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后空无一人。
墙壁闪着微弱数据流，好似粼粼波光照入屋内。房间装潢华丽，层高三米，宽敞明亮。
看摆设显然是主人房。书架上放着各种书籍，似乎时常被翻阅。如果他没猜错，这里应该是龙君的房间，但传说中的龙君不见踪迹。
难道他来错地方了？
屋内装潢齐全，风格意外地贴近人类审美，而非险恶的怪物巢穴。能够看出长期居住，床上没有最近被人睡过的痕迹。尤其引人注意的是床旁边的保险箱。
半人高的铁质保险箱在房间里相当扎眼。程一梦刚刚走过去，突然嗅到了熟悉的海腥气。
“——”
他下意识往旁边一闪，一道极快的影子从床底下扑向他。像是自带导航系统一样，直冲他而来。
【闪避检定：1D100=60,该数值等于玩家程一梦的闪避数值60，检定成功。】
【你躲过对方突如其来的袭击，终于看清了来者是谁——一只小型深潜者正疯狂地攻击着你。你顺利躲开了对方的攻击。试图反过来压制它的行动。但这只小怪物力气惊人，直接将你掀飞出去。】
程一梦像猫般在半空中转了一圈，稳稳落在了地面上。小深潜者紧随其后，巨嘴近在咫尺，腥臭扑面而来。黑发青年
【斗殴检定：1D100=32,该数值等于玩家程一梦的斗殴数值60，检定成功。】
【你发挥自己敏捷的身手，死死抓住小深潜者的脑袋。小深潜者由于身形吃亏，一时没站稳。被你用匕首捅穿了脖子。你没有放过它，仍旧残酷地、疯狂地洞穿了对方的身躯，并顺势从背后压住了它。你们缠斗在一起，小深潜者数次想要把你撞下来，屡次差点把你撞在保险箱的尖角上。你慌乱之下扶住了保险箱...】
暗骰响起，程一梦顾不上其他，继续和小深潜者搏斗。后者的喉咙不断飙血，终于有了逃跑的念头，却被程一梦反过来堵宰了房间里，最终失血过多倒地。
程一梦用手背擦去脸上飞溅的血，身上只有几处躲闪时的擦伤，甚至没算掉血。他们打斗的动静不小，好在暂时还没人来。他用匕首给小深潜者补了刀，转身去看保险箱时，发现保险箱已经开了。
什么情况？
他飞快回忆了一下，想起暗骰响起时，他好像正好把手按在了保险柜的锁上。
他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不会这么狗血吧？
保险箱里面放着一本书、一张纸条与两把金银附魔刀。程一梦全部拿走后关上保险箱的门，试了试自己的指纹。保险箱果然开了。
“......”
程一梦一时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复杂的心情：“如果我真的是龙子，我会问龙子和龙君什么关系，为什么龙子的指纹能开龙君的保险柜，但我是假货，所以主持人，我——是不是龙君？”
主持人没回答，程一梦也没指望对方回答，脑子里迅速回想着一切情报。
首先，龙宫肯定是有龙子的。否则不会特意提及他是冒牌货，也不用躲避龙女。那么问题来了。
谁是真正的龙子？
程一梦脑中立刻锁定了一个名字。可惜现在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他集中注意力，继续搜索线索。
很快，程一梦从床下找到了小半瓶黏液，浓烈的海腥味扑面而来，和小深潜者身上的味道一样。
【道具名称：圣食（？？？）】
【道具描述：唯有供奉■■■的人才知道如何制作这种圣食，用珍贵的代价为其眷属提供养分。■■■正在呼唤你。无人可逃，无人可免。】
【道具效果：对深潜者有极强诱惑力，大幅度提高幼年深潜者的成长速度，作为友方投喂可提升深潜者好感。人类食用后大概率产生幻觉，并与深海产生联系。】
瓶口还残留着些许口水。程一梦嫌弃地擦了擦，把瓶子拧紧放进了怀里。在确定房间里没有其他东西后，他将目光投向了书架。
书架占据了大半面墙，内容量丰富。程一梦早就是熟练工了。他从进副本就开始学习如何从众多资料里大海捞针。早就练就了能够在最短时间内搜查信息的能力。
他飞快扫了一眼书架，先找出自己需要的类型，再根据书籍新旧程度判断出哪些经常翻阅，随后通过笔记多少来判断价值。如果放在正常世界，就算熟悉也肯定要花几个小时，但在副本里，富有经验的操作会触发一个特殊机制。
【图书馆使用检定：1D100=72】
【你拥有娴熟的经验，附加一次奖励骰检定：1D100=48】
奖励骰是指骰子会重投一次，两次数值以较小的一方为最终结果，多次判定中将取其数值最小的一方作为检定结果。
【你的最终判定结果为：1D100=48,该数值小于玩家程一梦的图书馆使用数值70，检定成功】
【书架上的书籍琳琅满目，大部分都是神秘学书籍与一些个人收藏。时间紧迫，你没有细看。仅仅是用最快时间找到了一本日记。】
“你们主持人藏线索的手法能不能与时俱进一些，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架子上的某本书微微亮了起来。程一梦一边吐槽，一边取下这本书。说是日记，其实更像是一本记录册。足有拇指厚，内容丰富。记录时间跨度很久，记录者字迹却诡异的一致，仿佛从始至终都是同一个人写的。
扉页上赫然写着一段眼熟的话。
【龙，角似鹿，麟似鱼。化人则钟灵毓秀，乃万鳞之长，可天地同寿。无角曰虬，其状鱼身如蛇尾，皮有珠。】
【求长生，求长生。享龙宴，食仙丹，虬龙为我歌，天月照寰宇。今有牺牲兮，煌煌求不老。】
这段在龙子房间就已经出现的话再次出现在书上，仿佛昭示两者之间的确有什么牵连。古朴的繁体字已经有些模糊，边角由于海底的水汽翘起。让他不得不更小心地阅读。
【...大业十二年（617年），南海夜起狂风，惊涛骇浪，三日不休。有渔人出海，遇风雨大作。又见其中隐现繁华盛景，琼楼玉宇，其壮丽可观远超凡人所想，又见无角之龙破水而出。彼时星光大震，洋洋兮如蔚霞烟云，明星如日，居于穹顶...】
【...世人皆道长生好，不知长生何处求。幸得真君馈赠，以使者见之，广开龙宴，赐以圣种，从此世人得偿所愿，今以记之...】
程一梦翻页，记录者用一整页绘制了“圣种”的配图。粗犷老旧的笔触描绘出一个蜷曲着的胚胎，它似鱼似人，又长满触肢，极其恶心荒诞。像是一团扭曲的像是正在孵化的鱼卵。程一梦过了一个意志检定才继续往下翻。
不得不说，人一提到长生就会晕了头。连这种诡异东西都毫不在乎，密密麻麻全都是关于龙宴的记录。
十年一次从未断绝，前后连绵千年，凡人前仆后继地进入龙宫，成为怪物们的祭品。他们在怪物的寄生中得到了永生。合二为一或是直接被吞噬。
但这和龙宫的规模对不上。
他在龙宫看到的顶多数百人，如果真的长生不死，那么千年下来也该是一个大城市了。况且从大业——也就是隋朝时代繁衍至今，整座龙宫的科技已经剩下的人全部都被献祭的可能性也不大。他在祭坛那里看的的尸体没那么多。其他不谈，单单大业十二年那次万人失踪，就足够造出一个万人坟了。
而且按照记录，上次有人来是十年前，祭坛的尸体早就烂了，怎么可能还在腐烂？
程一梦往后翻，试着找到有关龙君的记录。日记里语焉不详，记录短暂而整齐。
【武德一年（618年），使者创立龙宫。届时万船来朝，共入仙宫。海波壮阔，龙宫至此初现。】
【贞观二年（628年），龙宴开，引路人初现，受邀者华服衣冠而去，共享天地极乐，万年不朽。龙君更迭，盛继位。】
【贞观十二年（638年），龙宴开，海波生平，仙音渺渺，龙君更迭，恒继位。】
【贞观二十二年（648年），龙宴开，仙人入海，三人长生，夜里海波迭起，似有风雨飘摇。龙君更迭，百乐继位。】
【......】
【致和一年（1328年），龙宴开，又有仙人出海，特请乡人。围观者众，为客者颇受艳羡。据所见之人言，其音容样貌一如十年前。龙君更迭，暮继位。】
【至元四年（1338年），龙宴开，一人得享永生。夜来风雨大兴，似有鬼声嚎哭，幸有仙人飘然而至，平息苦雨。龙君更迭，何乐继位。】
【...新历18年（2058年），龙宴开，四人入龙宫，龙君擅离职守，在龙宴前夕逃离......】
斑驳的黑墨突然晃动了一下，犹如鲜血般流动，大片大片的墨水涌出，最后一行的内容不断扭曲，最后渗出了诡异的猩红。
【...新历18年（2058年），龙宴开，四人入龙宫，龙君死死死死死......】
【死死死死死！！】
巨大的字体几乎怼到脸上。程一梦用力合上了书，血色墨水啪叽飞溅，滴落在地上发出哧哧的腐蚀声响。书变成了孕育世界的工具，更多墨水突然活了过来。
它们发出细小的尖叫，像是一群被惊扰的水蛇，变化出流动的形体。疯狂扑向程一梦和周围所有东西。书架的一角被侵蚀，眼看着缓缓歪斜。
【你动用了人物特质[神诅者]】
【你窃取了一丝神明的权柄，足以更改一切你想要之物。你愿以何物来换取这份恩泽？】
巨大的骰声如水银泻地，时间在这一刹那陷入静止。只有毒蛇一样的恢弘目光从高处落下，化为了一座不可战胜而又永不可触及的血日。它高居于星辰之中，俯瞰着人世变迁。
那是游戏的核心所在。那是众神的玩乐所在。那是程一梦曾经战斗的地方，那是他曾经死去的地方。
程一梦先是用几个不重要的技能做尝试，隐约感知到了拒绝之意。
他冥冥之中有所预感。有价值之物必须用有价值之物来交换，这才符合等价交换原则。
【你在上升，光辉照耀着你，亦或者你正在光辉中融化。你献祭了微薄的祭品：本局不可再使用御三家（侦查、聆听、图书馆使用）技能】
【记录者饱尝你的牺牲。在明晚之前，它吞咽下敌意，为你展开自己的所有秘密】
盘旋的墨水如触手僵直在原地，程一梦直接把书从中抽了出来，液体断裂时似乎能听到剧烈的尖叫。
程一梦听而不闻，拔腿就往外跑，背后的书架轰然砸落，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深潜者们立刻惊醒。迟钝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一道身影从面前闪过，他们甚至没来得及跟上去。
程一梦抢在它们有所反应前冲出了水殿，。他刚冲出大门，就听到了水殿深处传来了喧哗声。回去的路十分安静，门口的长道两旁矗立着石像，已经恢复了初见的模样。就连最开始倒在门口的两个石像都回到了门的两旁，只有地面上的擦痕证明先前那场追逐的存在。
黑发青年行走在走廊里，仿佛走在一个光怪陆离的旧梦里，几乎能听到自己呼吸与心跳的声音。怀里的东西咯着他，一直到返回了木殿、关上门。他才放松了神经。
安全了。
程一梦把门锁好，检查起今晚的收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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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龙宴·九（重写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