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瘫倒的兰熙瞬间支愣起来,狭长的眸子紧盯着江萦楚,一脸的八卦。
江萦楚哑然,很早她就发现兰熙对于八卦很有兴趣,甚至在见山堂她会主动去找那位黄金屋的老板娘,只为听取最新的八卦。
如果孟小小进城看她嫂子,那就更是热闹,两个热衷八卦的人会凑一起彼此交流,对城里和乡下的八卦进行全面且专业的点评。
如今她身体疲惫是假,想听八卦是真。
看着兰熙一脸期待,江萦楚才缓慢地解释:“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乐言并不在有心人的预料中。”
如果乐言是个意外,那么整件事中最大的问题便无法解决,那就是为什么没有准备足够的血液。珊瑚树不但繁茂且枝丫粗大,一个十几岁男孩的血液根本达不到需要的计量,因此那时她就觉得哪里违和。
“但是我那时并没有想到,到底是哪里不对,我甚至还劝自己也许是我自己计算有误,可是后来当事情陷入僵局的时候,我就猜到我肯定是漏了什么。”江萦楚把玩着手中的墨玉狮子镇纸,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在说着极为平常之事。
“……也只有你会那么想吧?姑娘有一天要是得了那个什么被害妄想症,奴婢也不会惊讶。
毕竟,我们的脑袋不一样。”兰熙捂住胸口,假意痛苦地擦着眼角,一副被辜负后无处诉说的模样。
江萦楚沉默,她突然不想说下去了。
兰熙这个毒舌的属性是她最近才发现的,起因是对方和肖恩的相爱相杀,两个人凑一起那叫一个天雷勾地火。
原本江萦楚还琢磨找机会介绍孟小小给肖恩,但是现在看来还是不掺合得好。
用一个眼神让兰熙闭嘴,江萦楚这才缓缓地说起自己最近的发现。她并不是那种天纵奇才,可以一眼看透事件真相,因此每做一个决定都是在心中百般绸缪之后。
乐言的死是一次意外,让她有了一个有些疯狂的想法,如果说,血液的供体原本就是抽取血液的同伙之一呢?
一直以来,他们对于人数的估计都是基于猜测。如果有三人参与整件事情,那么三人补足剩余的血也是有可能的,但更大的可能是,几个人的任务并不一致。
“不一致?”兰熙低声重复江萦楚的话语,江萦楚点头:“没错,任务为什么一定是一模一样的?”
“姑娘的意思是?”兰熙惊呼,她心中有了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江萦楚点点头:“这会子倒聪明起来了,当日的杀乐言的人中,很可能有一个是被抛弃的弃子。”
兰熙努力地跟上江萦楚的思维:“那……姑娘为什么觉得这个娑昕有问题?”
娑昕是乐言的搭档,两人一起负责寿宴日那一旬的石斛,江萦楚曾经问过对方话,但是并没有什么发现。
“我一开始的确是没什么发现,但是在发现乐言是意外死亡的时候,我发现了一点有趣的东西。”
江萦楚托腮,语气中带着揭秘后的慵懒,兰熙却莫名觉得后背发凉,她伸手摩挲肩膀:“怎么突然感觉好冷。不是,姑娘,当日我不是一直跟姑娘在一起,你到底又发现了什么?”
发现了什么?江萦楚浅浅一笑,她不但发现了石头凶器,还发现了乐言的发簪碎片,更发现了在那块石头旁没来得及掩盖的几个小坑,以及一株被挖开却没有来得及收拾的石斛。
在那时,她就对娑昕有了怀疑,后来她翻阅资料时发现,如果说乐言对于药材的成活率最高,那娑昕的成活率则是最低的。有意思的是每年的考核娑昕都是优,而乐言则是万年的良。
那一刻,江萦楚确定了,如果还有一个“血包”,那么大概率就是娑昕。
想来当日娑昕走运,她在望风之便挖石斛,结果被不放心娑昕的乐言发现,于是娑昕狠下心出手却无意中救了自己。
“但是这些都是我的推理,没有证据。”江萦楚无奈叹气,她虽然让小喜子把娑昕单独关押,但是与其见过一面之后,她就知道此人意志坚定,必须要有实际证据才能撬开她的嘴。
“所以……我们查了两天卷宗,其实一开始的目标就只有她一个?”兰熙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一桌子高的卷宗,这一刻她对江萦楚的“疯”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就为了那么一点点可能性。
为了找出证据,江萦楚将目光转移到后宫的出入记录之上,本朝虽然对于太监与官相较于前朝略有宽松。但却也有规定,每逢数日才可申请出宫,且三月内不可连续两次。
这个要求看似不合理,但大多数人对此都没有异议,这些入宫成为宫女或者太监的往往都有着各自不堪的往事,与家中的联系大多并不紧密。而他们在宫中还能攒□□己,若是经常出宫,便是给那些城门管理的内监孝敬,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可是这个娑昕经常会出宫啊。”兰熙茫然不解低头看自己手中的卷宗。这个娑昕十分有意思,她几乎是固定每隔一月最少也要出去一次,不过仔细看起来时间倒是不长,基本上也就一两个时辰的样子。
江萦楚微微颔首:“你再看这个。”
她将手边另外两大摞账本递给兰熙,让对方按照自己标识的那些页数检查。兰熙伸手接过,很快她就发现了其中特殊的地方,当瞪大双眼看着江萦楚不可置信地询问:“姑娘这个人在偷偷倒卖药材?”
白皙的手指轻轻敲打桌面发出清脆的声音,江萦楚语气平缓隐含讥讽:“没错,如果我猜得没有错,娑昕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偷取药材,然后送出皇宫去寄卖。”
兰熙也不是个傻子,她只是性格直爽,江萦楚都已经提醒到此处当下里,她的睫毛飞快眨动,将寿宴那日的情况复原得七七八八。
因为药圃的定位特殊,因此在园中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人照料。这个是好事,却也带来了一些隐患。
比如监守自盗。
如果仔细查看娑昕所有的值班记录和药材的损耗记录,以及她的出入宫记录就会发现,每当在对方出宫的前一日就会发生药材损耗的情况。
之前没有人发现,一来是因为娑昕运气好;二来是人员流转,所以每个人接触药材的时间都不长,对于之前的数量和状态并不清楚;至于第三点则是江萦楚的猜测,那就是在娑昕的身后还有一位幕后黑手。
而这个幕后黑手,大概率跟这次的事件有关。
“这个幕后之人,身份恐怕并不简单,你记不记得咱们调查那个死去的小太监,结果有人说过一句,这个小太监经常会帮药圃的人办事。”
江萦楚说到这里停顿一下,整件事情当中最无辜的就是乐言和那个小太监。
“但是在小太监死去的那天,所有人都说没有人找过小太监,如果大家都没说谎,那么这件事就太可怕了。”
缓缓地说出最后一句,江萦楚看向兰熙,结果发现对方头顶冒烟,双目如同逆转的蚊香。
江萦楚的唇角抽搐下,只觉得无奈,仿佛是媚眼抛给了瞎子。
脑门被拍的兰熙满脸哀怨地看着江萦楚,搔搔有些发痒的头皮,口中呢喃:“怎么回事,难不成是要长脑子了?”
江萦楚没好气的白了对方一眼,有气无力地说道:“所以,娑昕大概率就是当日另外预定好的血浆包,只是当时出了意外。”
她勾起唇角轻点书案,现在就是要跟太子确定下整件事的真相。江萦楚的行动力一向极强,想到便要做到,招呼兰熙让其抱着卷宗就要去东宫找太子,让对方忙她想亲自提审娑昕。
兰熙乐呵呵地听话抱起卷轴,只要能不看这些让人脑袋疼的东西,自家姑娘让她去杀人放火,她都不会眨眼。
两人刚往门外走,就听得外边一阵喧哗,隐约间还有女子的哭泣声和痛骂声。
兰熙嗖的双目闪亮,直接将卷宗往车子里一塞,攥着江萦楚的腕子就往外跑:“姑娘有人打起来了,我听见有人在喊捉奸。”
差一点飘在空中的江萦楚微微沉默,冷飕飕地瞟了眼被对方攥在手里的腕子,然后又抬眼看向兰熙威胁的意味十分明显。
兰熙嗖的松手将手臂背在身后,带着几分讨好地笑起来,只是还不等她说话,就听见一声巴掌响,兰熙一个激灵又攥上江萦楚的腕子把她往人群里扯。
“姑娘等会儿再唠叨,咱们赶紧先看看怎么回事。诶,真的是两女挣一男?唉呦,打起来了打、起来了。哇,衣服都扯飞了。”
心口憋住一口气的江萦楚,先用力锤了锤自己的膻中穴,免得被这个不靠谱的给气晕过去,她抬眼看向里边。
这里是见山堂后院出去的小巷子,巷子里住的大多数是些小商贩和衙门小吏,还有些在本地读书的书生,也是因此吵架拌嘴十分常见,可如果要是动起手来确实是少有的情形。
只见一名衣服凌乱的女子正歪在地上哭泣,江萦楚眼神极好,那脸上粉白一片就没一滴泪水。
她转头看向场地中央那撕扯在一起的两人,男人的脸色高高肿起足足三寸厚度,一个清晰的巴掌印印在上面。
这力道十足啊?江萦楚挑眉她对那巴掌的主人升起一丝好感。
此时撕扯的两人停下来,男人用手掌在破损的唇边一抹,语气冰冷:“宋芷媛你闹够了没?”
江萦楚看到那被紧紧攥住手腕的女子,在听到这句话时猛地抬起头。一双眸子通红似血,带着刻骨的恨意。
“张奕琛,不,是大哥,我要做什么和大哥要什么关系?”女子一字一顿地说道,她死死盯着男人的脸,带着恨的嗓音缓缓吐出几个字:“怎么?难不成大哥还想管弟妹的事?”
张奕琛的脸色瞬间一白,随后眨眼间不变得通红,渐渐地由红转紫。
他的胸膛急剧起伏,显然心绪已经被宋芷媛的话所搅乱,用力地闭上眼,随后再睁开,张奕琛的语气中满满都是无奈:“弟妹我知道你因为弟弟的离世而伤心,但是你不该把你嫂子推倒在地,她还怀有身孕。”
女子冷笑一声:“大哥?那时在考场中去世的真的是我夫君吗?人在做天在看,我喊你一声你可敢应?”
看着眼前人躲避自己的眸光,宋芷媛凄惨一笑,是她瞎了眼才会选了这么个夫君。
“你和婆婆所说的我都听到了,以自己哥哥的名义和大嫂双宿双栖,你对得起你大哥的在天之灵吗?”宋芷媛用手戳着张奕琛的胸口,对方连连后退身形狼狈不堪。
“够了。”
张奕琛的额头暴起青筋,他带着谴责地看向宋芷媛,话语间火气渐渐升腾:“宋芷媛,我的忍耐是有限的,虽然二弟去世后你疯疯癫癫的,但是也不能胡乱猜测。”
此话一出,周围看热闹的人群瞬间爆炸。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在耳畔响起,若说刚刚还有抓奸的快乐,现在众人皆是将谴责的目光投向站在场中的宋芷媛。
站在那一层看热闹的兰熙,此时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和吃瓜群众们打成一片。她不自觉地锁紧眉头,像是在犹豫些什么。
“姑娘,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劲?”兰熙理不清两者之间的关系,眼前的两人到底是谁说的是真的。
这个事儿可热闹起来了,到底是小叔子以死去的大哥身份占有嫂子?还是说失去夫君的妻子因为伤心过度而诬陷自家大哥?
这可真是劲爆至极。
江萦楚在张奕琛的脸上扫过,满含讥讽的冷笑一声,这种无情无义之人,她虽未见过面对这件事倒是有些了解。
“你觉得不对那就对了,因为这个男人说谎了,他的确是小叔子而不是大哥。”江萦楚冷冷地扫过,那被人扶起后一直低垂眼帘不语的女子,看她不自觉地护住小腹,越发的觉得眼前的两人恶心。
江萦楚的话并没有收着音量,因此虽然不少人也听到了他的话,用那些好气儿的便开始询问: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别是小丫头胡说的吧?”
“我看应该是这个姑娘说得对,这俩人一看就不是好人。”
“别听她胡说八道……哎,你拉我干什么?”
“你这个蠢货,你瞧瞧这位姑娘是谁,人家可是见山堂的东家,平日里走动的那可都是皇亲国戚,牌匾都是东宫属官索题,你不要命了?”
“我……我不是不知道吗?”男子嗫嚅,一脸惊惧地看向江萦楚。
江萦楚没理会那口没遮拦之人,反而扫过那拉着人解释的瘦小男子,见对方露出谄媚的笑容,眸子微缩半晌才缓缓移开。
那瘦猴见江萦楚不再看他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擦了擦头上的汗,没好气地一推身边的男人:“要不是你是我媳妇儿的表哥,我管你作死。”
江萦楚看向满脸不忿盯着自己的张奕琛,见对方的眼中并没有胆怯,反而带着厌恶和威胁。
她轻声地笑起来。
有趣的紧,这人做了错事,不但不会心虚,竟然还威胁她。该说不说,不愧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不是人的,总是要找自己的同类。
张奕琛表字梓恒,和其兄长张逸辰是一对双胞胎,其兄在春闱受了风寒死在考场。归来后这弟弟便成为兄长,此后假鸳鸯恩爱异常珠胎暗结。
而且,因为兄长通过春闱,此人借由兄长之名竟然入选进士,最后入翰林院为官。张家二子,长子性格忠厚醉心诗书,次子则性情灵活善于钻营,因此替换之后张奕琛的官途十分顺利。
江萦楚对他之所以有记忆,是因为这人是她那个便宜兄长的至交好友,两人互道知己,最初认回自己代替假千金入王府的计策就是对方所出。
只不过,那时他已经彻底继承了自己兄长的一切,包括他的嫂子。
至于那位冤种弟媳则化为他家的贞洁美名,据说是因为太过思念夫君心伤而死。
江萦楚玩味地将目光投向场中那背脊挺直,一脸恨意的宋芷媛,这样子可不像是有病的,再看这睚眦欲裂的模样也不可能是心伤绝望,那么这位弟媳的死因……就令人浮想联翩了。
宋芷媛看着张奕琛一脸气愤地瞧着江萦楚,却慑于对方的身份不敢动作,更觉自己眼瞎拿鱼目当明珠。
她冷笑说话,字字都仿佛是锥子般扎在张奕琛的心上:“事到如今,你还不肯承认,兄长那般风光霁月的人物,怎么有你这个弟弟。
要不要我给你说说,你和你父母的好算计。”
宋芷媛最开始真的以为夫君去世打算以死殉情,期间三次割腕两次上吊都被救回,最后一次在昏迷中才听到婆婆和公公对话中的真相。
为了不让嫂子带着嫁妆改嫁,他们便谎称死去的是弟弟,等嫂子怀孕再说明真相,从此让张奕琛一肩挑两家。
随着宋芷媛将自己知道的一切一字一句地说出,周围的众人神色随之变幻,当听到那所谓的一人挑两家之词时,皆是哗然。
有那性子急躁的,直接从地上抄起石块砸向张奕琛口中骂道:“胡诌八扯,哪里有这样的,兄长死去竟然霸占嫂子还美其名曰兼姚,哪家兼姚兼嫂子的。”
张奕琛左右躲闪,顾不得再愤恨地看向江萦楚,上前就想要跟宋芷媛拉扯。
“你不嫌丢人就在这里胡说八道,我带你进到屋里仔细地解释,我的确不是弟弟。”
眼看着宋芷媛要被张奕琛拉进屋中,江萦楚侧头轻声地吩咐:“兰熙。”
早就已经摩拳擦掌的兰熙,当下里上前一步,脚踢到张奕琛的肩膀上将其踢了个跟头翻滚在地上。
“废物。”她收回腿左右摇摇,又用手轻弹绣花鞋面上不存在的灰尘,这才看向张奕琛:“踢了你这脏玩意儿一脚,我这绣花鞋都脏了,真是不划算的紧。”
倒在地上的张奕琛被羞得脸色涨红,手指颤抖地指向兰熙却不敢言语。
兰熙也不在乎眼前这无能之辈,她伸手将宋芷媛从地上搀扶起来,又替她掸去灰尘。
“我们姑娘如今正要出门,你若是想要去官府告状,正好可带你一成,如今马车就在门上。”兰熙最是嫉恶如仇,哪里能够忍得了这个。当下就要带着宋芷媛去官府,这话一出倒在地上呲牙咧嘴的张奕琛不算,连那一直当作隐形人的女子也上前阻拦。
“弟妹千万不要报官。”女子轻轻巧巧一副柔弱的模样,看起来竟比宋芷媛这个披麻戴孝之人还要娇柔。
她语未说泪先流,一双被水雾浸湿的眸子,期期艾艾地看向宋芷媛。
兰熙也不是个傻子,当夏里斯笑一声,带着几分同情地看着宋芷媛。很显然,关于自己枕边之人到底是大哥还是二弟,眼前这位娇花照水的大嫂心中早已有数。
宋芷媛心头更是凄凉,她惨笑一声深深地摇头,如今她什么都不想说。本以为大嫂和她都是受害者,都是被蒙在鼓里的人,可是如今看来,天下不过只有她一个是傻子罢了。
她抬头看向扶住自己肩膀的兰熙,眼中闪着晶莹之色:“还请姑娘费心送我去衙门。”
她不管别人怎么想怎么说,她宋芷媛就是要个真相。
“不行,不能报官。”一道凄厉的嚎叫从外边传来,巷子里的人朝外望去,却发现是两名头发花白之人匆匆而来,很显然便是张家兄弟的父母。
“儿媳妇莫要如此,你若是真的这样,孩子以后哪里还有前程可谈。而且,你们是两头大,都是明媒正娶。”张婆子分开众人来到宋芷媛面前,眼神全是哀求之色。
跟在后面的老爷子也跟着附和:“可不是,你就是真的恨极了,也该为你宋家考虑一二,若是知道你宋家女儿会将夫婿送入大牢,还有哪家敢求娶?而且,你别忘了,以妻告夫,官可不受。”
如果说前面张婆子的话,宋芷媛还能不理,但是后边张老头那一句律法却是压弯了她的脊梁。
兰熙用力地扶住几乎站不稳的宋芷媛,想要反驳可以是却不知从何说起,急地直跺脚,带着求救般的眼神看向江萦楚。
江萦楚冷冷一笑,手中拍着巴掌:“这话说得有意思,没得让人恶心。我却是第一次知道,告发者有罪的。”
“本朝律例确实有妻告夫者属内事不责之言,可□□兄嫂乃是十恶,而且……更何况还犯有不赦之罪。”
江萦楚的话平平淡淡,可是却仿佛是惊雷砸在众人的脑袋上,那张婆子嗷的一声蹿起来便要冲向江萦楚,口中骂道:“哪里来的小骚提子,小娼妇?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们家的事哪用得着你管。”
兰熙哪里会让对方伤到自家主子,一伸手薅住张婆子头上戴着狄髻向后一扯,只听得珍珠坠落地乱响,张婆子不由自主地跟着后退数步被抛在地上。
“嗷。”张婆子一声痛哭,想要挣扎起身,却觉得腰间疼痛异常,她想要继续骂却又赦于兰熙的武力。
事情变化得太快,宋芷媛有些反应不过来,然而更大的变化还在后头,就在张家人捣乱的时候,一行人已经来到人群外,只听得一名中年男子的嗓音大喝:“何人在此聚众还不赶紧闪开。”
看热闹的百姓们回头看向来人,不觉都是肃然一惊,几乎是瞬间中间露出笔直的道路来。
郭提辖左右看看百姓们没有再说话,大步流星地走上前,拱手向江萦楚行礼:“江姑娘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江萦楚笑着摆手上前,与郭提辖行礼:“不曾想到,竟是劳烦提辖亲自来了。”
郭提辖摇摇头,他是个粗人不善言辞,保宁侯家的小侯爷递过话,请他多注意这附近的治安,他没事儿便会来巡逻一番。
再加上前些日子见山堂被偷,他们也是跟着提心吊胆,今日见这里围着一大圈人,自然是赶忙过来生怕事情和见山堂有关。
一旁的兰熙见到郭提辖眼睛一亮,当下里凑近对方便将自己所看到的一切说出。郭提辖和宋芷媛确认后,一挥手便命人将几人尽数带走,刚刚还折腾不休的几人,这会儿见到满脸煞气的郭提辖,一个个都安静如鸡。
“江姑娘若是无事,在下就带他们先回衙门了,只是这事儿到底有些难以说清,最多是能让那宋娘子和离。”
郭提辖语气中带着斟酌,他想知道江萦楚对这件事的意思,不说此事本就是张家的错,就是没错江萦楚的意见也是十分重要,他可是听小道消息传闻,江萦楚前些日子得了泼天的造化。
江萦楚瞬间明白了郭提辖的意思,她含笑说道:“这事儿难的不是分辩真伪,而是此人有欺君的嫌疑。”
看着郭提辖瞬间正经起来,江萦楚不疾不徐地解释:“这张大公子虽然病重,但是是考完试才出来的,而且是春闱的一百一十名,只等着殿试便可入朝为官。恐怕这张家人会出那替代的主意,最根本的原因是张大公子通过了考试,而张二公子名落孙山。”
大公子醉心诗书,二公子则更喜欢商贾,在诗书一道用心不多,如果没有这份机缘,再来八百年也考不上进士。
“江姑娘,知道您贵人事忙,有机会请您过府赴宴。”郭提辖听得两眼放光,他挥手让两名小旗带人在此把守,自己则带着有欺君之罪的张二公子回衙门。
这次若是所料不差,他可能立下大功了,少不得要进步。
江姑娘可真是个贵人!
兰熙回到江萦楚身边,挠了挠头,茫然地说:“姑娘,郭提辖为什么那高兴,这加班有什么好的。”
江萦楚面露笑意,这加班自然没什么好的,但若是跟升官发财联系到一处呢?
她没有解释太多,只是让兰熙把车叫出来,她们要去东宫办正事,这里的事不过是个插曲罢了。
在路上,兰熙还忍不住说起宋芷媛,又琢磨那大嫂到底知道不知道。
江萦楚倚靠着软枕听兰熙说话,偶尔点头附和。
这张家行事的确很脏,太会打算盘,既舍不得嫁妆丰厚的长媳,又放不下能干爽利的次媳。
想来,后来弟媳宋芷媛突然去世,也躲不过杀人灭口四个字。
这点江萦楚猜得没错,前世宋芷媛知道此事之后,便要前往衙门报官,定要治张奕琛一个□□兄嫂的罪名。公公婆婆自然不让,三人拉扯间虚弱的宋芷媛被推倒头撞桌角而亡,惊惶失措的夫妻俩连忙找来自己的儿子,最后报了个心伤而死的死因。因为宋芷媛的确是三番两次自杀,因此连宋家人都没有怀疑,只是叹息两人之间的情深似海。
江萦楚并不清楚今日里顺手的这场热闹,给自己帮了大忙,而就在短短一个时辰后,她和宋芷媛就又见面了。
七千字的大肥章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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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指鹿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