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反，她看起来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她重复，“那就好。韦恩的资源肯定也比我们丰富，他有带你去最好的医院吗？”
“他从一开始就逼着我去医院，哪怕我不想去。”杰森回答。
“你绝对该去医院。义肢呢？”
“是最好的，我还有另外五副。Apparently布鲁斯在我还在手术台上的时候就买下了最大的义肢制造公司。”
“他有钱应该的。你有康复训练师吗？”
“早就有了。”
“你也太不小心了，杰森。”玛丽亚训斥，“连我八岁的老三都知道不要给陌生人开门不要掺和任何危险的事，你怎么能这么大的人还这么不小心呢。要是没有布鲁斯该怎么办。你应该知道犯罪巷里有多少人因为各种原因缺胳膊断腿，然后因为疼痛最后走上了极端的路。”
杰森眨眼。
“Ummmmmm——”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弱弱问道，“你不......惊讶吗？”
“惊讶什么？惊讶你这么大了还这么吓人吗？我是挺惊讶的。”
他摇头，“不，我是说你难道不惊讶布鲁斯为什么要帮我吗。不问他为什么要送我去医院花钱给我配义肢让我复健，不问我为什么住在他家里吗。”
玛丽亚柔和道，“噢，杰森。You can't POSSIBLY以为我们都看不出来。”
“什么？”他问道。
“Honey，”玛丽亚目光则看向门外，布鲁斯跟黛博拉交谈的声音仍旧隐隐传来，然后又转回来看向杰森，耐心得像是在给她八岁的孩子讲浅显的道理，“所有人都知道韦恩是为了你才组织了这个图书会的，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
“什么？”杰森噫道，紧绷在座位上。
“而且我指的不单单是你生病后他就再也没来，现在又跟你一起出现。”玛丽亚道，“我是指很早之前。韦恩在这里建图书馆并不奇怪，所有人都知道他收养的第二个孩子来自这里，图书馆只是基金会的其中一个项目。在其他项目建成后，韦恩从未再在剪彩仪式后出现。但他偏偏来了这里。第一次、第二次的时候我们还可能奇怪，但他真的表现的很明显。”
玛丽亚的眼神柔和得也像是在看一个孩子，“布鲁斯带的食物明显都是你爱吃的，而且每一次只要你多吃了一些他下次就会带同样的东西来。他也一直在看着你，杰森。在你没注意到的时候。那个表情跟我看我自己孩子时一模一样。”
杰森的喉咙感觉像是哽住。
“而且你们也没有藏的很好。每次结束后韦恩都只想要跟你聊天，而你宁愿跟任何人聊天都不愿意理他。”玛丽亚继续，“还有你们上一次出现，你跟他literally就在这个房间里吵架。你朝他大吼，我从来没听过有人敢在哥谭吼布鲁斯韦恩。”
杰森努力回忆当时发生的事，然后想了起来。Gosh，其实也就是三个月前，但却遥远的仿佛在上个世纪。但杰森的确记得，那是在他差点坠楼却被蝙蝠侠救下来后的那周，他还去了医院，卡米医生建议杰森去做各种检查。而布鲁斯知道他去了医院，知道有些不妙的事正在发生，在图书会结束后将杰森留下来对峙。他甚至还记得他们吵完架后杰森负气离开，一打开门就发现玛丽亚跟翠西站在门口。
Gosh，他捂住额头。
玛丽亚耐心地等着他。
杰森长吐出一口气，发现也许承认没有那么难，“你是对的，he's、he's my dad.”他道，伸手比划，“这一整个图书会，的确是他想办法接近我的手段，他就是这样一个creep。”
他以为玛丽亚会就此满意，但抓着他的手反而收紧。玛丽亚的声音也在收紧，“我记得韦恩当初在这里收养的那个小孩——”杰森僵住，“——他在流浪前就住在我隔壁那条街上，我有给他过一些吃的，也记得我在听见韦恩收养了他之后有多为他感到高兴，因为那个小孩从此就衣食无忧，脱离犯罪巷这个残酷的环境长大。我也记得他去世的消息有多令人震惊，那天我们自己的一员被抢走了。”
“韦恩从此就变了。他一度彻底抛弃了犯罪巷，就好像多年前他父母去世后一样。但又有一天，我突然就听说他成立了杰森韦恩基金会，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犯罪巷的很多基础设施开始翻新。”
杰森在听见自己名字的时候瑟缩，但玛丽亚抓紧他的手。
“假如那个孩子有长大，应该是你现在的年纪。”
他仰头发出湿润的大笑，“Yea，你是对的。”他用力吸鼻子，“他会是我现在这个年纪。”
玛丽亚的脸上闪过心痛，“他们说他去世了。”
“他有。但这是个很长的故事，有很多...糟糕的事发生了。有一段时间连布鲁斯也不知道我还活着，然后我回了哥谭，我们的关系变得很糟糕。”他小声道，“但是他有在尝试，God，玛丽亚你不知道，他真的有在努力。而我、而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原谅他。”
“他现在对你好吗？”
“Yea，”他发现自己在说实话，“布鲁斯是个很负责的Dad，最好的那种。”
“那就好。”玛丽亚长吐出一口气，点头，然后双手搭在膝盖上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大概率是刚才的那些事。虽然她可能早就有很多猜测，但就在刚才杰森验证了她的所有猜测，他可以想象即便有心理准备这些信息仍然会带来多大震撼，是个人都需要一些时间处理。但神奇的是杰森没有特别担心，玛丽亚是个哥谭人，哥谭人见过的**多到大概死而复生也没那么奇怪了，唯一的疑问就是她会不会为了钱出卖这些信息。杰森更情愿相信她不会。玛丽亚也是个最纯粹的犯罪巷人。Alley protects the alley.
当他们终于离开的时候，布鲁斯跟黛博拉都不在外面。玛丽亚陪着杰森从电梯那儿下去，然后终于又一次在电梯里开口，“这说明你以后会一直来参加图书会吗？”
杰森用力点头，“Yea，我会来的。”
“Good，”玛丽亚道，“因为这样的话我就有必要提醒你，现在是我带领图书会了。”然后在杰森没有做出反应后继续，“我不会像布鲁斯那样像是个被踢的小狗一直纵容你。从下周起你最好好好读书有准备地过来参加图书会，杰森。”
杰森仰头大笑。
“还有，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唯一一个知道你是杰森韦恩的人，但是，”玛丽亚朝他微笑，“我很高兴你选择回来。”
他的大笑一瞬间就变成了抽噎。杰森应该恨自己如此软弱的，但他内心被暖意充斥，“谢谢你，玛丽亚。”他道，“Me too，me too。”
*
一楼，杰森在前台那里找到了布鲁斯，他手撑在桌子上，正在跟翠西聊天。看见他走来，两个人都停止交谈看向他，翠西张嘴，“杰森——”
“我撒谎了。”杰森打断她。
翠西眨眼，“呃，什么？”
晚说不如早说，早死也早点超生。杰森知道自己假如不一鼓作气说出来的话以后也不会再有勇气说出真相，而谎言越撒越多后维持也就越来越痛苦。所以他硬着头皮承认，“我之前对你撒谎了。我其实不是哥谭大学的文学系新生。我其实连高中都没毕业。”他道歉，“对不起，翠西，我之前向你撒谎了。”
“噢......”翠西道。
杰森僵硬着脊梁骨站在原地，等待审判。但十几秒后，翠西迟疑道，“Okay......？我其实也有怀疑过你，因为我认识的文学系朋友里没有一个人听说过你，但是......为什么一开始要撒谎？为什么选择现在告诉我？”
“晚说总比不说好。”他耸肩，“我恨撒谎的感觉。那不是真的，我不管再怎么跟你编造我也成为不了大学生，我其实都不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跟你撒谎，我猜、我猜是因为我很向往这种生活。”他羞愧地承认，感觉热量涌上脸颊。
但对面，翠西的脸上却没有鄙夷，反而柔和起来，“That's fine，杰森。I mean，撒谎并不cool，你不应该向我撒谎。但是......我能理解你，我理解这种向往。而你能承认就已经很勇敢了，我原谅你了。”
杰森惊讶地抬头，却发现翠西满脸真诚。“真的？”他难以相信，“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翠西耸肩，“你是我的朋友，Jay。还是一个聪明到没有上大学也能跟我侃侃而谈高阶经济课跟简奥斯丁的朋友。假如这改变了什么，只让我更加佩服你了。”
“噢。”杰森听见自己呆滞说道。
“但你介意我问问你为什么没有上大学吗？”翠西道。
杰森不敢去看布鲁斯，眼睛紧紧盯着自己面前的那块地板，“我猜只是单纯发生了很多事。”他尽量无所谓道，“我没能读完高一就辍学了。”假如死亡能被算作辍学的话。
“什么？”翠西的反应再次出乎他意料，拔高声音，“高一？认真的吗？然而我之前跟你抱怨社会学的时候你却能帮我写论文论点？你知不知道那次论文我拿了A ？Wow，杰森，just、wow。”她目瞪口呆，“你简直绝了。”
杰森感觉自己的耳朵都在烧，偏偏布鲁斯像是嫌他不够尴尬，竟然选择在这个时候插嘴，“你知道他高一的时候还喜欢写散文吗？你知道最后他将其中几篇投稿还真的被出版了吗？”
“什么？？”翠西的声音里充满了愉悦，“Tell me EVERYATHING，杰森。不要放过一点细节。”
**
等他们回到车上已经离正常图书会结束的时间过去一个小时了。杰森的腿因为站太久在一抽一抽地疼，但心情却前所未有的愉快与轻松。他跟翠西聊到最后笑的声音大到图书馆里的其他人对他们怒目而视，两个人就灰溜溜地到图书馆外面又聊了二十分钟。翠西告诉他她快要毕业了，在想要不要申请PhD，就申请图书馆管理专业。不是研究生，因为研究生要交学费但PhD却给钱，虽然不多但再加上图书馆的这份工作也足够翠西生活自理。
翠西还问杰森想不想要重新将高中读完。实话实说，在这之前杰森从未考虑过。
他说他不知道，翠西就说那他可以回去好好想想，假如有需要她可以帮忙辅导三角函数。
杰森为这句话用力推了她一下，翠西仰头哈哈大笑。
回去路上，布鲁斯将车窗拉下，风滚进车内，电台里的摇滚乐唱着美国梦。杰森坐在副驾驶上发呆，听见布鲁斯说道，“你真的可以去尝试一下，你做得到的。”
“什么？”杰森扭头看他。
布鲁斯没有看他而是直视前方，“我是说读书，你还想继续的话。”
杰森还真的想。他的记忆不全了，但仍然记得梦中自己在布鲁斯的办公室里写作业，坐在滴水兽头上思考加入棒球校队的事，也记得自己有多喜欢英语文学课，还有解出一道数学题的那种成就感。他也还记得翠西跟他分享过的那些大学的琐事，如何在图书馆跟同学复习到通宵，小组作业永远有那么一两个人从不出现，hell，他甚至有点羡慕翠西有免费的spotify会员。
“我想想，给我点时间。”他最后说道。
“Of course，chum.”布鲁斯道，“Take all the time you need，你知道我都会支持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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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第 8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