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一梦不意外应龙还跟着自己，不过他现在更关注小周说的话。
二十六年。
这个数字不轻不重，只比程一梦的年龄大一点点。对他来说，意味着距离‘死亡’已经过了很久，这个世界变成了他完全不认识的样子了。
他脸色不变：“三位元帅都叫什么名字？”
“第一庇护所由苏经纶元帅管理，第二庇护所位于西方，由林鹿元帅管理；第三庇护所在南方，由吴嘉期元帅管理、三个庇护所离得很远，据说隔着海呢！”
男孩脸上闪过一丝羡慕，海洋可是副本的频发地，普通人连庇护所都不会离开，更不用说见海了。以至于他没发现青年眼底闪过的晦暗。
苏经纶、林鹿、吴嘉期。
这三个名字刺痛了程一梦的神经，即便现在用的是马甲，心口的缺洞仍旧提醒着他，是谁从背后捅了他一刀。
如今那三个人如今身居高位，他变成了从零开始的幽灵。青年扯了扯嘴角，男孩敏锐地意识到不对劲。
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只觉得对方的眉眼冰凉得像把刀：“你...你怎么了？”
男人脸上仍旧挂着轻飘飘的微笑：“没什么，只是觉得命运真是有趣，小不点，我们先离开这里吧，有人过来了。”
细碎的脚步声逐渐靠近，似乎是其他捡完垃圾的人。小周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
“我们走吧，先离开这里。”
带着这个陌生人，肯定不能回家。要把他放在哪里呢？
小周考虑一会儿。由于男人帮了自己，决定也帮他一把。
“你不是垃圾区的人，如果狼帮和蛇帮发现你，你就完蛋了。所有来垃圾区的人都得向他们报备，特别是你这样的黑户。跟我来，我给你介绍一个好地方！”
程一梦一边跟着他，一边问：“狼帮和蛇帮又是什么？”
“狼帮和蛇帮是垃圾区两大地头蛇，一个是收垃圾的，一个是砍柴的，包囊了垃圾区所有地下业务，背后人可厉害了，就算官方的人来了都要给让他们面子呢！”
收垃圾指的是专门做走、私生意的，砍柴则是做杀人勾当。
小周没特意解释关键词，发现程一梦听懂后，心里把对方的危险程度提了提。
“你也是从垃圾区出来的？嗯...可我没见过你，别的庇护所也有垃圾区吗？还是说，你是从荒原上来的?”
他猜着对方的身份。由于程一梦外表显眼，小周特意选了条小路，以免引起其他人注意。
“你就当我是来自那些地方的吧。”
程一梦漫不经心地回答。垃圾区的建筑低矮破旧，密密匝匝挤在一起。走在路上的人佝偻着背，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警惕地观察周围所有人。像一群怯怯觅食的老鼠，生活在破败的旧梦里。人造天空覆盖了整座城市，形成了一层昏暗的天幕。
小周注意到程一梦的目光，他已经自动把对方当做荒野人了。既然是那些人，无知点也是正常的。
“那是用来抑制副本生成的天幕，越往中心抑制强度越高。只要住在A区，就不用担心会突然被副本卷入了。”
“垃圾区很多副本吗？”
“嗯，基本上每周都会出现新副本。不过也有专门去找这种副本的玩家，毕竟穷比死更可怕。”
小周语气带着年龄不符的成熟。他抄了条近道，带来程一梦来到一座两层小洋房。红瓦灰墙，已经有些年头了，在周围破烂房屋的对比下仍显得鹤立鸡群。
一踏入这条街，小周显然松了口气。他一边哐哐敲门，一边大喊：“白哥！我给你带客人过来了！”
“闭嘴吧臭小子，你带人那不是客人，全都是我自己贴钱。这次又是哪个孩子生——”
靠近的脚步声停下，那人“咦”了一声，似乎有些惊讶。
那是个长着一张娃娃脸的金发青年，有些惊讶地看着程一梦和男孩：“小周，你这次带来的又是什么？”
“当然是好人啊，白哥，他就交给你了，这家伙刚来垃圾区没地方住，你们好好相处啊。”
小周吐了吐舌头转身就跑，完全没给人抓住他的机会。金发青年嘴角抽了抽，向程一梦伸出手。
“你好，我是白落，你叫我白医生也行。
“我是浮士德。”程一梦和他握了握手，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对方。“那孩子说我可以在这里住下。”
白落的脸立刻黑了，那小子怎么什么都往外说？他在心里恶狠狠地记了一笔，下回再见一定要狠狠揍对方的屁股。
“可以是可以，但这可不是免费的。钱或者人，你出一个吧。”
“诶呀，居然还可以人力付款？您真是一位好心的先生，我想我开始喜欢上您了。”
程一梦像模像样地行了一礼，过于轻佻黏腻的口吻听得白落嘴角抽搐，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别瞎说，我可不想因为你的口不择言而惹上什么麻烦。想要在这里住，你要负责打扫卫生和接待客人，没我的允许不能乱跑，否则后果自负。”
想了想，他又补充一句：“还有不许再那么对人说话了！！”
他知道垃圾区有不少人喜欢这种调调，万一引来了麻烦，还是得由他解决。小周那孩子鬼精鬼精的，能让他带过来的人虽说不是坏人，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好吧，你是老大。我只是想表达一下我对你的欣赏。”
程一梦故作夸张地耸了耸肩，跟着对方上了二楼。整个二楼只有三间屋子，白落开了左边第一间的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床。墙上挂着几个包，除此之外只剩下桌椅。寥寥几眼就把环境尽收眼底。
白落从兜里拿出钥匙递给他：“这是我留给病患的房间，你之后可以住在这里。但记住，只是临时的，别给我带来麻烦。”
程一梦靠在门口，自然而然地说：“怎么会呢？你要相信我是个老实人。”
“那你不如信我是秦始皇。”
“你这样说可真让人伤心，这里有能上网的东西吗？”
“...没想到你还是个网瘾青年。和你的朋友联系好后就赶紧走，知道了吗？”
白落翻了个白眼，转身去包里拿了个平板丢给程一梦。他似乎已经认定了对方是个危险分子，没管青年做作的大呼小叫，直接转身离开了这里。
直到他走了，程一梦脸上的表情才淡了下来。
这是一个好人，无论在游戏内外都很少见的好人。这种人通常有很多麻烦，他不担心自己该怎么答谢对方的慷慨。
程一梦打开平板，找出三元帅的照片。熟悉的脸映入眼中，三人面向镜头，形容威严。甚至让程一梦觉得有些陌生。
最开始进入无限游戏时，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只是误点了某个游戏小广告。但在当天晚上，他们在梦中进入了游戏世界。
游程一梦加入游戏时，无限游戏内的玩家已经基本稳定下来。他的第一个副本就遇到了苏经纶，对方是个老大哥一样的人物，仔细教导这个富有天赋的新人，帮他从最开始的危机中逃出许多次。
后来，他们认识了林鹿和吴嘉期，还有其他许多人。
程一梦逐渐变成了游戏内的第一玩家，发现了游戏的真相：只要玩家参加游戏或在其中死亡，无限游戏就会逐渐贴近现实世界，最终将现实变成其一部分。
届时，人类世界将会变成真正的地狱。所有走在路上的人都有可能被拉入副本中，随时殒命。
是反抗还是屈从？这是一个不需要思考的问题。
年轻的人胸腔都燃着热血，似要吹尽世界的腐草。短暂的争执后，玩家们达成了一致。苏经纶以程一梦的名字建立了公会，所有人行动起来，以程一梦为首的玩家们开始不断挑战副本，收集魔法与神器。
他们不可能抵达宇宙深处，触及那些神明的本体。但他们可以摧毁游戏的核心，关闭神明的眼睛。诸神力量锻造的利刃终究指向了他们自己。
年轻的第一玩家带着同伴踏上通往血日的长阶，而后在那里接受了人生中最惨痛的失败。
程一梦看着那张照片，忽然问：“应龙，你知道我过去的那些事吧，我为什么会活过来？”
他确信苏经纶的那一剑绝对让他死透了，心脏碎得像玻璃渣。复活后他身边就多了个神秘的主持人。
【很好的问题，这不是你现在能知道的事情】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知道？”
良久的沉默。
主持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时，悄然掺入了一丝肃穆与慎重。
【等你有资格再度站在血日面前时，你会知道你想要的一切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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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