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滨城去了洗手间很久很久,久到沈欢颜和陈佳都担心地敲了一次门。再次出来时,她换了身衣服,还化了淡妆。除了眼睛有点红肿,完全看出不来刚才的狼狈样。精神奕奕,光彩夺目,完全恢复成叱咤华夏的槟城集团大老板的模样。
“真是抱歉,本来请你们来聚聚的,结果我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让你们扫兴了。”想到刚才的失礼,桂滨城微微有些赫然。她已经很久没有在人前表露过这样强烈的情绪,这其实算是崩溃。
沈欢颜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她问:“当我们是朋友吗?是朋友的不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每年从你手里不知分走多少分红。无以为报,肩膀还是可以给你靠一下的。”
说到最后自己绷不住了,眉开眼笑地捧着桂滨城的脸:“嘻嘻,大财主,你实现了我当一辈子米虫的愿望。怎么感激你都行。我这辈子做的最好的投资就是结识式微时的你呀。”
而桂滨城却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如果没有当初沈欢颜提的那些企划书,就算她能预感到很多身处风口的行业,因为没有参照只能摸着石头过河,她需要走很多很多的弯路。浪费金钱精力不说,更浪费了很多时间。这些价值累积附加在一起才成就今天这个强大的槟城集团。
当初公司上市前,她力压其他元老,给沈欢颜百分之八的纯干股,现在看来绝对是划算的买卖。这些年,她每一年都会给她提供新的计划,槟城集团走的既稳又快,她功不可没。
陈佳一手挽一个打趣:“你们两个资本家,别让我这个无产阶级羡慕嫉妒恨了。刚才突然离席,老人和孩子们指不定怎么担心呢,早点下去让他们安心才是。”
等三人下楼,温梁和孩子们都不在客厅里。这让桂滨城悄悄松口气。毕竟当着那么多孩子的面狼狈离席,面子上总有点不好看。他们不在,也就不用再解释什么。
“槟城,苏航全须全尾地回来,过往的事你也不要太在意。我苏家是泥腿子出身,养孩子都糙。利君和明君都是这么过来的,现在哪个不让人伸大拇指夸?以后啊,苏航有苏航的造化,桂东翱有桂东翱的造化。”这是苏老爷子首次当面喊出两个孙儿不同姓氏的名字。
其实这两个姓氏就代表两个不同的责任。苏家从老太爷那辈起就开始参军打侵略者,一直到把那些豺狼虎豹赶出华夏。苏家所有的儿郎都参了军(其实苏家从老太爷那辈起,就没有生出过女儿。所以苏家所有的男人都有从军的经历)。即使后来从事的部门不同,却都在以不同的形式报效国家。苏航以后的路是既定的,就是参军这条路。即便是和平年代也需要军人保家卫国。
而桂家就不一样了。桂家作为曾捐出巨额家产给困难时期国家的红顶商人。桂家的家族产业是得到政-府的很多政策支持。只要槟城集团百分之五十以上的股份握在桂家当家人的手里,国家就会一直支持桂家。毕竟很多国家层面下的争夺战,需要私人企业出面。桂老爷子早期就是在欧美国家发的家,懂得那些国家的游戏规则。很多国外资源竞标桂老爷子亲自出面能拿下不少的。目前桂家的实际掌舵人是桂槟城,桂东翱被当成继承人悉心培养。桂家人丁太少了,桂老爷子不止一次的感慨。
只要两个孩子冠上不同的姓氏,未来就要走两条截然相反的路。苏老爷子的话在场人都停明白了其中的涵义。苏明君曾说的桂家有家业要继承,苏家也有。只不过苏家的家业是从军这条路。
“很抱歉,苏伯父。我认为东临以后还是跟着我生活比较合适。我可以给他安定、富足、稳定的生活,他有孪生兄弟陪着,很快就能忘掉那些血腥的过往开始新生活。”桂滨城听完没有犹豫说出她的决定。“苏明君是男人,还年轻,完全可以找个年轻的姑娘结婚生子。以您家的权势,想要几个孩子不还是您一句话的事?”
桂槟城说这样的话可以说完全没有给苏家人面子,还特别加重了“安定,富足,稳定”这六个字。这是苏明君给不了的生活。
但是苏老爷子连眉梢都没动一样,更没有生气。他慢悠悠地端起面前的茶,喝一口后抬眼看桂槟城,呵呵一笑:“呵呵,槟城啊,看来你把我想成仗势欺人,知法犯法的老糊涂了。”
老爷子一句僻重就轻的话让有些火-药=味的现场立刻了无痕。特别是他看向桂槟城的目光是那么温和,那么包容,如同是自家的小辈般慈爱。这让桂槟城有些难以招架。
这次桂槟城不想退缩,再次恳求:“苏伯父。请您能体谅我。我一直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现在我想弥补,就算他再大,都是我的儿子。”
默默站在楼梯上听半天的苏明君终于忍不住走下来。苏老爷子看到小儿子来了,站起来指着他们两人笑道:“呵呵,你们啊。一个男未婚,一个女未嫁。还有两个共同的孩子。叫个什么劲儿。”
然后话题一转,转向桂老爷子叹道:“唉。老了,老了,我还是去当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田舍翁去。桂老,我们去你书房杀一局吧?”
桂老爷子欣然接受,两人一起走向楼下大书房。
沈欢颜和陈佳看就剩她俩外人在这杵着,找个借口也出去了。桂家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别扭的怨偶。
“我不同意。”苏明君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一句。但是不同意什么,两人都心知杜明。
桂槟城连看也懒得看他一眼,更不屑开口。那表情只透出“哼,凭什么你做决定。”
“那让孩子自己决定将来与谁生活。”
“这不公平,东临四岁离开我。记事起都是和你生活,现在他已经过了依赖母亲的时候。让他自己决定,他肯定会选择你。”
“那你说怎么办?”
“让他留下来,和这个家里人都相处几天。然后再让他再选择。最好能住上十天半个月的。”
这次苏明君没有说话,就那样定定地看着桂槟城。良久才慢慢裂开嘴角轻蔑地笑道:“呵呵,我和你打赌,不出两天,苏航会主动要求离开。”
“你是不敢让他在我家住吗?”桂滨城恼了,同时在心里吐槽。这人不知道现在笑起来有多瘆人吗?他真该对着镜子看看,吓不死他。
“当然不是,我是怕他把你家闹的鸡犬不宁。”苏明君说完哈哈大笑起来,桂槟城终于再也忍不住冲他翻个不雅的白眼,然后转身离去。苏明君看着她修长的背影喃喃道:“当一个男人习惯了自由,他是适应不了安定富足的圈养生活的。”
桂槟城才进书房,门就被敲响。她以为是尾随而来的苏明君,吼一句“滚”。敲门声顿了顿,又锲而不舍地响起来。紧接着传来大刘嘶哑的声音:“桂总,是我。”
桂槟城冷静了一下情绪才说让他进来。
“桂总,大门口有几位军官找你。”大刘是桂槟城保镖兼司机,身手非常好,是位退伍军人。跟在她身边也有十几年了。
桂滨城想到早上处理的那件糟心事。站起身走出去。
苏明君在客厅,他先一步出门迎接客人。桂槟城只见他与几名穿着军绿色常服的军人正谈笑风生。稍远还有一个高个子军人正背对着她和温梁说话。看温梁放松的表情,应该是熟识的人。
都是陆军,一个系统的认识的可能性非常大。那个高个子军人转过身来,看清对方的脸,桂槟城没想到竟然也是她的熟人。陈佳的丈夫--陆鸣。某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特种部队大队长。
“你现在可是我们华夏军队的明星。这种不能露脸的任务找你不合适。”桂槟城过去时,正好听到陆鸣说的这句话。
“如果比脸,我真不敢说自己是明星。”温梁挑挑眉,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打趣他。
“你这小子,两年不见。现在嘴巴也练厉害了。”陆鸣捶他一拳,两人大笑起来。
温梁这样说也是有原因的。过了不惑之年的陆鸣,本就长得面如冠玉,清俊儒雅、身上那种温文尔雅的气质,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从书画中走出来的江南书生。不论怎么训练就是晒不黑,不论怎么吃就是长不胖。这样东方典型的美男在部队里是特别的扎眼。以为他是搞思-想-政-治工作的政委,但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绝非外表表现的那样无害。
早上桂槟城出门处理急事,下午陆鸣就找到家里。温梁从中嗅到不同寻常的味道。陆鸣没说任务,他也不会打听。二十多年军龄的老军人这点保密常识还是有的。关系到朋友,侧面问能不能参加。就被陆鸣开个玩笑揭过去。他就知道这次的事情不适合派遣明面的部队解决。
自从他年轻的时候领队捣毁一伙A国在华夏境内掠夺资源事件后,他的名字和照片就上了A国和他各个联盟国的黑名单。国家为了保护这颗好苗子被暗中下了黑手,干脆就把他调到明面上。在新省担任华夏一只展示华夏特种部队风采和软硬实力的教官。其实也是为了不让“潜龙”这只特殊神秘部队进入A国的情报视线。
事实证明,当时领导人这个决定是对的。“潜龙”成立十年,执行无数次绝密任务,至今没有被别国的情报部门捕捉过只字片语。而温梁,在新省训练出一只在国际各种特种兵赛事上享誉盛名的部队。每一次出手,都让对手惊叹。也让对手重新认识华夏的特种兵实力。同时,温梁在新省那个间谍频繁出没,各方势力复杂的地方坐镇。让各方势力明面上征战只能转为地下。从另一个角度讲,温梁在新省的地位相当于是镇压一方的神兽。
桂槟城本来想和苏杭好好谈谈熟悉一下的。计划一再被打乱,让她有些烦躁。当被几位军人请上车,她就很抵触。苏明君死皮赖脸地要跟着。在陆鸣的默许下,那几个军人也就放行了。毕竟他们还需要苏明君强大的情报网来完成任务。
陆鸣见到媳妇儿女,只简单的打了个招呼就走了。他们一行人走后,陈佳和沈欢颜俱都是忧心忡忡。但是两人都很有默契的没有问温梁。保密纪律,这四个字她们听的太多。现在已经不想碰软钉子了。温梁自知理亏,去书房看两个老爷子下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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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家的花园占地有十亩,以前曾是一个王爷的府邸。国家半卖半送给了桂老爷子。后来国家允许开发房地产,这周围一片被桂槟城以房地产公司的名义早早买下来,保持原样没有拆迁。所以在京城中心地段有这么大一片私人花园的人家也是寥寥无几。
现在正值夏天,花园里花草树木郁郁葱葱,庭楼水阁,假山瀑布,湖泊回廊。孩子们都找到了自己消暑的地方。陆稹和大碗不知疲倦地在花园探险,发现好地方喊来姐妹们一起分享,后来无聊的苏杭也加入了。三只猴子在花园里上蹿下跳,一刻也不闲。小碗则躲到被挖空的假山中恬睡。
沈太平早就对客厅那家三角钢琴跃跃欲试,这种一看就出自名家之手的钢琴,她只在电视上看过。她性格文静,和小碗那种享受一个人独处的静又不一样。她性格中的静是那种不争不抢,总是默默关注所有人所需,在适当的时候给别人帮助。很少表露自己想要什么。
所以当初在电视上看到钢琴,忍不住上前触摸时。沈欢颜就花费大量的时间和金钱,在迪化找名师让她学琴。为了准时上钢琴课,就算冬天大雪封城的时候,沈欢颜也会亲自开车送她去老师家,从来没有落下一次课。
这次难得表现出对一种事物的渴望,沈承平和陆念恩都鼓励她去找钢琴的主人询问。
钢琴的主人桂东翱正端坐在假山的凉亭里,给大家做服务工作。凉亭的石桌上放了八只水杯,每个孩子一个杯子,每个杯子里都凉了一杯白开水。刚从井水里湃过的黑皮西瓜,切成适合入口的小块摆在铺了冒着凉气的冰块上,西瓜上面还插着几个银叉。
看着就很消暑,三个猴子热的受不了就会过来喝杯水,吃块儿冰冷的西瓜解暑。三人要求他一起玩,被他笑着拒绝,等他们走后拿着一本厚厚的原文书悠然自得地看书。
精致清冷的少年独自坐在凉亭里看书,让沈太平有些不好意思。身后沈承平和陆念恩对她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她才羞涩地提出试弹钢琴的请求,桂东翱点头应允。想到大碗曾经说他弹奏的曲子不如她的太平姐姐好听。他突然有了比试之心。
沈太平正沉浸在被应允的喜悦之中,猛然听说也要去,心中一慌。和京城比,迪化就是偏远的小地方。她演奏的曲目虽然无次数得到老师的表扬,对上一看就是高手的桂东翱,她是一点儿信心也没有。
“听大碗提起她的太平姐姐弹琴很厉害,我就一直想结识一番。”桂东翱噙着温文地笑着说。
说出的话却让沈太平忍不住想捂脸。大碗这个一分钟都坐不住的熊孩子,从来没有听她弹奏过一首完整曲子。她的评价一点含金量都没有好不好。感觉很坑了的沈太平情绪很低落。
大碗此时正好跑到假山上,听到有人提她的名字,疑惑地停下来往下看。正好看到沈太平脸色有些难看,而桂东翱一副笑盈盈地样子,怎么看都像她的太平姐姐被欺负了。
想到此她大喝一声:“桂东翱,你怎么能欺负我太平姐姐。”然后一个跨步就想像之前苏杭那样潇洒地从假山跳到台阶上,拦在桂东翱前面质问他。奈何她太高估自己的腿长,小短腿中途就没撑住,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一头往下栽。
台阶下的沈承平和陆念恩看个清楚,吓得脸色都变了,往上跑试图接住她。离她最近的桂东翱也是变了脸色,刚张开双臂往前冲了一步,就被掉下来的大碗砸中。在陡峭的台阶上多一个人的重量,他一个重心不稳抱着大碗就往前栽倒。
沈太平从听到大碗的吼声,到她回头,她来不及做多余的动作,桂东翱抱着大碗就向她扑来。一时,三人都从台阶上摔下来,滚落在往上冲的沈承平和陆念恩脚边。
不知是谁磕破了哪里,灰白的台阶上流出一道细小的血迹。陆念恩从来没有发出这么大的尖叫过。“啊,有血,谁受伤流血了。快,快,快喊大人来帮忙。”
台阶上一片混乱,苏航和陆稹都被吸引过来了。听到要喊大人来,苏航自告奋勇,几个跳跃就消失在孩子们的面前。
沈欢颜和陈佳正在客厅小声商量事,苏航闯进来直接说:“有个妹妹受伤了。你们快去帮忙?”
两位女士闻言慌乱地站起来,急吼吼地往外冲:“是哪个妹妹受伤了?严重吗?”
“妹妹太多,我不知道是哪个。就是流了点血,不严重。”
好长的一章啊。我的潜力是被一个一个榜单逼出来的。明天我要睡到自然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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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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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苏航的最终去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