几人跟着来贾府的船一路回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