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谈话很快变成了未来要做什么。
这很新奇，纽特年少的时候从没跟任何人聊过这个问题。他总是偷偷的做打算。
珀尔说：“我必须用炼金术做出点大事业，这会让我很有名望，然后申请霍格沃兹黑魔法防御课老师就可以变得很顺利。”
纽特知道珀尔一直很想成为黑魔法防御课的老师，或者说得更准确一点，她想成为邓布利多的黑魔法防御课老师。
她说她很想帮帮邓布利多，她一直觉得邓布利多需要操心的事情太多。
“而且邓布利多已经大把年纪了。”珀尔这么对朋友们说：“让一个百岁往上的老人去思考怎么战斗，怎么保护世界，实在太让人心酸了。我每次想到都觉得这很难过。”
大家都赞同她的话。
纽特一想到邓布利多白胡子垂腰还要去拼命的样子，也十分不忍。
格兰杰小姐对这问题很有发言**：“我要进魔法部。”她直截了当的说。
除了珀尔大家都挺惊讶的。
罗恩说：“不敢相信，你难道要忍受在一群饭桶手下工作么？”
哈利推推眼睛：“呃…我以为你会想留下来当个老师什么的。”
“在一年级刚开学的时候我有这么想过，留在城堡当一个老师。”赫敏点点头：“但是一年级结束的时候我就不这么想了。”
大家都在仔细听她说话。
“我原本以为这个世界会更公平一点。”她把目光投向珀尔：“我和珀尔讨论过，我们都是女孩子，男女之间很大的差别，都来自于生理构造上的不同。”
“体力。”珀尔接口道：“在力气方面，女性很难超越男性。”
纽特想到了福利院的时候，珀尔曾被两个坏孩子剪了头发。她那时候说，男孩的力气比她大，按着她挣开不了。
一定还有更多他不知道的事，他没能看到，但是想象得到。
纽特还想到了斯莱特林密室里的里德尔，那个年少的黑魔王，他也一样在麻瓜福利院长大，他也说过魔法能让人反抗不公。这句话是正确的。只是有人试图用它改变不公，有人却想创造更多的不公。
哈利和罗恩面面相觑。
“就是这样。但是魔法世界不一样，”赫敏说：“在这里，魔法可以弥补这样的差距。女巫和男巫之间可以没有力量差距。所以我本来以为这里会是个很公平的地方。我能够有更多的选择。但是令人难过的，这里依旧存在某种歧视。”
“你比谁都要优秀，赫敏。”罗恩说。
“谢谢你，罗恩。”赫敏甜甜的笑了：“但我想要消灭这种歧视，魔法世界这么美好，我想让他更美好一点。所以法律，我需要法律。我需要有消除偏见的力量。”
她拥有格兰芬多对抗困难的勇气。
格兰杰小姐让纽特想到了忒修斯，忒修斯去当傲罗也是为了让魔法界的未来变得更加好。撇开过于强势这个缺点，自己的兄长是个勇敢直面一切，绝不逃避问题的人。
忒修斯从前并不是那样独断的。
纽特还记得他们小时候，忒修斯也是赫奇帕奇，也喜欢躺在草地上晒太阳，也会和他一起听妈妈说神奇动物的故事。
…也许他们应该谈谈，他们已经好久没有坐下来好好说话了。
“可是赫敏。”纽特被韦斯莱先生的声音从回忆中唤起。对方语气沉重的说：“魔法部是这里最带有偏见的地方。”他的表情痛苦极了，就像有什么人捅了他一刀：“那里可没什么公正的好人，你很难——我是说，我应该早点告诉你，我们可以再想想别的办法。”
纽特很难抑制住愧疚的情绪。
麻瓜出生的巫师很难在魔法部获得话语权，甚至很难在他所生活的时代得到一份工作，就像韦斯莱先生说得那样——魔法部是一个充满偏见的地方。
“我还有机会。”但是格兰杰小姐并不畏惧，好像她对这个问题早有所考虑：“动荡之后会迎来改革。这是规律。”
“你是指什么？”哈利敏感的问。
“伏地魔。”赫敏干脆的说：“我们都知道他会回来，假如，我的意思是我们最后一定能打败他，彻底消灭他，然后呢，既然他过去一直打着肃清血统的名号作恶，那么这就是我的机会。”
纽特现在认为，格兰杰小姐完全能够成为一名出色的政客。
他朝珀尔看过去——他们挨的很近，几乎肩并肩——小声的对她诉说了这个想法。珀尔笑吟吟的，这样就仿佛他真的参与到交流中一样。
韦斯莱先生一副被帅到的样子，呆呆的盯着格兰杰小姐看了一会儿：“我想大概很少有人会想到利用伏地魔。”
“其实挺多的，”格兰杰小姐谦虚的笑笑：“嗯，就像马尔福一家，其实也不是真的效忠他，只不过是伏地魔支持纯血论调又比较强大而已。他们是想利用伏地魔肃清血统，提升纯血家族的威望，伏地魔其实也知道这一点。”
波特先生仿佛得到了什么使命感召：“你说得对，赫敏，我也会为你的理想努力的。”
“努力什么？”罗恩问他。
“打败伏地魔。”哈利理所应当的说：“当然这听起来有点自大…我只是说，那个预言，某个可能，假如，真的是由我来打败他。”
“由你来？”韦斯莱先生不满的提高音量：“你们听到了吗，哈利·波特又把我们排出计划外了。”
“嗯哼，不奇怪。”赫敏挑眉。
“这没什么。”珀尔接口：“我可以猜到他的计划，他排除不了。”
“我没有那个意思！”哈利懊悔的嚷嚷：““好吧，我们会一起打败伏地魔，然后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事。
纽特笑着看着他们，看着珀尔。和朋友在一起的时候，她是最开心的。
和她的朋友们在一起…
是的，她总是甜甜的望着他们，用那种充满幸福和喜悦的眼神。
纽特看着她的笑容有些出神。
“好吧，打败黑魔王以后——嘿，怎么感觉打败黑魔王是件简单的事？”罗恩说：“行了，我其实没想过毕业以后去做点什么，也许我会去乔治和弗雷德的店里做事。”他看向哈利：“兄弟，你呢？”
“一个傲罗。”哈利毫不犹豫。
“那很危险的，我还以为你会想成为魁地奇明星。”罗恩不怎么惊讶，但皱了皱眉头：“好吧，那么我也要去做傲罗，虽然我不怎么样，但多少能帮你一点。”
“罗恩真的很有义气。”珀尔看一眼赫敏，疑惑道：“你是不是热了？脸有点红。”
赫敏用力摇摇头，“是有点渴。”她垂着眼睛喝掉剩下的饮料：“罗恩，哈利，你们两个决定要做傲罗。”她的眼睛严厉的扫视两个男孩。
波特先生和韦斯莱先生都在她的目光下坐得更直了。
“成绩绩点远远不够。”赫敏说：“但是我会帮助你们，珀尔也会帮忙，给你们定制计划书，你们要坚持每天完成对应的学习任务。”
男生们的脸色变得苍白许多：“不是吧，我不想暑假里也要听赫敏的背书计划。”
“要胜利就要有计划。”珀尔笑眯眯：“要听赫敏的话，不做没准备的傻瓜。我这里刚好有笔和纸。”
男孩们为了阻止女孩去拿纸笔闹成一团。如果纽特真的在现场，已经被踩了好几脚。
他们争抢着挤到那面挂满照片的墙边。
赫敏不得不又笑又生气的提醒：“嘿，别碰掉珀尔的照片！”
“这里怎么有小天狼星？”哈利指指一个相框，满脸惊讶。
罗恩凑过来：“哇哦！”
刚刚纽特没有注意到，因为以为那是一张用作装饰的普通画像，画着一只巨大的黑狗。
“那不是，”珀尔说：“那是普罗姆②。”
“这就是普罗姆？天，他们可真像，”哈利又凑近看了几眼，然后笑——那种非常温暖、想到了好事的笑容：“我还以为这么大的狗会很少见。”
纽特有点疑惑的听他们这段对话。
他记得珀尔说自己养过一条大黑狗，也起过名字，但那条黑狗原本有名字，叫做小天狼星。
——“什么很少见？”声音从门外响起。
又有人来了，明显成年人的嗓音，从壁炉里钻出来，懒洋洋带着笑意的调子：“嘿，女士们先生们，准备好了么？”
紧随而来的另一个声音则显得非常温和：“西里斯，别打扰孩子们说话。”
两个从壁炉的火焰里走出来的人。哈利跑过去挨个和他们拥抱：“小天狼星，莱斯姆。”
他们一定非常亲近，所以哪怕是见面问候的时候都饱含着极大的情感。
纽特又听见一次小天狼星，他开始困惑不已。
因为对方看起来跟大黑狗毫无关系，是个黑头发灰眼睛的瘦削男人。
男人搂着哈利咧嘴大笑，纽特只在格兰芬多脸上看到这样肆无忌惮的笑容。
“很高兴见到你，亲爱的赫敏，还有你，韦斯莱家的帅小伙。”最先出声的男人迈着长腿几步跨进来，他很英俊，浑身有种扎眼的锋利，岁月一点也没抹平他的棱角，让他看上去非常神气。他的气质和一起进来的另一位先生产生了强大的对比。
他微笑的朝着珀尔说：“来看看，还有我们这位小女士。”
珀尔也对他笑着问好。
但是。纽特好奇的望着她，观察是他的天赋，尤其在这样一个空间里，他可以毫无顾忌的去细读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小天狼星你看，”哈利兴高采烈的指向墙面：“那是珀尔曾经养过的大狗，普罗姆。是不是和你的阿尼玛格斯很像？”
阿尼玛格斯。
纽特一下子反应过来，这个线索像一把钥匙，结合珀尔说给他听的故事，他突然就想明白了很多事。
这让他不得不有些责备的看向那位小天狼星先生。
难以想象，纽特谨慎认为，不管出于任何理由，那样的行为都是难以想象的。
“哇哦，真像！”小天狼星仍旧亲亲热热挤着少年的肩膀，语气夸张：“实在是一条英俊的大狗，普罗姆？真酷！”然后他转过脸问女孩：“不过它后来到哪去了？”
纽特也看向珀尔。
珀尔平静的回答：“普罗姆被前主人找回去了，现在和朋友们在一起，过得很好。”
“真棒！好结局！我就喜欢好结局。”男人哈哈的笑了：“不过我想，它一定也很愿意把你一起带回去。”
在他说完这句话以后，纽特注意到珀尔的眼睛有点惊讶的睁大了，她变得更加局促，侧头去看跟着小天狼星一起进来的浅棕发男人。
对方温和的朝她点头微笑，像是在抚平她的不安，又像是回应她的问题。
这些小动作都在转瞬间完成，赫敏在看书架上的书，罗恩在抚摸棋盘，哈利在看墙上的照片，因此除了当事人谁都没有察觉。
“那可不行。”珀尔把头转回去：“我也有自己的朋友啊。”
纽特看到那位布莱克先生诧异的挑了挑眉。
“珀尔。”浅棕色头发的男人，似乎叫做莱姆斯，纽特记起来这个名字之前哈利提到过。
对方是个狼人。
纽特看过去，这位先生脸色很苍白，但是非常温和的说：“你能来帮我一个忙么？上学期你送给我的东西好像坏了。”
“好的。”珀尔跟他一起走进了壁炉里：“等我一下，我一会儿就回来。”
她对朋友们说。
火焰窜起来。
眨眼的功夫。
纽特又换了地方，似乎是个古老的，色调昏暗的房间。
但是面前不是那位不幸的狼人先生。
而是黑发灰眸的小天狼星。看来他一定出自某个相当古老的家族。
纽特开始不确信这一幕距离刚刚的场景真正的过去了多长时间。
但似乎并没有过去多久。
因为黑发的男人抱怨的说：“嘿，这到底是为什么？你一定知道我刚才的意思。”
“嗯，意思是，你想收养我？”
珀尔的声音紧巴巴的。
纽特很惊讶，随即注意到她的脸和眼眶都有点发红。
“没错。”布莱克点点头，露出一个灿烂又期待的笑容来：“你也知道，之前我很忙，魔法部乱七八糟的流程，啧，撤销个罪名档案都那么啰嗦…然后又废了点功夫，现在那个破房子才勉强能住人了，我想把哈利跟你都接进去。”
“你跟哈利说了么？”
“还没有，我打算给他一个惊喜。”
“那他一定会很高兴，哈利自从去年和你相认以后就天天说他以后会和你住一起。但是…所以，呃…天哪，我得坦白说，西里斯，我很惊讶，这是第一次有人说愿意收养我。”
珀尔红着脸笑起来。她说话难得断断续续又结结巴巴的，眼睛都湿润起来，这让她的眼睛看上去闪闪发光。
但是纽特看到她的眼神，已然明白她不打算答应。
他一直看着她，突然感到有些悲伤，因为珀尔一点都不难过。相反的，她是真的非常高兴和感激，所以珍重的将这件事收存，作为十分的快乐分享给他看。
“我好高兴，谢谢你。”珀尔非常认真：“但是西里斯你对哈利来说比所有人都重要，而且你回来的这么迟，越是这样越珍贵。所以我要拒绝你。”
瘦削的男人露出得意又有些沉重的表情：“哈利不会介意的，那孩子跟詹姆一模一样。”
“我不这样想，我觉得在这个问题上哈利会跟我比较像。如果我介意海蒂妈妈是所有人的妈妈，那么哈利也一样会介意。”
布莱克收敛笑容，有点疑惑又有些犹豫的问：“哈利…你真的认为哈利会介意这个么？”
珀尔说：“这不代表哈利不会同意，他一定迫不及待的邀请我去，你知道他是个多么好的人，珍惜朋友，虽然自己已经过得很糟糕了，还总是想要尽力帮助我。我知道他会那么做。但是我也一样，我珍惜他，喜爱他，希望他得到一直最想得到的，所以我得拒绝你，小天狼星。”
她真的仅仅是在高兴。
纽特凝望着她。
他想拥抱珀尔，但不能，只好轻轻的叹息。
几乎同时，黑发男人也叹了口气，伸手摸摸珀尔的头：“你说得对，哈利非常非常非常爱我，是我忽略了这一点。”他连说了三个非常，嘴角克制不住的咧开。
“我会把这件事忘记。”珀尔正经的说：“我讨厌跟朋友还有秘密。”
“哦，那我真的有点伤心了，要知道在我年轻的时候，每个女孩都希望跟我有点秘密。”
“西部牛仔②已经过时了，这方面你应该和莱姆斯学学。”
“哈！”小天狼星咧嘴：“我会把这句话告诉月亮脸，他现在比我更受女孩子欢迎。”
他们一起笑起来。
但是片刻后小天狼星又说：”我是真的很想邀请你来。”
“我知道。”珀尔点点头。
“所以。”他说：“难道我真的无法为你做什么么，珀尔？”
这回他表情严肃了很多。
“你愿意教我阿尼玛格斯么？”珀尔眼睛亮晶晶的说：“还有，我想要你和莱姆斯的照片。”
“哦糟糕，典型的拉文克劳，脑袋里塞满了学习。”男人眨巴一只眼睛，他身上透着被苦难折磨过的气息，但是更加倔强和顽强：“我会把我最英俊的那张照片给你，记得把我挂在显眼的位置。”
“一定。”
珀尔的快乐，是书籍，朋友，师长。
这些都是很简单的。
可是那面照片墙上的人有多少最后活下来了呢？
这个冰冷的想法出现在纽特的脑海里，重重击打他的心脏。
不，不该这样想。纽特郑重的告诫自己。
“别害怕。”他说。
他知道珀尔能听得见。
“他们都会活下来。”
面前的场景暗下来。
黑暗的，无声的。除他之外什么都消失了。
但他并不在意。
“我曾经想要保护莉塔，甚至忒修斯，这世界满是危险，我不想他们受到伤害。在遇到你以后我仍旧这样想，我想要保护你。是的，就像保护神奇动物那样。”纽特轻轻地说：“这很糟糕，我以前不懂莉塔为什么那么生气，但现在我明白了。”
他温柔的，真诚的说：“我记得你说过，不管你从哪里来，你都会留下来。这意味着你再也不能见到你在乎的朋友们，这就是你的决定对不对？我知道你爱他们。”
“……那一定很痛苦。我明白的，珀尔。”他停下来。
因为看到黑暗中亮起来淡淡的光。
光亮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
那是一个守护神。
一只小鸟。
拍打翅膀，羽毛泛着珍珠色的光。
“嘿。“纽特立刻伸出手。
小巧的鸟儿落在他掌心，收拢羽翼，轻轻啄了他的指尖。
“我很难过，是的。但这是因为你在难过。”纽特温柔的看着它，看着那双银色的眼睛：“我不可能对你的痛苦无动于衷，我知道你也是一样。所以别担心了，我跟你在一起呢。”
他下定决心，不再忸怩，不再胆怯：
“我爱你。”
就像是什么咒语。
周围猛地亮起来。
纽特因为不适应乍亮的光线闭起眼睛，又茫茫然睁开。
珀尔的守护神不见了。
“哦。”他看见邓布利多，属于他的那个年代、他所认识的邓布利多，正弯着眼睛把他从上到下打量一边。
纽特局促的低了低头。
“你看起来不错。”邓布利多亲切微笑：“看样子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年轻真好，我为你感到高兴。”
是他没做好。纽特想。他应该好好的再说一遍。
等从这里出去以后。
［这段故事发生在魁地奇世界杯大赛之前］
［珀尔的守护神是一只白腿小隼］
①在获知小天狼星身份之前（见第二卷第一章），珀尔曾给大黑狗起名普罗姆（prom），是普罗米修斯（Prometheus）的缩写。希腊神话中为人类盗取火种而被惩罚的神，他为人类带来光和热、反抗的精神火种，人们常把普罗米修斯比喻为成全他人牺牲自己的人。
②狂野西部牛仔，个人主义和洒脱风格-西部牛仔。此处是珀尔对小天狼星的调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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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