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晚宴结束后,我无意间看见远处邓布利多教授和另一个人说着话,一起走上了通往八楼的旋转楼梯。
然而这一眼还是让我产生了很怪异的感觉。那个人的身形有些眼熟。
虽然只是怀疑,但我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到了八楼他们两个的身影早就不见了,大概是去了校长办公室。办公室的门虚掩着没有关,我顺着门缝向里面望了望,门缝太窄看不确切,不过隐隐约约的侧脸真的像极了坎德先生。
“只有你能帮我了,阿不思。”
听不清楚,但这个声音也很像。
“我不能阻止他。”邓布利多叹了口气。
“该做个了断了。”迪佩特的声音似乎也很无奈。
“我做不到。”邓布利多说,“让学校加强防护警戒吧,校长。我说过……他不踏足这里,我就没办法做什么,我不能违背盟约……去找纽特吧,他会帮你的,我已经告诉过他了。”
完全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我离开门口,犹豫着要不要等他们谈完话出来再偷看一眼那到底是不是坎德。
我在走廊里来回踱着步,突然旁边的墙上出现了一扇光滑的门。
我确定不是我的幻觉,这里原本只是一面空墙。
“艾斯莉?”
我转过头,里德尔刚从楼下上来。
“你怎么来了?”霍格莫德的一切还历历在目,事实上那天从霍格莫德回来后我仍旧没有完全想明白我们如今的关系。因为从来没有过经验,我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件事——我感觉我的脸又一次烧了起来,不太敢直视他。
“跟校长汇报这个月的级长工作。”他的目光转向我身后的大门,蹙了蹙眉毛,“我为什么不记得这里有个房间?”
“不知道,我刚刚在这来回走了几趟,突然就出现了……”
“那为什么不进去看看呢?”他笑了笑,上前触碰了一下大门。
“你确定?”对于这不明原因突然出现的门我还是感到有一点心慌的。
“就这样吧。”校长办公室的门打开了,三个人在门口最后说了几句话。
里德尔收回了手:“我先过去了。”
我应了一声,跑到楼梯拐角。一回头,那扇大门又不见了。我愣神的工夫,邓布利多教授走到楼梯口看见了我,而那个神似坎德先生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哦,艾斯莉。有什么事吗?”他温和地询问道。
我犹豫着要不要问,毕竟偷听这件事确实不太好——尽管我也没听懂。可是我还是忍不住开了口:“教授,请问您……您认识坎德先生吗?”
“坎德?”他眨了下眼睛,在脑海里搜寻这个名字,最后摇了摇头,“怎么了,艾斯莉?”
我愣了几秒。我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就算刚刚那个不是坎德,他也和邓布利多教授是一届的学生啊……
“没什么,教授。”我说。
“时间不早了,快回去吧。”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下楼去了。
我还是怎么都想不明白原因。难道是交情太少忘记了吗?毕竟坎德先生也没必要骗我。
这个疑惑一直保留在我心里,我并没有认真去推敲什么。
圣诞假期结束后,大家又回归到了每天的学习生活。这天我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学生们几乎都在休息室里待着。
我下到二楼从走廊穿过去时,路过的女舆洗室里却传来几个男生窃窃私语的声音,有一瞬间我还以为是里德尔。
当我停下脚步仔细聆听的时候,声音微弱得几乎要消失了,完全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我给外袍施了幻身咒披上,悄悄地走了进去,躲在角落里。
我竟然真的看到了几个熟人。
马尔福、穆尔塞伯、埃弗里,以及里德尔。
里德尔对着洗手池,用蛇佬腔说了一句晦涩难懂的话,随即我惊讶地看到水池纷纷让开,露出一条管道。
我低下头,确认自己还是隐身状态没错。
突然,旁边的门打开了一条缝,吓了我一跳。
舆洗室里还有其他人。
我用肩膀靠着门,把门重新堵了上去,里面传来一个小心翼翼的疑惑声音,倒也没再尝试着大力推门。可惜我没来得及松口气,这点儿动静还是引起了他们的注意。马尔福反应最快,他迅速地冲我的方向施了个显形咒。
袍子显现出来,几个人意外地看着我,马尔福皱着眉头,再次对着我毫不犹豫地举起了魔杖。
我有些手足无措,呆愣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然而里德尔很快地伸出手把马尔福的魔杖按了下去。
“没必要。”
“为什么?这不是惯例吗?而且她估计在这偷听好久了!”马尔福看起来十分不满,但又不得不放下魔杖。
里德尔的目光晦暗不明地从我身上偏移开,脸色不是很好看。
我深吸一口气,慌张得跑出了舆洗室。
“万一她出去跟教授说……”
我的心脏还在怦怦直跳,身后窃窃私语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最后听到的是里德尔有些不耐烦的一句——
“不会。”
我气喘吁吁地往室外跑去,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
我一直能意识到他有事情瞒着我,不管从前或是现在,只是被我选择性地强行忽略掉了。我怎么也没想到我会以这种方式发现——尽管我并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但还是隐隐有些不安,而显然他也不愿意让我知道。
我以为我们之间不会有什么隔阂了,但事实证明……有些时候,我真的会感觉我根本不了解他。先前被喜悦掩盖住的焦虑情绪如今更强烈地卷土重来,我感到很迷茫——我们的关系究竟有没有因为那一个吻改变?我不知道。我们对此都太过于懵懂,甚至根本不清楚在那之后应该存在什么样的改变。我突然有些恐慌地产生了顾虑——可能对他而言,他根本不懂那对我意味着什么,或者他根本没有在意,说不定还会在心里笑我当了真——
哦不,他不会是那样的人。
我感觉我一定是过于敏感了,谁又没有什么秘密呢?
我没有回休息室,一口气跑了出去,停在黑湖边。
我长出了一口气,坐在旁边的木椅上,盯着湖面粼粼波光,脑子里不间断地闪过刚刚的画面和那令我感到陌生得心寒的眼神。
过了几分钟,我还在出神的时候,旁边忽然笼罩下来一团阴影。
“还在想刚刚的事?”
我抬起头,有些木然地看着里德尔坐到了我旁边。
“马尔福他性格比较冲动。”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和,“我们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密室,想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要是教授们知道我作为级长在巡逻期间……你知道的,这不是很好解释。”
我感到有种莫名的委屈和难过,于是低下了头,手指绞在一起:“我不会跟教授说的,又不是什么大事。”
“我知道你不会。”他垂下眼帘,轻轻地把我的手从身前移开,搭在他温热的手心上,语气带着些许安抚的意味,“我只是不想让你觉得我对你有秘密。”
我的心脏漏了一拍,所有的失落感都于一刻消散了,随之而来的是一丝隐隐的愧疚——我不应该不信任他的。
“我感觉你变了好多,里德尔。”我低下头,迟疑着说。
现在的他温柔得我有些不适应,尽管我还蛮享受现在的样子。我不知道这是否意味着我们的确对彼此而言成为了真正特殊的存在,面对他这样的态度,我又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我告诉自己现在这样对于我们的关系而言都是很正常的,而我也应该试着做些调整与改变。
“是吗?”他问。
“是啊,你自己没有感觉吗?”
“也许吧。”他的眼睛里又有了一抹笑意,“那么,现在的我和以前的我,你更喜欢哪一个?”
他的声音顺着淡淡的风飘散在空气中,在湖面卷起朦胧的歊雾,我沉溺其中的思绪一片迷惘。
“现在吧……”
他轻笑了一声,笑容依旧是和煦又淡薄,我也仍然看不清他眼底藏着什么样的情绪。
“好吧。那以后在你面前的我,会一直是这个样子。”
在我大脑还处于机械的状态时,甚至没有察觉到他抬起了我的手,在我手背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然后起身离开了湖边。
温热的触感带着一丝微微的痒意,难得的没有消散在不停歇的风里。
从那以后我们的关系确实显得亲近了不少,我企图让一切变得自然些,去尽可能一点点减少我们之间仍然存在的距离感,比如鼓起勇气主动去挽住他的胳膊,或者在并肩行走时偷偷勾住他的手指——我也只敢于做这些了。
“你该去夜巡了吗?”我看一眼表,叹了口气,“竟然都这个时间了。”
“怎么?”他整理了一下领带,已经准备从休息室出去了。
“没事,本来还想去一趟图书馆的。”我看着今天的魔法史提纲,感到有点头疼。其实偷偷溜去图书馆也不是不可以,这种事我都已经轻车熟路了。这么想着,里德尔在我出神的工夫把我面前的提纲拿了过去,大概扫一眼,从我手里抽走了羽毛笔,俯下身把我没有写的几个空填了上去。
“《炼金化合物》创作于1447年,不是1446年。”他又给我改正了三道错题,重新将笔还给我,“好了。这么晚就别出去了,要是被其他级长或者教授看见扣了分,我可没有办法。”
“好吧……”我目送他走出去,然后把东西收拾好就回寝室去了。
我缩在被子里,一翻身被脖子下的硬物硌得生疼。我皱了皱眉头将项链从睡衣里拽了出来。巨乌贼搅动湖水泛起的涟漪散发出一层层涌动的微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
手指上传来摩擦的粗糙感。之前没注意过,玻璃珠上竟然还刻着纹理,而且似乎还很有规律,可惜光太暗,什么都看不清。我转过头看了一眼伯斯德的床位,她正背对着我,空气中传来阵阵均匀的呼吸声。
“荧光闪烁。”我把整个人都死死地蒙在被子里,魔杖尖端发出的亮光照着那颗玻璃珠,我终于看清了那个不太显眼的图案。我很快停止了施咒,脑袋从被窝里钻出来,魔杖重新塞回枕头下。
我不清楚这个图案到底代表了什么意思,但为什么这么眼熟?好像在哪看到过……
我睁大眼睛思来想去,最终可算想起来——里德尔有一次写笔记的时候,我看到过他本子上画的图案,我记不清是否一模一样,但真的很像。要不要明天问问他?
我又想起在他手里出现频率蛮高的那本黑色封皮书,当时他也是对照那本书记录的。
不如我还是自己去看一看吧。
我再次转过头确认了一下伯斯德还在睡觉,下床披上施了幻身咒的袍子悄悄溜了出去。
级长巡逻的时间段已经过去了,现在出去除非倒霉撞见管理员,否则还是很安全的。
“尖端黑魔法揭秘……”我紧锁眉毛看着书名。我想不通他为什么会对黑魔法感兴趣。
我没太在意,还是更想搞清楚这个项链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翻了好半天,最后找到了画着这个奇怪图案的一页。
“灵魂封存?”我一脸茫然的看着那些难懂的术语。什么都没看明白的我无聊地又往后翻了几页,大致扫了一眼密密麻麻的文字,看到了“魂器”的字样,那里也画了一个类似的图案,我看了半天才隐隐猜到那可能是某种阵法或者咒语的运动轨迹。
魂器……我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的词。
书上并没有具体说明什么,只普及了概念。
跟黑魔法有关的东西,恐怕没什么好的。
那这个项链又是怎么一回事呢,跟灵魂又有什么关系?我感到困惑,但我对坎德先生还是比较信任的。
总之,我不去动它,总不会有什么事。等日后见到坎德先生再问吧。
我丧失了兴趣,把书插回书架上,匆匆离开了图书馆,按惯例抄近道直接下到二楼,然后穿过空无一人的走廊去找第四个画像后面的楼梯。
不知道是不是我神经太敏感,今天管道的滴水声比往常清晰了许多。昏暗而幽寂的走廊里顿时有了些令人恐惧的气氛。
“嘶……嘶……”
走着走着,我越来越感到不太对劲了起来。与其说是滴水声,那倒不如说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水里移动、摩擦着管道的声音。
好巧不巧,这次我出来的时间比以前长,幻身咒已经失效了,更要命的是,那个声音好像离我越来越近……我紧张地打算再施一次魔咒,然而就在我刚拿出魔杖的时候,一只手从后面拉住了我,我吓得差点叫出声,嘴巴却被及时地捂住,那个人直接将我拽到了旁边的教室里。
“别害怕,是我。”里德尔的声音在我耳边轻轻响起,我提到嗓子眼的心脏可算落了下来,“告诉你不要出来,为什么不听?”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生气,但他的语气过于冷静,我想他多半是不大高兴了。我不禁有些后悔,溜出来去**区一趟结果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收获,还遇上这档子事,倒不如老老实实躺在寝室里,这时候估计已经安安心心地睡着了。
“我……”
他没想让我回答,透过门缝往外看了一眼,又转回来面对我:“等一会儿吧。”
“那是什么东西?”我小心地问。
他倚靠在门上。“不知道。”
“要不要告诉教授?”想起刚刚那个诡异的声音我就有点后怕。
“我会告诉的,你就当什么也没发生就行了。”他淡然地说,头往侧面偏了偏,像是在听外面的动静,过了一会儿才继续说话,“——否则谁都知道你在宵禁期间到处乱跑了。”
“我知道。”我抿了抿嘴巴,“下次不会了。”
一而再再而三触犯校规,属实过分了。要不是遇到的是他,我都不知道给斯莱特林扣多少分了,而他还是级长……我真的属于严重不配合他的工作了。
“好了。”他的声音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温和,中断了我内心的纠结,“乖,快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