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姆，你还好吗？”
芭芭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种仿佛对命运不公的呐喊，以及对某个或者说某一类给自已乃至城市与社会造成巨大负面影响存在的痛恨，就如古神低语一般，在连同着她的声音，飘絮在空气中，传达到提姆的耳膜。
这叫他不由得抬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缓解压力与同时伴随出现的一系列不适现象。
“我…很好……”
这句话显然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尽管他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以及那股存于内心的不安，以求达到可以缓解自己在得知迪克情况后造成的负面情绪。
但是，他声音干涩，甚至有些嘶哑，一句话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用喉腔中勉强挤出一般，费力。
芭芭拉没有露出任何其他的表情，她从始至终都用着严肃的神色面对提姆，却仍旧叫提姆感受到一份潜藏于这份认真之下的担忧。
“你最近越发失控了，我知道这确切的说是布鲁斯第二次在我们面前，以一种看上去与死亡无异的方式离开了我们。”她尽量平缓着自己的叙述口吻，语调平稳流畅，如同一个过来人那般，好像是想劝解提姆宽慰些什么。
“但就像是上次一样，我们所有人都相信他已然离世，你却仍旧奋斗在寻找他的道路上一样，或许…我是说或许布鲁斯只是又一次躲在了什么地方，只是受了伤、亦或者被困在某个地方，没有工具联系我们，没办法及时出现在我们面前罢了？”
提姆努了怒嘴，从轻颤的嗓音中，他可以感受到芭芭拉在努力的装作毫不在意。
某种感同身受的情感在内心蔓延，随着芭芭拉的叙述，他感觉自己似乎成了【提姆】，不，确切的说，他此刻是【红罗宾】，就是【红罗宾】，并且是一个即将崩溃，在某条底线边缘徘徊，只差一步之遥便会触碰底线，走上不归路的红罗宾！
闭上双眼，提姆没有开口回应芭芭拉，他可以完全确认，面前的人就是芭芭拉·戈登，哪怕她与自己认识的人有着显著的相似度和差异性。
他只是在强迫自己压制住心底翻腾的各种情绪，以免自己陷入失控的状态。
见此，橘红色长发早已长大成人的女士只得无奈叹息，她认为提姆的表现是拒绝谈话的体现，而她深知提姆如此痛苦的理由，他们又何尝不是呢？
“或许你有时间可以以提姆的身份去看望一下迪克，亦或者去泰坦的纪念园一趟。”
纪念园？
芭芭拉低落的转动轮椅，背对着提姆以至于没有发现提姆那张黑色头罩之下的困惑。
“我们把杰森葬在了泰坦大厦的纪念园里，你知道的，这个特殊时刻，韦恩饱受关注，我们没办法在哥谭动土，为他举行葬礼。”
杰森？……什么意思……
现在的自己是十七岁的话，那么这个“幻觉”里的杰森就应该是成年模样，他忽然忆起芭芭拉在通讯里称呼自己为“小红”，这也证实了杰森目前在这里应该是红头罩。
可是杰森又死了？！
这……
果真是一个企图击溃他的噩梦对吧？
心再度乱了，因迪克掀起的波涛汹涌尚未平息，芭芭拉坐在轮椅上的模样与得知杰森再次躺入六尺之下的种种，接连不断的冲击着提姆。
冷静！提姆！
回忆芭芭拉的话语透露出的信息，其一在于通缉令的问题。
蝙蝠家族被称为通缉犯、反抗者。而“提姆·德雷克”的身份却可以安全的出现在大众视野之下探望迪克，所以政府大概率还不知道他们的秘密身份。
其二，通缉令对于蝙蝠侠的指控并未撤销，并着重阐述是以蝙蝠侠为首。
不过从芭芭拉的叙述可知，实际上布鲁斯失踪了，在他们面前以一种近乎可以称之为死亡的方式消失却找不到尸体与踪迹。
由此可见，官方部门其实不曾知晓蝙蝠侠的具体行踪，那么布鲁斯的消失必然不是在大众视野之下发生。
当开始分析问题的时候，提姆发现自己就能奇迹般的淡定下来，他惊奇的发现似乎自己其实很擅长于通过思考问题来获取一个令自己迅速冷静的办法。
不断借由各种问题压榨脑细胞使自己短暂的忘却痛苦与各种矛盾情绪，与其说是方法，更像是他的习惯，是一种行为转变的媒介。
这不是一个普遍的技能，应该是多次而连续经历或遭遇，致使习惯养成自然后产生的心理反应。
对于明显陷入思考的提姆，芭芭拉显然很熟悉，兴许是想起了什么生命中为数不多的快乐，她咧开嘴笑道。
“假设史黛在这里，她又要调侃你为思考者了。”
只是随着这句话的进程，可能是话语使回忆逐渐浮现在大脑，令她感到更加深刻的痛苦。
她的笑容越发勉强，表情从当机到难过不过几秒，最后变成不哭不笑的低沉。
又是一个噩耗的预警，他也不需要芭芭拉解释什么了，那种表情与眼神，已经向提姆昭示了哪位名为“史黛”的女性究竟处于何种境地。
而史黛不出意外就是……【史蒂芬妮·布朗】吧？
猜想出现的同时，提姆的心头又是猛的一颤，他感觉面前的是深渊，他的本能驱使自己探究一切，理智却告诉自己不可以再探索下去了！
前面是不可预知的危险，是如同古神降临的诡异，是绝不可直视的事物……
熟悉而强烈的即视感陡然出现，周围的空气一瞬间仿佛被禁锢一般，心脏收紧，仿若被人揪在手心，呼吸困难，血液似乎在血管中沉积，凝结。
一种超现实的力量冲击着他的全身，感官系统在真实与虚假之间切换，使得自身产生了一种空洞的恐惧。
认知错乱在瞬间席卷了他，引以为傲的大脑在此刻无法平静思考，就连最擅长的推理也无法进行。
冥冥之中，他似乎察觉到周围的黑暗中，有什么令人不安的、窒息的存在，悄然睁开双眼，在自己的脑海里，他甚至可以清晰的构建出那东西深邃的眼眸。
但若是具体的描绘，仔细观察，却又发现不甚模糊，各种不同类型、不同风格的眼眸在他企图通过眼瞳看清那东西的时候，交织重叠，让他没办法看清内容。
不过，随之而来的，在他尝试胆大妄为去探究真相之前，一种被人盯上的错觉如尖刺一般猛刺向自己的全身。
这种感觉当然不会具有痛感，只是太过强烈的被窥视感影响着自己，不可忽视，无法忽视。
直到……
“提姆，该回去了，如果暂时找不到法庭的线索，就先回去吧。”
芭芭拉充满疲惫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惊雷乍现一般将他从那种几乎把自己吞没，与大海相连的恐怖眼眸的窥探中唤回。
他猛地退了一步，在身体上做出了巨大的反应，好在他身后是墙面，并非万丈深渊。
看到他这副模样，芭芭拉显然很关心提姆的状况，她皱起眉头，眼神微怒，没好气的开口质问，“你多久没睡了？提姆！”
蝙蝠家族的每个人都擅长熬夜，但其中要数布鲁斯和提姆最擅长用这种方式“折磨”自己，提姆简直是一脉相承一般完美的继承了布鲁斯时间管理大师的称号，恨不得把自己一天二十四小时用成四十八小时，甚至更多！
他逼迫自己不要进入长时间的睡眠状态，并且锻炼出了一种令身体快速进入休眠状态的本领。
只是，布鲁斯会利用这种能力，巧妙的将所有零碎闲暇的时间转变成小憩时间。
然而提姆却不会。
他就像是忙碌到连生活中细碎的片段都必须利用起来，去做其他有意义的事，不累到自己的身体完全受不了，不会停歇。
芭芭拉一直无法理解提姆为什么如此行事，就好像他感觉自己的时间不够用了，如同一个癌症晚期的患者，清楚治疗对自己毫无用处只是浪费时间，因此计划着用最后的时间完成自己梦想的事情，但又因为计划太多，所以将一切安排的分外紧凑。
年岁无法称之为成熟女性的芭芭拉痛苦的闭上眼睛，“都到了如今这个时刻了，提宝别再折磨自己了，好吗？”
身体与感官进入了红罗宾的状态，情感冲击也完全“入戏”，大脑却一片空白，因记忆阶段仍旧处于自己本该是罗宾的提姆艰难的点头。
努力从方才的状态恢复正常。
只得说庆幸，若不是这样的特殊时刻，他熟知的芭芭拉应该很快就能察觉自己的异常表现。
不！不多！他又下意识把这里的一切当成了真实世界发生的故事了。这里明明就是敌人设下的陷阱，是试图击溃他的幻觉！
“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这句话引起了芭芭拉的不解，虽然看上去有转移话题的嫌疑，看在上帝的份上，芭芭拉没那么喜欢计较。
顺着提姆给的台阶，语气不满，“你都接送我多少次了，怎么今天突然问我了？你是想表现自己的绅士风度？”
芭芭拉这副模样怎么想也不可能自己一个人来回在家里和外面跑。
提姆可是知道詹姆斯有多在乎自己的女儿，没猜错的话，她应该是表面上说了自己要去韦恩家玩，再加上自己亦或者是迪克对詹姆斯的保证才获得了这个许可。
提姆勉强的勾起嘴角，很快就进入状态，露出一个讨巧的笑容，“我的错，那么我送你回去吧。”
芭芭拉欣然接受，随即提姆就看到她又做了些离开前的准备，把电脑关机，以及开启防御系统等等。
提姆表现的十分自然，他以自身的思维模式为出发点，考虑着所有少年期与芭芭拉相处多年的【红罗宾】在当下这个状况会做些什么。
他上前主动承担推动轮椅的工作，并将芭芭拉推向电梯，按下了负数楼层的开关。
一方面，考虑到自己如今的着装和红罗宾被通缉的现状。
他不认为送芭芭拉去方才的下一层是一个离开的办法。
芭芭拉的情况显然没办法通过那个直上直下的通道，不仅是钩索枪的问题，轮椅的构造和大小对于那个通道太小了，明显就可以排除这个选择。
可想而知，送芭芭拉出去的通道仅有一个选择，负数按钮的楼层。
电梯中，两人相对沉默，提姆是没办法主动跟这位芭芭拉聊点什么，毕竟他的大脑对于这个世界发生的事一片空白，本着多说多错的原则，他决定贯彻沉默。
而芭芭拉，她似乎以为提姆的心情欠佳，再联想目前的种种状况，也没了说话的**。
就这样，他们一路平安的来到了所谓的负一楼。
一个类似于地铁站的地下平台出现在眼前。
同时左右四通八达，两头很长，短时间以肉眼难以辨别尽头具体的情况，也就无法分辨只见轮廓的设施是何作用了。
等待的平台旁还有一盒操纵中控台，芭芭拉的样子显然就是在等自己做点什么。
提姆没敢停顿思考过久，直觉告诉他这个中控台是用来控制机器运转，或许就是一节火车也说不定。
他走向中控台的动作并没有引起芭芭拉的不解，这也大大加深了提姆对此的猜测。
中控台上的操作面板实际上可以说空白一片。
怎么说呢？
除却中间的上下拉杆，其余的按钮毫无明显特征，并且没有一个按钮注明作用，他明白自己只能试错了。
试错的机会不多，他不确定在“幻觉”世界里，假设被人发现端倪会发生什么。
群起而攻吗？到目前为止他都是按照规矩走的，并不做逾越之事。
虽然混乱在某些方面的确是一个突破口，只不过他的直觉告诉自己，在这里做好别这么做。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并且他有种奇怪的想法。
他并不想在这个芭芭拉面前，暴露自己可能不是【红罗宾】的事。
这个猜想其实更像是在证实他潜意识认为这里，或者说这个世界不是幻觉。
过去的时空？
或者说未来？
直觉让他先去拉动了上下拉杆，远处传来一阵机器轰鸣声，可以感觉到火车在逐步靠近的气旋。
他在心里舒了一口气，直觉没错。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8章 过去还是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