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森林是一座座高耸如云的大山。
阳光从山林间渗出，映照像金子一般的明晃晃亮光。
一夜无眠的两人步出山洞，静静地走在茂密的原始森林里。
一路上，江旭紧紧跟在白一晨的后面。
其实这也不错，最起码她始终在他的视线之中，
这是他这5年来都不敢妄想的事。
一个小时的脚程，地势渐陡。
白一晨虽然长期接受特种部队的训练，但是此刻的她早已身心疲惫，额头上和脖颈上满是汗珠。
江旭心里有些不忍，快步上前走近她。
“休息一下吧。”
“不用。”
扔下这一句话，她还是咬牙坚持，继续行走。
江旭苦笑了一下，迈步跟了上去。
一条狭窄的山路，愈走愈陡峭，愈往上爬就愈艰难。
白一晨的体力也渐渐地不支了，每爬一步，腿都在打颤，雪白的皮肤被汗水打湿。
凝视她倔强的背影，江旭暗地叹了口气。
他大步跨上前，直接越过了她。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就一阵天旋地转。
“……哎！”
她还没出声就发现自己被拦腰抱起。
她下意识皱眉想斥喝时，抬眸望见他利落的侧脸，熟悉的画面在眼前一晃。
曾经，他也经常这样抱住她。
她的心一动，抿紧了双唇，什么也没说，默默地抬手搂住他的脖子。
江旭低头一看，她乖巧待在自己怀里的模样同样令他仿如回到了从前。
踏着稳健的步伐，江旭一步一步小心地走着。
两人默默无言，静静享受曾经属于他们的时光。
良久，男人滚动了一下喉结。
白一晨不自觉摸上了它。
江旭一怔。
她的手指也顿住了，停在他的喉结。
须臾，她缓缓收拢自己的手指。
“抱歉。”
听见这一句，男人的心底涌上一阵酸涩。
他张口闭口好几次，缓缓响起了低沉的嗓音。
“你不需要道歉。”
在他这里，她永远不需要道歉。
以前是，现在更是。
“小白！”
“小白！”
连声的呼喊唤回了他们的心绪。
白一晨垂下眼眸，轻声细语地说。
“放我下来。”
“为什么？”
“我不希望被人看见。”
“是不希望被他看见吧！”
江旭的语气中难掩醋意。
他一听声音就知道来找他们的人就是那天和她亲暱的人。
女人惊愕地抬眸望向他，似乎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
她爱他爱了10年多，不可以说是能百分百知道他的心意，但一定的了解是有的。
经过这些日子，她已经不难猜到他推开她的原因。
可是......
“放开我吧。”
耳边传来轻淡的一句，江旭整个人一颤。
这一句话的含意太多了。
随着声音愈来愈接近，男人依照没有松开她。
他们四目相看，谁也没躲开谁的目光，一切要说的话都藏在眼底。
“祝你幸福。”
“嗯。”
女人点头答应。
随后，江旭将她放回地上。
没理会男人的失落，白一晨径自走向声源。
她大声一喊：“我们在这儿！”
江旭抬头一看，就望见她投向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不自觉紧握双拳。
她真的放弃他了吗？
明明这是他心里一直希望的事，但真的要面对这一天，他的心......很痛！
......
太阳移至头顶。
他们总算走回了小镇。
安娜小心地扶着白一晨从后门走进了民宿。
江旭一直生怕眼前的人出什么事，目光死死的落在她们身上。
程元浩不禁觉得有趣。
他不是第一次接触缉毒警，也不是不了解这行业，他知道很多缉毒警都因为害怕连累亲人而选择跟他们断关系，也见过不少卧底横尸荒野。
但是，对于程元浩来说，人生经历的一切都是为了学会更加珍惜。
只见对方一直凝望两位女士走进房间直至消失，他不由得暗叹。
江旭看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移动的打算，他忍不住再次出声。
“江先生？”
连唤好几次，江旭总算回神。
江旭收回视线，凝神看向他，只字不语。
“好好对她。”
江旭莫名其妙扔下这一句后就转身离开，留下一头雾水的程元浩。
程元浩轻敲白一晨的房门，等里头出声后，推门而进。
他瞄了眼她衣服腰间的血迹，她正在自行处理伤口。
“伤口没事吧？”
“没事。”白一晨淡淡回了一声后，心累地轻叹：“其实死了也挺好的。”
她早就累了。
闻言，程元浩抿了抿唇，再次张口。
“你跟他……”
“没什么。”白一晨顿了顿，补充道：“可能再也没什么。”
“放弃了？”
“心不在我这儿，勉强有什么用。”
“你确定？”
程元浩挑起眉头，眸底是难得的笑意。
白一晨扭头望向他，露出困惑之色。
只见对方笑而不语，轻轻地抬手压向她头顶，显得亲密得很。
这一幕透过窗户，落在不远处的两对眼睛。
安娜小心翼翼地观察江旭失落的神色。
男人无可奈何地叹道：“走吧。”
这就够了……
“小白！”
身后突如其来的大喊，两人迅速回过身。
原本聊得好好的白一晨晕倒在地。
瞳孔一缩，江旭按捺不住大喊。
“老婆！”
......
一觉醒来。
天色还没破晓。
白一晨眨了眨干涩的眼眸，傻愣地盯着昏暗的天花板。
她昨天是不是昏倒了？
“醒了？”
温柔的声线在耳畔响起。
温暖的气息将她牢牢包围，他将枕头调整到适当位置，让她好倚靠。
熟悉的脸庞、亲暱的语调，再自然不过的动作......
她很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作梦。
“你……”
“小白，你醒了？”
突然插入的声音勾回了她的灵魂。
白一晨看向刚进门的程元浩和安娜，再回望身边人。
对方又是一副冰冷的模样，刚刚的一切都仿如是自己的幻想。
“我们买了点粥给你。”程元浩道。
“我不饿。”
“行，先放着。”
他们将买的早点都放在桌上。
江旭随即给了安娜一个眼神，对方随即了然，接过白粥，坐在白一晨的身旁。
“白小姐，吃一点吧。”
“不了。”
她淡淡地摇头。
她没有胃口。
闻言，江旭轻皱起眉头。
他伸手示意安娜把粥给他后，勺了一汤匙白粥，在嘴边轻吹数下，凑近她嘴边。
“吃点吧。”
“我不想吃。”
白一晨垂下眼帘，掩去眸底复杂的情绪。
不想跟她在一起的话，就别对她好。
她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放弃。
“吃点。”
江旭轻声低哄，她还是摇摇头。
见状，他干脆坐到床上，将她抱上自己大腿，从后环抱住她。
似曾相识的画面，她顿时一愣。
怎么回事？
“乖，吃一点点。”
滚热的气息凑近耳边带来了一阵酥麻。
白一晨下意识张开嘴巴，一口一口吃着他喂的白粥。
吃了几口后，她轻轻推开江旭捧着粥的手。
“够了。”
江旭看了眼吃了一半的白粥，也没有逼她吃了。
他放下手里的碗后，替她摆好枕头，仔细拉好被子盖住她。
“再睡一会儿。”
等他照顾好她后，他才发现程元浩和安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江旭推开门就看见程元浩站在门口。
他本来想直接越过他，返回自己房间，但一迎上对方的眼神，他就知道程元浩是专呈等自己。
两人远离了房间，走出了大堂。
片刻，程元浩缓缓开口。
“你是不是觉得小白会一直在，所以可以让她继续等？”
江旭一怔，下意识否认。
“我没有。”
“江先生，做我们这一行，是珍惜两个字。”
“你想说什么？”
“我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我看得出来你还是喜欢她的。小白参军这几年，命都是捡来的，你别以为她会一直在。”
程元浩难得当起大哥哥，为自己的妹妹讨个公道。
要不是看见江旭在白一晨晕倒后，整个人方寸大乱；在她醒后又小心翼翼地照顾，程元浩还真不想管这事。
“我认识了小白4年了，在去南城前，她哭得最厉害的就是剪掉她头发那天，我问为什么，她说怕自己丈夫会不喜欢。不过，我们去南城后，倒是天天看她哭。”
没有理会江旭到底有没有在听，他继续说自己的话。
江旭一边静静听着，一边攥紧自己的拳头，眼底净是不甘和挣扎。
他是在提醒自己不配吗？
“对了，你看过小白的胸口吗？”
程元浩忽的来了一句。
江旭皱紧眉头瞪向他。
他俩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吗？
无视他的怒眼，程元浩继续说道：“她胸口有一道穿过心脏的枪伤，背部有一条从肩膀砍到腰部的刀伤，4年特种部队生涯，我可以告诉你她有多少次走在死亡的边缘，她活着唯一目的就是帮你报仇。”
江旭被他的话深深震憾，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哽在喉间，难受得很！
“听说小白跟大头玩过一次俄罗斯转盘，第二枪如果真的射中的话，你会怎样？”
程元浩的话令他顿时一怔。
第二发确实是实弹，如果没有阻止的话，那颗子弹早已穿过白一晨的脑袋。
这样的话，他坚持这么多年的原因是什么？
他避开心爱的人还有任何的意义吗？
江旭头一次对自己的做法产生了质疑。
从第一次救了被绑架的白一晨，那时候的她是多么的无助可怜；
到后来的重遇，她已经变得活泼开朗，像一颗小太阳；
直到现在，她的脸上不再见笑意，
是他亲手将她从黑暗中拉出来，又从光明推向了黑暗，
他到底在做什么！？
此时，安娜走出大堂望见两人，匆匆地上前急问。
“你们有看见小白姐吗？”
程元浩瞥了眼陷入挣扎的江旭，自己回答安娜。
“她不是在房间吗？”
“我刚她送药，房里没有人。”
语音未下，江旭整个人为之一震。
他立马跋腿冲出门口。
“我也……”
就在安娜欲跟上江旭时，身后突然一股拉力阻止了她。
她一回头就对上一双坚定的目光。
江旭奋力奔跑在小镇里，拼命的寻找着白一晨。
夏日的中午，他有些狼狈地一路奔走，早已经满头大汗。
他看着清一色的砖红墙青瓦、四通八达的青石小道，第一次真正意识到程元浩的意思。
失去就什么意义也没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