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贝利亚进入后，那道缺口已收束到他们只有缩小成光团才能通过，想来再过上两、三分钟就会彻底恢复如初吧。
赛罗立在缺口附近等待贝利亚跟上，他看了眼似乎很正常的对方，不明白他为什么迟了这么久才进入，脑海里一时闪过了许多猜测。
没有任何解释的意思，贝利亚望向整片灰白的没有边界的空间。
这是个漂亮的叙述了何为虚无的地方，既非真的空荡，也是确实不存在有意义的东西，那泛着惨白的意识碎片填补进了每一处空隙里，没有希望，没有欲/望，安静的仿佛不曾存在。
贝利亚感觉到了违和感，他的手指微微抽动，下意识的想做点什么，不过随即被他自觉的止住了动作。
“小心周围。”叮嘱了一句，贝利亚向上飞去。
并非是看出了什么，只是按照以往的经验，这类的地方大都和海相似，也更像是精神领域，淤积的东西会不断下沉，而真正重要的部分则浮在上面。
“你发现了什么？”赛罗与贝利亚并肩飞行，侧头问道。
思考着，贝利亚说道：“核心在上面的可能性最高，如果不是……”
他突然停顿，赛罗忍不住追问道：“如果不是呢？往下吗？”
“如果不是。”贝利亚又重复了一遍后，声音猛地变沉，“那就做好会迷失在这里的准备吧，当然你也可以祈祷外面的家伙能派上点用场。”
赛罗愕然，他随即震惊的脱口而出：“那你还这么随便的就朝上面飞？！”
“待在幻境里也是一样的结果。”贝利亚说道，仿佛刚刚开口恐吓赛罗的那个人不是他似的，一脸这是正常操作的平静神态。
难以置信，赛罗瞪着贝利亚，张口结舌的，一时间仿佛开启了新世界大门……不是，这是坏例子吧！
虽然他自己也不是个会做好详尽计划再行动的奥，很多时候也比较冲动，但怎么着也不至于到这家伙的地步！
他明明知道后果可能很糟糕！
在赛罗思绪混乱的时候，贝利亚其实没有表面上表现那么轻松，他的伤口痊愈缓慢，体力被大量消耗，力量也随之缓慢逸散，但真正令他绷紧神经的不是自身的衰弱，而是这片空间。
他们一直以来都相当于是在被这些早已死去的碎片包裹着。
那穿破边界时所听到的，不正是亡灵的呼喊吗。
而恰巧，贝利亚很清楚的知晓一个、或许连肯都不知道的事实：并不是只有黑暗才会污染奥特曼，实际上，光也会侵蚀光。
就像这些意识碎片，它们看上去似是光芒，却是比怨恨更可怖的执念，因为怨恨终会消散，但执念不会，它只会随着时间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根深蒂固，却又无法归属于黑暗，最终成为这般惨白之物。
贝利亚不会可怜它们，他知道这是已经死去的东西，原本就应该比亡灵死的还要彻底，却在机缘巧合下留了些许残渣。
——真是碍眼。
他的手指又一次不受控制的抽动，贝利亚却没了心思去管制，任由它们痉挛不止。
『贝利亚落在后面做什么呢？』佐恩奇怪的嘟囔道，他的身边，个头甚至比他还高一点点的女性奥特曼好笑的回道：『当然是不想当咱俩的电灯泡了！真是的……我怎么找了你这么个笨蛋？』
喉咙紧缩的同时，贝利亚咬紧了牙关。
——该死的幻境，消失吧这些旧日的幻象！不要随随便便……把他们还活着时的影像放到老子的眼前！
他的精神领域发生了层层动荡，一次次叩问着封闭如同镜面的“海面”，引得沉寂的领域内逐渐滴落起毛毛细雨。
记忆在不受制约的翻涌，削减梳理的成效，让贝利亚眼前的惨白又渐渐被重叠上幻影，所有挣扎都收效甚微，连声音也被扼制在喉咙里。
——可恶、可恶，竟然在这种时候！
忽然，贝利亚感觉到自己的右手被人拉住，甚至还奇怪的被卡住了指关节，他缓慢而僵硬的低下头，就看到一只蓝色的属于另外一个人的左手，五指张开分别扣进了他的指缝里。
“你的手怎么回事，受伤了吗？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原来是赛罗注意到了他痉挛的手指，突发奇想的，试图用这种方式控制住那抽动。
贝利亚一时竟无言以对，不如说，他完全无法理解赛罗的脑回路，但兴许是被引开了注意力，眼前重叠的影像散开了，那种被拖拽往心灵深处的重力也消失不见，这让他无言以对的时间又加长了半载。
但是贝利亚也得承认，他确实因为赛罗而松了口气。
一时之间，连精神上如影随形的重负都仿佛轻了些。
“嗯。”
“谢了。”
赛罗愣住了，这不连贯的两声回应都很轻，如果不是这里安静的要命，或许他真的会听不见。
但是他现在不止听见了，还感觉到并目睹贝利亚合拢了右手，去回握住他的左手。
十根手指，互相紧扣。
不知道为什么，赛罗忽然有类似心跳加速的感觉，明明彩色计时器毫无变红的迹象。
——心、心疾？
赛罗有点慌张，他再不与人接触，一些该懂的事随着年龄增长，自然而然也就有所体会了，更何况生理课也是有听过的，所以下意识的，他搪塞到，想用这种随处听来的理由掩盖某个已经有预想的可能。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清醒点啊！想想那家伙是谁！
深吸一口气，赛罗强自镇定下来，他此时落后于贝利亚，被对方拉拽着向上飞，于是也能不被发现的看着对方的后脑勺看。
只不过是那什么…反应……是叫吊桥反应吧？对，总之要冷静，要理智的思考，他们是不可能的，且不说那家伙是贝利亚，对方可是跟奥特之父一个年龄段的，要想像有一天他管老爹叫老爹的样子，那太可怕了！而且……
如果跟他在一起……岂不是等于过去的他……
——杀死了自己未来喜欢上的人。
蓦然间，赛罗刚变得活蹦乱跳的内心，就随着这联想而陷入了一片僵硬的冰凉。
对年轻的他而言，这样的想法太过现实，以至于怎么也挥之不去，留下了一笔浓重的刻痕。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