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50
一个打着纯血旗号兴风作浪的黑巫师,自己却是个混血种——听起来简直像一出反转的滑稽喜剧。
雷古勒斯不敢相信这居然是真的,他坐在桌边,一遍遍检视阿尔法德寄来的记忆,那缕银白色的思绪在水晶球里打着转,格里莫广场12号门厅惊鸿一瞥的那个影子——和斯拉格霍恩教授照片上的一模一样。
那是一个人,不可能再有错了。
难得一见的消瘦、俊美、冷酷,还有手上丑陋的巨大黑色金戒。
分毫不差。
所有关于黑魔王身世的拼图在此刻彻底合拢,他再也找不到理由去否认那个男孩——叫做汤姆·里德尔的男孩,就是过去的黑魔王,现在的伏地魔。他是斯莱特林的级长,学生主席,特殊贡献奖的获得者,斯拉格霍恩教授的得意门生——他在校的履历光鲜亮丽,无懈可击,但那又怎么样?
他是个混血!里德尔不是任何一个英国纯血巫师的姓氏!甚至没有在霍格沃茨的学生名单上出现过!
多么、多么荒唐的,可笑的事实——一个连纯血统都没有的巫师,带着一群纯血巫师清洗自己的同类——他的父母,奥赖恩和沃尔布加知道这回事吗?他们了解自己信奉追随的黑魔王是这样的出身吗?他们如果知道——那为什么——
那为什么——
被欺骗隐瞒的狂怒与不可置信彻底冲昏了他的头脑,他扣紧了用来检视记忆的水晶球,力气大得要将它捏碎——他有多么为自己的血统骄傲,现在就有多么为自己过去的崇拜感到耻辱。
他——他凭什么?
他是一个混血种,一个沃尔布加、一个所有布莱克、马尔福都看不起的混血种!他却在接受他们的跪拜,臣服,和无穷无尽的上贡。
他捂着脸,笑得要喘不过气来,脸上的每块肌肉都在耸动,但他的心里却充盈着讥嘲和悲愤。他觉得自己过去坚信不疑的一切都在此刻成为了一个笑话,他颤抖着手,抓起羽毛笔,在羊皮纸上用力而迅速地书写着,尖锐的笔迹勾破了纸张,可他却一点也不在意,他只想立刻问清楚——奥赖恩知不知道这件事——他们在一张照片上,他和他是同学,可他却从来没有告诉过他这一点!
所有的人——只要是没有被驱逐出布莱克家的所有人,从他还懂事起就在一遍遍告诉他黑魔王有多么的强大,出身高贵,会把所有的纯血带回那个辉煌的年代——他一直以为他是纯正的斯莱特林的后裔!
他从来没有,哪怕一丝一毫,怀疑过他血统的不正当。
可现在却是,他被骗了——或者说,他的父母也跟着被骗了。
但这可能吗?他们是同一个年代一起在斯莱特林读书的人,就像他不可能不知道身边每一个斯莱特林的血统背景一样——谁是混血,谁是纯血,他们怎么可能不了解!
他恶狠狠地在纸上划下问号的最后一点,羊皮纸被戳出了一个黑色的小洞,他咬着牙盯着那团黑色的墨迹,灰色的眼睛里冒着愤恨与失望的火焰,他忍不住勾起一个讥嘲的冷笑,又往上添了另一句话:
“如果里德尔是哪位我所不了解的外国纯血姓氏的话,请您「务必」告诉我这个家族的「族谱」。”
所有的礼节都被他抛之脑后,他只想质问自己的双亲,连几个关键词他都有意写大,他只想用自己难得的无礼激出一个回答——解释吧,尽管解释吧——我要听听你们还能编出什么让我效忠他的借口!
他叫来了塞达尔,这只训练有素的猫头鹰从未见过自己温和礼貌的主人这副失态的模样,它扑腾了下翅膀,畏惧地伸出一只脚,信件被绑到了它的脚上。
“寄回家,给妈妈和爸爸。”它的主人冷冰冰地说。
它刚往窗外跳了一下,又被喊住,“回来。”
雷古勒斯盯着塞达尔不解的黄铜色眼睛,嘴唇咬得发白。事到临头,他又想起了沃尔布加令人堪忧的精神状况,他愤恨而无奈地叹了口气,“只给爸爸。”
“只有他在的时候。”他对猫头鹰补充道,摸了摸它的羽毛,“尽快,辛苦你了。”
善解人意的猫头鹰轻轻啄了下他的指尖,像是在安慰他的坏心情,它拍了拍翅膀从塔楼的窗口飞走,在天空中化为了一个黑色的小点。
看了夜幕良久良久,雷古勒斯才慢慢地转回房间,偌大的有求必应屋里只有他一个人,更显得空的可怕,他的目光从高高的穹顶慢慢移到脚底的地毯,冥想球躺在那闪烁着微光,他抬起了手,一道红光从魔杖里飞出,把它击成了一堆粉末。
最后一丝对黑魔王身世的幻想也被掐灭了,他多么庆幸自己隐瞒了奥莉薇娅,否则,在她面前,他真的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没有主见,只会听爸爸妈妈话的那种傻瓜。
如果说以前的畏惧、怀疑是对他信仰的动摇,那此刻,他无力地倒进扶手椅,只觉得自己十几年的信仰被彻底化为齑粉,他需要奥赖恩给他一个解释,告诉他,作为一个布莱克的继承人,他要怎么在那条“永远纯粹”的辉煌道路上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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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复活节假期前夕,塞达尔也没有回来,雷古勒斯每周依旧能收到家里猫头鹰捎来的家信,可没有一封信里,奥赖恩展露出了他收到过信的迹象,更不要说沃尔布加了,她仅仅只是询问了一下复活节假期的日子,告诉他照旧回家来,就匆匆地结了尾。雷古勒斯开始怀疑塞达尔遭到了监视信件的食死徒的拦截,否则这封信怎么会如石沉大海一般,杳无音信?
迟迟得不到回复,焦虑和恐慌在他心底发酵,可他再没有质问一次奥赖恩的勇气,也不敢把这个可怕的秘密告诉任何人,他只能千百倍地投入到魁地奇比赛训练里,企图用这种健康的,运动量极大的活动排解掉他内心的烦恼和焦虑,就连博斯德也看出了他的疯狂,满意地称赞他,“有这种疯狗般的劲头,我们赢定了。”
他们能不能赢得魁地奇比赛,奥莉薇娅不知道,她只知道雷古勒斯对魁地奇狂热得有些不正常,她试图抓到一些支持她怀疑的证据,可因为比赛日益临近,两个院系的摩擦越发加剧,那浓重的火药味又让奥莉薇娅觉得是自己多心了——他或许只是单纯的不想输而已。
反正他不可能有机会和别的女人有一腿,她暂且放下了那些胡乱的猜测,一心一意地投入到了考试的准备中——即使她对布莱克夫人的位置毫无兴趣,可就如伊丽莎白所说的——没道理给别人挑拣你的机会。
“那样就太可悲了。”她高傲地说,将一份刚刚写好的请柬推到了奥莉薇娅的面前。
有钱人家的小姐自幼接受良好的审美教育,出自罗齐尔小姐之手的请柬自然不会普通到哪儿去。奥莉薇娅从桌上捡起这份精美考究的订婚请帖,放在手上仔细端详。
羊皮纸背裱以灰紫色的绸面,印着浮雕的G&R字母,上方两只长尾蓝鹊振翅欲飞,鸟喙相触,鸟尾相接,构成一个封闭的圆环,怒放的白色玫瑰缠绕之上,暗合了格林格拉斯和罗齐尔两家的家徽;封口处的火漆图案是女方家族的白月季R字母。
她翻回正面,正好看见蓝鹊的眼睛微微闪动了一下,那是两颗极小的浅灰色水晶镶嵌上去的,施了类似于画像的魔法,她忍不住就伸手摸了摸纸上蓝鹊的尾巴,它的触感和真实的羽毛相差无几。这份请柬除去这些巧夺天工的裱花,还散发着一股新鲜的玫瑰淡香,与其说这是封邀请函,倒不如说是一份精美的艺术品。
欣赏完,她没有拆开,依旧将它原模原样地放回桌上,在伊丽莎白疑惑的眼神里,为难地叹了口气,“恐怕我没法拆开。”
一旦打开,火漆上的契约魔法就意味着开始生效,主人的宾客名单上会自动浮现受邀人的名字,接着为此人预留坐席。但她没有去参加订婚典礼的打算,自然也没必要给伊丽莎白多添麻烦,她将理由直言相告,“复活节我要留校。”
她皱起了眉,“为什么?”
斯莱特林没有假期留校的习惯,几乎所有人都会选在圣诞假期,复活节假期回家。所以订婚典礼才会选在这个时候举行——能够配合大多数人空闲的时间。
“有别的安排。”奥莉薇娅耸了耸肩,“我舅舅希望我留校,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应该感到高兴,这样就不会有人抢你的风头了。”她笑吟吟地托着下巴,“我可不敢担保,全场的焦点不会变成我——”
“……”伊丽莎白抽了抽嘴角,讥讽地说,“我该向你表达感谢吗?”
“如果你愿意的话,”她恬不知耻地说,“毕竟你也不想看到所有到场的女巫都在我面前黯然失色——”
她的话被伊丽莎白粗暴地打断了,“闭嘴吧,范宁小姐。”她面无表情地抽走请柬,“我已经对你的自大忍无可忍了。”
奥莉薇娅埋头耸着肩膀闷笑起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清了清嗓子,“虽然我不来,但是礼物我会托人带到的,这点你大可放心。”
伊丽莎白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她继续挥着魔杖,指挥着淡粉色的缎带在请柬上系成一个个完美的蝴蝶结,又让它们飘起累进旁边放着的铜鎏水晶匣子里——她忙这些琐碎的事情已经好一段时间了,罗齐尔夫人早亡,这场订婚的事项几乎全由这个十七岁的女孩一手操办,奥莉薇娅很难不打心眼里佩服她的事无巨细和妥当周全。
可佩服归佩服,她丝毫也不羡慕这样的能力,过早成熟的代价太沉重了,幸福健全的家庭里,诞生的多是天真幼稚。
比如雷古勒斯。
她有时真觉得他是个傻瓜,被沃尔布加和奥赖恩灌了一脑子“高贵纯粹”血统论的傻瓜,怎么会有人一心把口号当了真,还深信不疑呢?
可偏偏这就是她的男友,他是真的相信“纯血高贵”,以为血统决定了他们高人一等,与众不同;他从来不清楚也不了解,这只是一种包装后的利益分配方式,一种把获益者集结的标语,而这一切的宣扬者,他的身份根本就不重要。
所以她只希望,他在弄清楚黑魔王那根本也不高贵,也不纯粹的血统的时候,也弄明白自己到底在追随什么。
上一章,为什么雷尔会把via的生日记得清清楚楚呢?嘿嘿嘿,有没有小可爱注意到这里的隐形儿童车鸭!
以及,关于这一章,结合了原著西里斯的说法:“因为我讨厌他们所有的人。我的父母,疯狂地痴迷纯正血统,他们相信,身为布莱克家的人,天生就是高贵的??我那个傻瓜弟弟,性情太软弱,居然相信了他们的话??那就是他。”
罗琳在采访中回答为什么雷尔会背叛v的时候,大致意思是:他太年轻。
他信纯血,这是真真切切的,可生长在那样一个富足,父母双全的家庭里,从西里斯年轻时的刻画来看,他们是天真且肆意张扬的,所以我也推定雷古勒斯这个年纪也比较单纯,他是真的以为自己的血统很了不起(就像pottermore描述的德拉科的童年一样),他没有想过这是一种残酷的政//。治,利益各方面纠结的复杂的东西,只是信了父母的话。
我尽力还原我心目中的雷尔,过渡到此结束了。
下一章开始,我认为剧情是比较跌宕起伏,出人意料的。原著的相关剧情,要彻底开始推进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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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Vol.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