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唐舞麟在学校门口分别，尘不翠回了内院。
难得坐着小船回了海神岛上，路上碰见专门堵他的娜儿也就点头全当打招呼。
娜儿有些犹豫，“师兄……”
尘不翠和她不算亲近，俩人和浊世门下的舞长空、沈熠师兄妹比起来是肉眼可见的生疏，“怎么了？”
“你最近都在学院内，是遇见什么感兴趣的人了吗？”娜儿轻轻问道。
尘不翠看着她，白银龙枪武魂，银龙王的一部分。
他大概能猜出古月的真实目的，但对于娜儿，反而不甚清楚。
又不是他这种闲得慌的性子，无端把自己分成两个个体干什么，而且他的马甲从来都没有自我意识，否则那也太不可控了。
自身的武力值是底气的来源，就算人死了也能把人复活的尘不翠笑了笑，说道：“是故人之子，我见了欢喜。”
他们之间沉默持续片刻，娜儿率先道：“那师兄你去忙吧，我继续练枪。”
尘不翠点点头，“不要累着自己。”
在自己的房间待了一下午，临近傍晚尘不翠去了浊世的小楼。
“老爷子？”尘不翠打了招呼便进门，脸上带着轻佻的笑容，像是目观千里之外，肯定道：“你看好的学生认了第四个老师了。”
本来闲闲躺在藤椅上面对着海神湖吹风的浊世一把坐起，顶尖龙类武魂的威压若隐若现，“谁！哪个老东西抢了我的先！”
尘不翠随意拦了下，他知道浊世还是理智的。
坐在海神木制成的硬木椅上，尘不翠给浊世和自己都沏了杯上好的灵茶，在浊世吹胡子瞪眼时不紧不慢地说道：“别急，是锻造方面的老师。”
浊世反而气死了，一拍桌子，配套的家具轰隆一声响赶赴了前辈的后程，“枫无羽！”
悠哉悠哉地喝着茶，尘不翠说道：“只是锻造方面的老师，小麟天赋太好了也没办法。”
浊世眯起眼睛，“你和那小子很熟？”
尘不翠干脆点头，“家族亲近的小辈，我会好生照顾他的。”
“……算了，是美玉总会发光，顶多我都去揍老疯子几顿。”浊世平静下来，端起尘不翠给他沏的茶，随口问道：“长空说他有锻造的老师才对，他怎么同意改换门庭的？”
“他锻造上的第二个老师是慕辰，一个圣匠，八成是他亲自松了口让小麟多认一个老师，小麟是很尊师重道的。”
浊世点头，表示理解，“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对付老疯子的。”枫无羽四十多岁转投的锻造，那和他并称为史莱克双圣龙的实力不是所有人都能招架住的。
“而且枫老他管饭。”尘不翠先给自己开了层屏障，才慢悠悠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以小麟的机灵劲儿，这三餐是能要到的。
“枫无羽！！！”
平地一声怒吼，海神湖的波浪皱起，一层一层地往外推着走。
刚踏上岛的舞长空一愣。
……老师这是怎么了？
得知前因后果之后，舞长空打出六个点，面对恩师他也冷漠不起来，公正严明地汇报情况，“舞麟他正在突破，枫老亲自为他护法，恐怕过几天才能过来了。”
浊世站起身，怒极反笑，“我的徒孙又不是没人护法，他一个转投了锻造师的老龙比得过我？”
说完，直接踏波离去。
尘不翠和舞长空对视一眼，笑道：“我也去看看小麟，舞老师你忙您的。”
舞长空冷漠地叫住他，“你到底打算做什么？”
“我吗？”尘不翠笑出声，“我认识他的爸爸妈妈，认识他的姐姐，认识他原来的所有家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舞长空定定地看着他，目光锐利，似乎要把尘不翠整个人剖开来看清楚。
尘不翠自问自答：“这意味着我也是他的家人。”
“那他的亲生父母为什么要丢弃他？”舞长空措辞严厉地质问，唐舞麟是他看着从不到十岁的稚龄长成如今这般的，不可能随便来一个所谓的家人就能把唐舞麟带走。
空口无凭没证据啊！
尘不翠其实只有猜测，神界此时又不在斗罗位面，在也不能太过干涉这里的情况，具体的他也说不准，但有一点他能肯定。
“他的爸爸妈妈不是故意丢弃他的。”尘不翠这一点倒是确定，“他体内的血脉来历特殊，不是正常情况可以拥有的，待在他们身边反而危险。”金龙王是被封印在神界的，他的力量和神界的力量息息相关，不用想都知道金龙王的血脉在唐舞麟身体里是为了报复老唐。
“……不过有一点你想得没错，我也很好奇——他的爷爷奶奶到底在做什么，他爷爷当年就这副天不管地不管的样子，要靠不到六岁的他爹做家务，还每天酗酒连他爹的学费都凑不齐，现在总不能还这样吧。”尘不翠危险地笑了，舞长空还是头一次见他这么锋芒毕露，整个人如同他的武魂那样攻击性十足，像是要斩断些什么。
尘不翠似乎带着隐约的笑意说话，细听又是纯粹的错觉，“舞老师，不瞒你说，我是辉光圣族的少族长，我们既然有这样的身份，那为了负起责任来从小就要接受训练，眼界对于大局的判断来说至关重要。”
“作为领袖和继承人，从实力到领导能力，再有天赋都需要持续的资源和历练才能完全发挥出来。”所以说小舞麟有那样的养父母和来史莱克之前的三位老师是很幸运的。
“现在又不是舞麟他爹那个时候，得罪了不得了的势力——我就不信了，娇养着小孩难道不比让人小孩找不到养父母，因为感情患得患失，甚至被金钱和乍一看不行的天赋拖累强吗？”
“——我真想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帮人护着给了那孩子全部的爱的养父母都做不到？这不叫磨砺，这叫漠不关心和不负责任。”他看到的天命之光里，那孩子甚至差点失去了养父母。
唐三那个时候还能领帝国对魂师的补贴，而且他俩世为人心境沉稳手段奇诡，双生武魂先天满魂力天赋顶尖，亲儿子的身份唐昊也会动一动找找小小魂圣的麻烦；小雨浩生母早逝，但有唐雅和贝贝这俩师兄姐陪伴保护、亦师亦友的天梦和伊莱克斯等人一路不离不弃，最后也大仇得报带着母亲和精神海内的所有师友一个不少的共赴神界得到永生；小舞麟呢，以他们辉光圣族查到的资料，再加上尘不翠自己探查天命之光、尘不翡的马甲号共感斗罗位面——他知道得很清楚，唐舞麟一路成长起来完全都是靠的自己的意志、幸运遇见的养父母和包括眼前舞长空在内的恩师们。
金龙王的血脉就是催命符，给他带来的力量是决计少于风险的，它让这孩子就算辉煌不了也能安生变强的人生一路剑走偏锋，小时候更是体弱多病差点夭折。
而且他身边还有银龙王！两份银龙王！
当年龙神被一分为二，银龙王作为被保下的后手，祂能对被放弃的金龙王有好心就怪了，祂只会去警戒这暴虐的一部分，祂手下的没脑子魂兽也只会撺掇祂吞噬了小舞麟。
别告诉尘不翠那银龙王会被人类的感情影响，他们万年前打照面的时候这条龙可是对小雨浩虎视眈眈的，完全把人类看做敌人。
又不是他和马甲演戏给人看，没有正常生物会爱上自己的仇人——还是跨了种族的仇人！
别不是唐昊以为自己爱上了蓝银皇，他儿子爱上小舞就觉得唐舞麟会有样学样爱上银龙王，别的魂兽也就算了，那可是敌视人类的银龙王！魂兽共主！和蓝银皇、小舞都不一样！
尘不翠想，就算是青天白日见了鬼，银龙王爱上了唐舞麟，现在的时局下前者的没脑子手下——特指帝某等人——也会坏事的好嘛！
他的笑意加深，“我带他去他的爷爷奶奶那里，也是逼着那老头子叫他有点用，别在那装死，他们姓唐的确实都是重感情的，当年也确实都要死要活过，但这不是让小舞麟没苦硬吃的理由，我希望舞老师你能理解。”
“舞老师，你想一想，你难道没心疼过小舞麟吗？”尘不翠反问一时半会没说话的舞长空。
舞长空周身的气压和温度一并降低，冷冰冰地看着尘不翠。
尘不翠可不怕他，淡然地回以注视，没有一点半分钟前气势攀升的样子。
舞长空收回魂力，冷冷道：“我是他的老师，老师是他的师祖，你带他去做什么之前要和我们报备。”
“当然。”尘不翠点头，“别的不说，我还是很感谢舞老师您对于小麟的爱护与培育的，比起他那不靠谱的爷奶，还是您更可靠。”
他们无话可说了，尘不翠朝舞长空点了点头，便跟着浊世的轨迹离去。
舞长空在后头看着他，仍旧为他的实力而心惊，一个年龄只有他一半的小孩，实力比他还要强，他突破魂圣是在三年前，但此时面对这个内院的天之骄子，依旧有被压得喘不过气的感觉。
他是乐得见学生们被好好爱着的，磨砺确实不能少，但来自亲友的保护与爱，以他对唐舞麟的了解，这只会让他收拾好自己，带着希望继续前行。
给他的压力变大了，给他的爱护也同样变多才好。
*
尘不翠赶到唐舞麟身边的时候，枫无羽和浊世正在暗暗别苗头，不过都在好好给唐舞麟护法。
唐舞麟在突破，谁也没和谁说话，尘不翠也就简单行了个礼，没出声。
他站在唐舞麟三米开外，眯起眼睛瞧着他，片刻后突然轻笑一声，低声说了句，“真是狼狈啊。”
枫无羽和浊世不知道他在感慨什么，对视一眼，用眼神传递信息。
“翠小子在干什么？”
“我咋知道，长空说他们好像有很深的关系？”
没管后面的双圣龙暗中交流些什么，尘不翠盘腿坐下，膝盖上放着自己的副武魂万物轮转之书，七个魂环缓缓出现。
云冥对他的情况略有猜测，从没有管过他的修炼，也没提过这方面的意见，是以尘不翠表现出来的是魂圣修为，主副武魂就都有七个魂环。
纯白色的古朴书籍页数不多，每一页都分开得清清楚楚，在浊世和枫无羽陡然变得惊讶的目光中，尘不翠捏住第一页，轻轻一扯。
那书页从书本上飘然脱落，由他的主人轻轻一碰，就飞入了唐舞麟的身体里，他原来的痛苦表情瞬间缓和了，浑身只觉得暖洋洋的。
精神世界内，唐舞麟疑惑地朝老唐问道：“……老唐？封印为什么突然温和了。”
汹涌的力量全都像是驯服的野犬，有条不紊地洗涤着他的经脉，好像天生就属于他一样。
老唐沉吟一会，“是复苏之章的本源之力啊……真是好久不见了，你运转玄天功，复苏之章和玄天功一样都有生生不息的特性，接下来的几道封印，就不会像以前那么痛了。”
唐舞麟问原因他也没多解释，只说道：“那个叫尘不翠的，你可以像信任我一样信任他。”
唐舞麟和他交谈的机会不多，照做的同时也就直接问了，“他……真的是我的家人吗？”
老唐这个倒没犹豫，“他是的，在这个世界上，他绝对不是会害你的那个人，你可以把他当你亲哥哥——他对弟弟一向很好。”
现实之中，尘不翠脸色象征性的变白了一点，在浊世急急忙忙要联系龙夜月和雅莉的时候，赶紧拦下他，这次是真的在拦了。
龙老武魂里有光明圣龙，一向待他亲近，雅莉是师娘，很喜欢孩子，对他和娜儿都是一副当母亲的心态。
“我没事。”尘不翠拍了拍脸，他也不好说魂圣阶段的本源支出对他来说根本就是九牛一毛，只好道：“底蕴够多，补得回来的。”
他从储物空间里拿出一套茶具，从水晶壶里倒了点放配套的水晶杯里喝。
清甜的甜香散发出来，光是闻着就让人耳清目明，尘不翠想了想，看向枫无羽，“枫老，有杯子吗？我给小麟也整点，他结束后会缺能量。”他早就脱离五谷轮回了，身上只有灵物，没有多余的餐具。
毕竟可以直接吸取能量，吃饭根本没必要，也就是陪小麟吃点。
知道这是什么的枫无羽风风火火地亲自找杯子去了，他这里不常待客，根本没有茶杯或者一次性杯子。
留在原地的浊世无声地看了他一眼，给舞长空发了条信息。
“我这好徒孙到底什么来历？”
又是本源之力又是辉光灵泉，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东西，要知道就算是到了云冥龙夜月那种层次，得了给唐舞麟的这个分量也是不小的感悟和增益。
尘不翠倒是没什么感觉，他真正的本源之力浩如烟海，真要给真实实力的［复苏之章］书页，唐舞麟接下来的封印他能帮他破了一半有多，何止是温和暴虐的能力。
不过揠苗助长不好，精华吸收不完全，尘不翠也就没这么做。
再说，金龙王既然想用自己的精华报复唐三，那就别怪自己给人做了嫁衣，虽然看不太上昔日的龙神，对方曾经手下胆敢称王的光明黑暗双龙也是弱得不行，但他们龙族，确实得到过位面意识一段时间的宠爱。
这一次气运站在魂兽这一边，唐舞麟身上既然有一半多的魂兽血脉，金龙王的话也勉强可用。
银龙王那边，虽然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主意，但龙神的二分之一加上一群乌合之众，根本不足为惧。
尘不翠被浊世赶着回去修养，他也不好真惊动海神阁上的宿老们，留下了一杯辉光灵泉就走了。
舞长空是坐船离开海神岛的，这会终于到了。
他发现室内气氛凝重，不自觉看向了自己的老师。
浊世叹息道：“舞麟的身份不得了啊。”
舞长空：“……？”
一番解释后，舞长空虚心请教，“他说他是辉光圣族的少族长，这是什么隐世的大家族吗？”
作为海神阁宿老，浊世是参加过尘不翠那一届招生的，云冥收了这个学生后，会议上也讨论过他。
“你想想内院摆着的雕像里，有几个姓尘世的尘的？”
舞长空对这些清清楚楚，“两个。”
“海神时代的尘或璃先祖，灵冰斗罗时代的尘怀珠先祖。”
浊世说了个不算隐秘的消息，“还有陈彧琉先祖，他是尘或璃先祖的亲弟弟，真名据猜测应该是尘或琉。”
舞长空有所明悟，“您是说……”
“对，他们都是出自同一个家族——天下不大乱就不会出世的辉光圣族！”
“而尘不翠的武魂和这两位先祖的一样——传说中最锋利的器武魂辉光之剑和最全面的控制、辅助双系武魂轮转之书！”
浊世只觉得小徒孙运道真挺好，得了这么个亲戚，还是人品信得过真心相待的，“封号斗罗的轮转之书完整的一页纸能做什么你应该还记得吧。”
有记载的也就其实只有第一页的赠予，舞长空从执拗的回忆中脱身，说道：“……活死人肉白骨也不在话下。”
那是超脱了规则的强大——而仅仅是第一魂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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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辉光圣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