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蓝色的、冰冷的湖水,西莉亚觉得自己一直在往下沉,沉到深不见底的地方……她在干什么?她为什么喘不上气?
一个尖厉的声音在大笑,有男女在尖叫,西莉亚什么都不知道了。“他们还没醒吗?”“哈利伤得怎么样?”“西莉亚没事就好。”西莉亚听见这些人的低语,但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西莉亚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或者自己到这里以前在干什么。她知道的只是自己浑身都痛,好像有东西罩在她眼睛上让她怎么都睁不开。
“这是我生平见过的最可怕的事。”最可怕的、最可怕的东西,戴头巾的黑色影子、寒冷、尖叫……
西莉亚忽然睁开眼睛。
她躺在医院里。格兰芬多院的魁地奇球队队员从头到脚都溅满了泥浆,正环绕在她的身边。罗恩、金妮和赫敏也在,那样子好像是刚从游泳池里爬上来。
“西莉亚!”弗雷德说,他在泥浆之下显得特别白,“你觉得怎么样?”西莉亚的记忆好像飞快地回来了:那闪电、那阴郁的下着雨的天空……
“我怎么了?”西莉亚捂着额头说。
“是摄魂怪,”金妮发着抖说,“他们又出现了,成群结队地出现在魁地奇球场。然后你晕倒了,哈利又从空中摔了下来。”
西莉亚这才注意到旁边床上躺着的哈利。
“但是那场比赛呢,”哈利说,“发生了什么事?我们还能再赛吗?”他从床上挣扎着坐起来,希冀的眼光看向大家,但每个人都下意识回避了他的目光。
西莉亚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们没有——失败吧?”
“迪戈里抓到金色飞贼了,”乔治说,“就在你跌下来之后。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等他回头一看,看到你跌在地上,就打算中断这场比赛,想重新赛一场。但是他们胜得公平,胜得光明磊落……就连伍德也承认这一点。”
“伍德在哪里?”哈利说,突然发现伍德没在场。
“还在雨里淋着呢,”弗雷德握着西莉亚的手,“我们想他可能打算淹死自己。”
西莉亚心里发出一声叹息,她知道他们为了这场球赛训练得有多拼命。
西莉亚捏了捏弗雷德的手安慰他,弗雷德笑着摇了摇头,反捏了回去。
他和乔治其实都不是特别在意结果的那种人——他们努力过了,就无所谓结果。唯一让他们感到遗憾的就是伍德,那个答应要给他的魁地奇杯,可能从此就错过了。
哈利把脸埋在两膝之间,两手抓住头发。
弗雷德站起来抓住哈利的肩膀,粗暴地摇着。“好了,哈利,你以前总是能抓到金色飞贼。”
“总会有一次失手的。”乔治说。
“比赛还没有结柬,”弗雷德说,“我们丢了一百分,对不对?所以,如果赫奇帕奇输给拉文克劳,而我们又打败了拉文克劳和斯莱特林——”
哈利躺在那里,一句话没说。他们输了……这么久的努力,所有人的努力……西莉亚看得出来哈利几乎要被他的愧疚淹没了。
大约十分钟以后,庞弗雷夫人过来告诉球队队员让病人休息。
“我们以后再过来。”弗雷德告诉哈利,“别怪自己,哈利。你仍旧是我们最好的找球手。”
弗雷德说完又朝西莉亚眨了眨眼睛,比了个“快点好起来”的手势。西莉亚笑着朝他点头,她看得出来球员们转过身之后还是会有些落寞,他们只是没有在哈利面前表现出来。
球队走了,身后留下一道道泥浆。庞弗雷夫人在他们身后关上了门,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赫敏和罗恩悄悄地走过来。
“邓布利多真正生气了,”赫敏颤抖着声音说,“我还从来没有看见他这么生气过。哈利摔下来的时候他奔到球场上去了,他对摄魂怪舞动魔杖,向它们射出银色的东西,摄魂怪直接被驱逐出了看台。”
“然后他施魔法把你们放到担架上,”罗恩说,“把你们送到了医疗翼。”
哈利看着天花板没有作声,赫敏和罗恩对视一眼,垂着头退出了病房,西莉亚跟他们无声地招了招手道别。
接下来的几天,医疗翼里热闹极了。
许多人轮番地来看他们。海格送来一大束蜈蚣花,放在他们俩中间的桌子上,看上去像是黄色的大白菜;金妮韦斯莱送给他们一张自制的康复卡,如果不把这张卡闭拢并且把它压在碗碟或是水果下面,它就会尖声唱起歌来。
格兰芬多球队队员星期天早上又来看哈利了,这次伍德也来了,伍德嗓音空洞、全无生气,他对哈利说,他一点儿也不怪哈利。
弗雷德每次会趁着宵禁的时候偷偷跑过来给他们送宵夜,乔治在外面给他把风。
厨房里的家养小精灵对弗雷德很是欢迎,他每天拿来的东西都不带重样,从牛奶布丁到蓝莓水果馅饼再到黄油面包。西莉亚和哈利被他喂得肚子圆滚滚的,因此哈利总是对他们俩亲热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直到某一天弗雷德甚至自备了小板凳,从身后摸出一本故事集要给西莉亚讲睡前故事。
“过分了哈,”哈利背着身子抗议道,“我只是装睡,我还没死呢。”
西莉亚只能把脸埋进被子里,她还听见了弗雷德的笑声。
有那么多人来看他们,但西莉亚觉得哈利好像并没有真的好过一点。
西莉亚没有主动问他,她和哈利其实一直不算太熟。
虽然她从金妮那里听说了哈利很多事情,隐隐觉得哈利其实是一个很敏感固执的男生……
某种意义上来说,就跟西莉亚自己很像。
但是他们的朋友不能跟自己很像。所以哈利选择了罗恩,西莉亚选择了弗雷德。
下午的阳光晒得人懒洋洋的,医疗翼里的一切都被镀了一层金边,晃得人眼晕。西莉亚随手从桌子上拿起一本金妮带过来给她解闷的巫师小说,把枕头调到了舒服的位置,往后一靠就开始看书。
当她的手指落到第十五页时,哈利开口了。
哈利的声音不大不小,听起来似乎还有些犹豫,“嘿,西莉亚。”西莉亚把书用手指夹着,扭头过去看他。
哈利有些紧张地笑了一下,“你能告诉我,摄魂怪靠近的时候——你看到了什么吗?”他把手指攥成拳头,每说一句都要花很大的力气,“我看到了,不,听到了我爸爸妈妈的声音。”
“我妈妈努力保护我,不让伏地魔伤害我。我还听到了伏地魔在杀死妈妈以前的笑声。还有已经腐烂的手、令人毛骨悚然的乞求声……这些东西。”
西莉亚静静地看着哈利,“我很抱歉,哈利。”她垂下头,把目光重新放回书的封面上,“我并不能听到我爸爸妈妈的声音——他们离开的那天,我不在他们身边。我只记得我自己一个人在房子里待了很久,天已经全黑了,外面开始下大雨,但是一直没有人回来。”
西莉亚简单地说,尽量让自己不要陷入情绪太深,“所以每次摄魂怪靠近我……我都会想起那个雨夜。后来我的爸爸妈妈再也没有回来过。”
哈利也没有看她,但是他明显听得很认真。
“所以我们其实很像是吗?你和我。”哈利耸了耸肩,想作出一个轻松的笑容,但可惜失败了。
他们谁都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阳光在医疗翼里流淌,从房间的一侧照到另一侧。
两天之后,西莉亚和哈利终于得到了医疗翼女王庞弗雷夫人的准许,可以收拾东西回格兰芬多塔楼了。
临走之前,庞弗雷夫人硬是塞给他们两块巧克力。“拿着吧,”她笑眯眯地说,“没什么可怕的,多想想那些开心的事。”
西莉亚心里涌过一股暖流,她感激地朝庞弗雷夫人笑了笑。
“哦,对了,邓布利多教授来过,还给你们留了口信。”庞弗雷夫人忽然想起了什么,补充道,“他让你们下周四晚上去找卢平教授,记住,是你们两个一起去。”
西莉亚和哈利诧异地互看了一眼,还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坏天气慢慢过去了,人们的情绪慢慢又变得高昂起来。
十一月底拉文克劳队打败了赫奇帕奇队,伍德大为振奋,格兰芬多队毕竟还有比赛的机会,尽管他们现在可不能再输一场球了。
于是在一直延续到十二月的寒冷刺骨的风雨中,伍德仍旧不遗余力地抓紧训练他的球队。西莉亚依然一天到晚很难看见弗雷德和乔治的身影,这时候她开始有些羡慕安吉利娜了——至少她和乔治每天都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在一起训练。
校园里再没有看到任何摄魂怪的踪迹,邓布利多的怒火成功地把它们限制在学校入口处的岗位上了。
在星期四的晚上,哈利提前和伍德请了假,和西莉亚一起走去教师休息室找卢平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