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看到弗雷德和乔治了吗？”迈娅问道。
“管他们呢，说不定去厨房拿点心去了。猜猜斯莱特林这会儿在干嘛？我打赌，弗林特缩在黑湖的泥巴里嚎啕大哭呢！”格兰芬多的追球手回答。
吵嚷的格兰芬多勾肩搭背，说说笑笑地离开。医疗翼外的走廊又安静下来。迈娅朝着和格兰芬多相反的方向走去，打算去图书馆找两本书，回寝室慢慢等桑德拉。她刚穿过幽长的走道找到楼梯，就听见旁边狭窄的走廊尽头，传来了几不可闻的谈话声。
“……事情就是这样，桑德拉。罪魁祸首，始作俑者，都是我！美丽的仙女，你发发善心，可怜可怜我这不成器的哥哥……”迈娅探进昏暗的走道，乔治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但他情绪饱满、感人肺腑的祝祷伴随一声闷哼戛然而止，似乎有什么东西撞上了他的身体。
“少说两句吧，兄弟。”弗雷德气得牙根痒痒，“十四年了，给我留点私人空间行吗？”
乔治连声告辞，声音里洋溢着如释重负的欢快。他迫切地想离开这块修罗场——梅林，他和迈娅暧昧了好几个月，到头来事倍功半，现在还要让他旁观弗雷德和霍格沃茨的梦中情人卿卿我我？
谁给他来个一忘皆空吧。
急促的脚步声迅速逼近，马上就要拐过墙角，迈娅连忙转身开溜。可这条走道逼仄狭长，她刚逃到一半，就被人从后面拉住胳膊。
“你跑什么，我又不会关你禁闭。”乔治好笑地问。
是啊，她跑什么？
迈娅刚沉浸在偷听秘密的氛围中，好像不逃跑都对不起阴森的氛围。这会儿她回过神来，却还是不太想面对乔治。
——在她对两人的关系充满疑虑，又差点答应别人的约会邀请之后。
偏偏乔治说出了她此刻最不想听的话。
“既然如此，现在来谈谈我们俩的事情吧。”乔治甚至没给迈娅反对的机会，一边推着她前进一边自言自语。
“嘘，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炼金实验不顺利’‘摩西训练超量’，”他掐着嗓子模仿迈娅，“尤其是这周，好几次我们对视，你都先避开了。”
他们绕过右边的岔路，又经过一个黝黑的巨大潘神雕像，终于在尽头找到一个废弃的杂物间。
存放扫帚和拖把的地方能有多大？等乔治带上门，两人对面而立，几乎能听见对方的心跳声。迈娅觉得自己又回到三年级期末的那个晚上，只不过当时她心驰神往，求之不得，现在却瞻前顾后，举棋不定。
浓稠的黑暗中，乔治的声音又在上方响起。迈娅听到了这辈子最粗鲁的一句脏话，哪怕乔治因为这句话下地狱，迈娅都不感到奇怪。她瞪大了眼睛，黑暗中的乔治显然没发现，因为他继续用平静的语气谴责自己。
“我真是世界上最大的蠢蛋。浪费了这么多时间，畏畏缩缩惧怕些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还让你等这么久。愚蠢透顶。”
迈娅伸手向声源摸去，经过乔治的嘴巴、鼻子，最后探了探他潮湿的额头，这才发现他连队服也没换，头发拨弄两下还能滴落几滴雨水。
“要不要去趟医疗翼？等你退烧了咱们再说，庞弗雷夫人的感冒药剂奏效特别快。别烧糊涂了。”
“我没发烧。”乔治无奈地捉住迈娅的手，“你又想岔开话题，是不是？”
迈娅干笑两声，听乔治继续说道。
“你也发现了吧？弗雷德和桑德拉很不对劲。桑德拉什么时候和我说过那么多话？每次都是弗雷德缠着她，她好像也乐在其中。周二晚上补习的时候，桑德拉竟然给我单独辅导？”
听他提到那次补习，迈娅又想起那晚她和弗雷德的锅炉行径，不自在地甩了甩胳膊，却没挣开乔治的手。
“所以补习结束，我就开门见山问了弗雷德。我以为他会否认，像我一样惊慌失措。
“没想到他直截了当承认了。就像喝水一样自然。而我就像问他‘人为什么要喝水’的那个白痴。”
迈娅没忍住笑出了声。
“是吧？我也觉得好笑。你知道什么更好笑吗？——我过去所有的胡思乱想。这么长时间我都战战兢兢，担心这担心那：万一你没那么喜欢我怎么办，万一弗雷德发现了怎么办，万一有人嘲笑我怎么办……去他的‘万一’！
“我现在就握着万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迈娅。如果我因为莫名其妙的懦弱松开了手，那我才是彻头彻尾的蠢货。”他握着迈娅的那只手收紧力度，像要确认迈娅不会逃开，像要抓牢厄洛斯射来的金箭。
乔治的手心和他的头发一样潮湿，仿佛魁地奇球场上的那场大雨，裹挟着紧张的气氛，残留在他的掌心。
迈娅嘴巴干涩，下意识清了清嗓，却仓皇得说不出话。
“我的问题解决了，迈娅。”乔治结束他的自我辩护，反过来质询：“那么你呢，你在害怕什么？”
“我……”迈娅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过分沙哑。她又清了清嗓，最后泄气地叹了口气。
“你说得对，乔治。我也是个懦弱的蠢货。”
乔治没说话，拇指摩挲过她的掌心，有点痒。或许是这样无声的鼓励，又或许是他身上熟悉的泥土清香，让迈娅有了勇气，将这段时间沉重的思绪化作破釜沉舟的剖白。
“老实说，恋爱这东西没给我留下什么好印象。罗杰谈起恋爱漫不经心的样子好像过家家，桑德拉和弗雷德的约会以失败告终，再加上……去他的吧，再加上我妈妈失败的婚姻。那个混蛋和她结婚前粘人得像闻到蜜味的棕熊，却连我妈妈的葬礼都没出席。我甚至没收到过来自他的一个字。模式化的悼词，虚情假意的圣诞贺卡，什么都没有。
“当然你不会像他那样，但我只是……”
“但你并不确定？”乔治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迈娅以为他生气了，但他揉了揉她的脑袋。
“如果我说我会永远喜欢你，你也不会相信的，对吧？”乔治问。
迈娅想否认，可最后只是以沉默作出肯定的回应。
“那我们来打个赌吧？”乔治说，“从现在开始，如果我们在一起，会在一起多久呢？三个月，六个月，一年，或者更久？
“我们都没有答案，那就赌赌看吧。说不定我们中有人会在婚礼前逃跑，我们会在毕业时分道扬镳，或者明天我就会突然身亡……”
“嘿！”迈娅小声喝止他，“别乱说话！”
“哦，抱歉，”乔治的声音又恢复到平日欢欣鼓舞的状态，“又或者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生两个小孩……”
“我不喜欢小孩。”迈娅反驳。
“嗯……那养两条狗吧，我想养很久了。”乔治不甚在意地改口，“我们就去恋爱，一直恋爱下去。但只有一个条件：在结局到来前，永远不要为它烦恼。你敢下注吗，小姐。”
命运之轮变幻无常，世人押注的不仅是金钱，有人赌尽光阴，有人搏光自由。奖励因人而异，倾家荡产或腰缠万贯，境况瞬息万变。但唯有一点：场外观望的看客注定浑浑噩噩，一无所获。
她敢吗？
迈娅松开手，转而与乔治十指交握。
“我跟了，乔治·韦斯莱。”
怕什么呢，至少她还牢牢抓着最喜欢的人。
“你不会后悔的。”
哪怕看不见乔治的表情，迈娅从声音里也能听出来乔治嘴角快咧到耳根了。她莫名也被这种快乐感染，低声笑了起来。
“笑什么？”乔治明知故问，随即也笑起来。
“笑落汤鸡。”迈娅抹了把脸，忍无可忍，从怀里掏出魔杖，给乔治从头到脚施了个干燥咒，“你头上的水都滴到我脸上了。”
“抱歉——阿嚏！”乔治在她头上打了个响亮的喷嚏，迈娅很难确定自己的发顶有没有遭到波及。
“……”
“……我们还是去趟医疗翼吧。”乔治尴尬地说。
“同意。”
新鲜出炉的一章，有错别字滴滴我！
THE POWERFUL PLAY GOES ON, AND YOU MAY CONTRIBUTE A VERSE.——当年看完死亡诗社只记住惠特曼这一句诗。
趁着年轻该爱就去爱嘛。爱情有什么意义，生命有什么意义——答案：此时此刻，存在就是意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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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命运之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