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过去一星期了,桃金娘依旧没有任何消息,一个拉文克劳的三年级女孩就这样在学校里神秘失踪。教授们找遍了城堡里的每一个通道也没有发现桃金娘的影子。
根据奥利夫.洪贝提供的线索,她在与桃金娘发生争执后对方躲起来了,应该是去了三楼没人用的一间盥洗室。
莫埃走在三楼的走廊上,虽然还不到宵禁时间,但已经没有人敢在晚上随便出来了,尤其是这间盥洗室附近。仿佛这个房间是什么怪物施了咒伪装成的,那无辜的洗手池和隔间门会在巫师靠近的时候张开大口将人吞下去。
莫埃站在盥洗室门口朝里张望,里面静悄悄,仍然一片狼藉。积水已经干涸,破碎的墙壁碎块散落在地上,门板被铰链拽着半垂在那里,比莫埃上一次来时还要凌乱一些。因为这里已经被教授们仔细检查过了。
知道里面没有人,又来了那么多次,莫埃对于进入女盥洗室不再扭捏。他这几天都很疲惫,想要找个地方坐着等。
在里面转了一圈,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往水池上的铜龙头上瞟,苍白的指腹不顾污垢摸上侧面,摸到了那里雕刻着的一条小蛇。
最终,他选择跳坐上了里侧狭窄的水池壁沿,只有这上面没有乌黑的青苔,于是他安然曲起腿,把手撑在腿上犯起困来。
莫埃想起几天前事发的那个中午。
直到桃金娘与洪贝闹矛盾过后的第三天,大家才发现桃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没有再出现过了。
莫埃那时被汤姆惨无人道地补了一顿习,从八楼下来时门厅已经吵成一片。阿布拉克萨斯和希伯来没有去食堂休息,而是正靠在楼梯转角的平台上看热闹。
“怎么闹哄哄的?”莫埃问。
“看哪儿。”阿布拉克萨斯朝人群的中心扬了扬下巴。
门厅中央一片混乱。校长与好几个教授都来了,还聚集了很多学生。被大家围起来的女巫惨白着一张脸,手闲不下来,时不时拽住自己的袍子,过了一会儿又放开,用不停的乱动来掩饰慌张。
“那不是去年被你得罪的舞伴?”莫埃看向希伯来小声问。
希伯来一句闭嘴被憋在嗓子里没敢骂出来,他瞪了莫埃一眼,继续看向那个慌张得在大冬天额头冒汗的女巫,他上一学年的舞伴,奥利夫.洪贝。
“有个泥巴种不见了,他们在找呢。”阿布拉克萨斯敲了敲石头扶手说。他大概也有些紧张,城堡里发生了太多找不到理由的怪事,可想到出事的全是麻种,他又轻松了些。
“噢,不见了。”莫埃说。
“你不关心吗?”阿尔法德问,“我记得你和那个女孩说过话。”
“如果一会儿礼堂餐桌上的沙拉鸡肉失踪了他还会关心一些。”希伯来终于没忍住呛他。
无论凶手是谁,对他们几人下手都不是明智的选择,于是他们事不关己地说着闲话,听下面门厅里议论纷纷。
“那里被破坏了,她不在那里,哪儿都没有……哪儿都没有她……”奥利夫洪贝在和教授说话,她强装镇定,但话语中的颤抖出卖了她的心情。
她听到周围有人在窃窃私语,那么多小巫师聚在一起当然无法保持沉默,他们的嘴唇张张合合。这一刻,奥利夫.洪贝好像站在了桃金娘曾经的位置,被迫塞了满耳朵浓稠的交谈声。她想哭,快要憋不住了。
“哪里都找不到桃金娘了。”
“说不定像之前那几个人一样被石化了。”
“或者是像去年死掉的那些动物一样被黑巫师……那下一个又会是谁?”
“也可能被密室里的怪物给……”
奥利夫.洪贝最害怕听见这些,她顾不上还在教授们面前,崩溃地朝周围胡乱猜疑的学生吼:“她才不会死!她总是这样,偷偷躲在不知道什么地方,就喜欢给人添麻烦!”
她要恨死桃金娘了。校长认为是她欺负了人才使得桃金娘不见了,现在不仅要被扣掉很多分,如果桃金娘真的不知道在哪儿被石化了,她还得被关禁闭。万一……万一桃金娘死了,她害死了人,她一定得记一辈子。
是的,如果出了事,她注定洗不清罪责。所有人都看见了桃金娘是被她挖苦得受不了才跑开的,所以校长命令她去把桃金娘给找回来。她花了好长时间才找到那个地方——有人说她往三楼跑了,还有人说见过她常往这个方向去,说不定是在这里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哭。那是一个破得没人用的盥洗室,要她说,这种破地方和桃金娘很配。
可当她找到盥洗室去的时候才发现那里已经被毁了。里面是一幅破碎的景象,水管中间向外迸溅的水花哗啦啦地震着耳膜,许多墙砖碎块散落在地上,门边的墙壁上豁了一大块,她心中已经感到不妙了。顾不上肮脏冰冷的积水湿了鞋袜,喊着桃金娘的名字跨过碎石,连石子被踢撞到洗手池底座的声音都能把她吓一跳。
洪贝知道今晚注定要睡不着了,因为她在半挂着的隔间门板边找到了桃金娘的眼镜。她奶奶那会儿才流行的款式,整个学校只有老土的桃金娘才戴。镜片已经完全碎了,镜框边缘还镶着点玻璃渣,孤零零地落在角落里,她捡起来的时候手被冰水冻得发疼。
即使她再怎么在嘴上反驳和所有人说桃金娘肯定是躲起来耍着大家玩,她心里知道,桃金娘恐怕已经出事了。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谁也没有找到桃金娘,这个小女巫好像变成了树梢挂着的冰花,被太阳一晒,还没来得及融化就蒸发了。
随着桃金娘失踪的时间越来越长,那些自我安慰的侥幸心理被逐渐打破,恐慌每时每刻都在扩大,蔓延到了城堡的每一个角落。学生们人人自危,谣言四起,课间、饭后、闲暇、聚会,巫师们每时每刻都在讨论这件事,桃金娘.沃伦还在上学时从来没有被那么多人关注过,这个存在感极低的学生却离开后被传得人人皆知。
曾经已经沉寂下去的各种说法再一次被提起。有些人认为是黑巫师做的,去年就有许多宠物死亡了,听说最近鸡棚里的公鸡也全都死了;有些人认为是斯莱特林的继承人做的,被石化的先例近在咫尺,受害者和桃金娘一样都是麻种。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可谁也没法确切地说桃金娘怎么了,就连特里劳尼教授也无法做出准确猜测。这位传闻中多次准确预言的占卜学教授在受校长的委托寻找学生下落后似乎疯了,像是得了癔症那样陷入癫狂,起初说她再也看不见那孩子的未来了,那可怜的女巫已经死了,一会儿过后又混乱地说她这并非死亡只是获得了新生,她本人也接连晕过去好几次。
不得不说校长做了一个糊涂的决定,这位预言家的参与没有对事情的进展产生任何帮助,反而进一步滋长了那些流言。到底是有些名气的预言家,许多人相信了她的话,连校外也议论纷纷,霍格沃茨的袭击事件已经连续在预言家日报上挂了两天。
桃金娘的家长明天就要来了,来向魔法世界讨个说法。如果再找不到桃金娘来应对那些学生死亡的言论,魔法部则会指控学校对此负责。
草药学教授比尔利暂停了教学任务。因为事发的前一天他还给三年级的拉文克劳学生上过草药课,恰巧当批次的曼德拉草出了些状况,为了及时照顾它们的根茎,他没能及时发现拉文克劳缺了一个学生。谁也不知道这孩子是什么时候出事的,或许在他戴上耳塞哼着歌给曼德拉草换盆时,那女孩正遇到危险呢?他的粗心很可能害了一个学生的命!不等校长的停课通知下来,比尔利就主动停了职务。他已经要被这份愧疚感给淹没了,把心爱的植株们拜托给赫奇帕奇的高年级学生后再不愿意踏入温室一步。
回忆缓缓流淌在这间阴冷漆黑的盥洗室中,莫埃一个人呆在这间出了事的危险地方,只能靠想想这几天发生的事来提提神。
四周比平时要更寂静,似乎连屋外的冬季也在为无辜的学生感到悲伤,风都不刮了,只用寒意渗透着砖缝。
莫埃已经听说了,曼德拉草的根茎成熟,那些被石化的学生在昨天终于能醒过来了,可却全然不记得自己遭遇危险前最后一刻发生的事。
那是当然的,在他们被石化的这段时间里,汤姆出于级长的好心分别去探望过他们每一个人,而汤姆对于记忆篡改的魔咒有多熟练,莫埃是见识过的。
况且,出于事态紧急,斯拉格霍恩教授不得不放下他心中小小的介怀,让他门下最聪明性情最好的学生帮助他熬制了大量恢复石化的药剂。
机会太多了,莫埃也不知道汤姆选择以那种方式清扫了痕迹。他觉得自己的眼睛变得雪亮了,也说不准是汤姆不再隐瞒纯血结社,肆无忌惮地在他面前展现出在校内的控制力。
不仅是斯莱特林,这个看起来可靠又好脾气的男巫几乎已经在背地里掌握了学校全部的纯血学生,他可以用各种各样的方法在学校里大张旗鼓地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至今为止,竟然没有一个学生告发他的罪行。只要是他想隐瞒的,就会成为霍格沃茨永远的秘密;只要是他想宣告的,就能让霍格沃茨沉浸在他制造恐惧牢笼里。
无法想象这只是他作为学生能够做到的,而他将来的职业规划是成为一名教授。
一时间,整座学校都被斯莱特林的继承人玩弄在股掌之间,他轻而易举地制造了恐慌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又轻而易举地斩断大家探究真相的道路,让所有人莫衷一是,连凶手是人是鬼都说不出来。
“贝格说的对,城堡里有个怪物,很可能是那个东西做的。”只有无头骑士可以给出一条无济于事的线索。
他还记得莫埃的名字。他的记忆还停留在第一个受害者——那位赫奇帕奇男孩出事的时候,叫贝格的斯莱特林学生曾向校长报告,认为这些很可能是某种动物做的,并列举了一些似是而非的佐证,但出于对这个差生的不信任,校长没有采纳这些胡言乱语。再然后不久,无头骑士就在巡逻城堡的过程中被石化了。
“你看见了吗?”尼克有些懊恼,“我压根没来得及看清楚,那时候太黑了,一盏灯都没点。”
“没有,”无头骑士沉默了一会儿,依然说,“但那不像是巫师发出来的动静,我钻进墙里的时候听见它躲在管道里钻动。”
“说不定你只是听见了老鼠在散步。”尼克觉得,同样是鬼魂,如果对方能发现那么自己没道理没有察觉。他没资格加入无头猎手队仅仅是因为砍他脖子的斧头不够锋利,又不是因为他比别的鬼魂差劲。
无头骑士还是摇头:“这几年的老鼠很少,我已经好久没在城堡里听见老鼠的声音了。”
那是当然,莫埃想,城堡里的老鼠可是小宠物们的热门食物。
夜幕越来越暗了,月光越来越亮,等的人迟迟没有出现。他们原本约好的时间并没有那么晚,可汤姆突然被迪佩特教授叫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不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难道是发现了他们做的事吗?为什么叫的是汤姆呢?明明该去校长室的是他才对。
想起最近的流言,莫埃有些心烦意乱。石化早已经随着曼德拉草的成熟解除了,黑巫师的说法也没有根据,说到底,事情闹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因为他吞掉了桃金娘。
可桃金娘本来就该在那一天迎来寿命的终点,就算莫埃不动口,她也已经被命运写在了死亡名册上,注定无法迎来第二天的黎明了。
她多半会被汤姆杀死,然后莫埃就得眼睁睁地看着男友的灵魂被魂器魔咒撕扯开,可能是落到水龙头里,也可落在马桶盖上,或者是附着哪一根污迹斑斑的水管。
难道他以后还要每天来这里跟失去理智陷入疯狂的水龙头、马桶盖和破水管约会吗?
“啪嗒、啪嗒……”一阵很轻的脚步声传来,有人披着月色快步在走廊上。
莫埃立刻从洗手池的沿壁上下来拍拍袍子上的灰尘。探过身子走出来,夜游学生主动被级长抓个正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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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 4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