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妖睁开眼睛，被映入眼帘的大片红色吓了一跳。
那片红色似乎察觉到她的畏缩，向后退了些许，如同绸缎滑动。
“别怕，我是姐姐。”
一道温柔的声音从她脑海中响起。
这声音虽然是第一次听到，却仿佛已陪伴她度过了一生，让她分外熟悉。
梨花妖被安抚下来，这才看清，在那一大片深红中，有一张奇怪的脸。
那张脸面容姣好，却被一道裂缝从中左右破开，像是被什么给强行分开的。一半肤色粉红，眼睛清亮，正向她柔柔地笑着。
而另半张脸与盛开在她四周的红色梨花花瓣一样鲜红，仿佛下一刻便要滴出血来，眼睛狭长，眼珠只有一点，露出大片眼白，冷冷地打量着她，双唇粘合在一起，只唇边露出一颗獠牙，仿佛想将她吞吃入腹。
“姐……”梨花妖困惑的声音还没有发出来，便被那柔软的红色花瓣遮住了唇。
那张脸轻轻摇晃，似乎在向她摇头。
下一刻，红色花瓣覆盖过来，将她完全遮盖在下。
“师兄，今日就是那梨花妖化形的日子了，如果这次我们能培育出来正常的小妖，是不是就……”
透过花瓣间的缝隙，梨花妖看见两道黑影从上面跳下来，两人都是一身黑袍，面目亦隐在黑袍下。
走在前那人哼道：“成功了再说吧。”
侧身跟在旁的那人连忙躬腰道：“是是是，还是师兄稳重，小弟轻浮了。”
那两道黑影越走越近，梨花妖感到身上的红色花瓣似乎有些颤抖，像是在害怕。
那露出的一点缝隙，也被完全遮挡住了。
“咦，那半枝怎么也变红了？师兄，我们失败了？”
“哼，愚蠢。”梨花妖听到一声冷哼，接着，身上覆盖的红色花瓣被猛地掀开，刺眼的金光灼伤了她的眼睛。
“啊……姐……”她忍不住惨叫出声，学语一般叫出了刚刚学会的称呼。
下一刻，那猩红的花瓣又盖了回来，将她护在身下。
花瓣残留了些焦香，颤抖得厉害。
一个声音惊笑道：“师兄，这小妖居然敢反抗了。”
“哼，愚不可及。”另一道声音不屑道。
红色花瓣再次被暴力掀开，这次，花瓣上被撕裂了许多口子，流出了鲜红的汁水。
梨花妖惊惶地看着眼前压下的黑影，以及那只伸向自己的手。
他是谁？他要做什么？
梨花妖下意识去寻找姐姐。
在她的余光中，漫天的梨花枝迅疾袭来，冲向黑影的心口。
黑影不紧不慢地抬手，一层淡淡的金光从他体内爆出，将那来势汹汹的梨花枝尽数拦在外面，张牙舞爪亦进不得分毫。
红色梨花妖无法出声，梨花妖却感受到了她内心的焦急和痛苦，这份突然压下来的情绪让她无意识地落下泪。
“哭了？”黑影语气中透着几分诧异，他笑道，“看来确实有进展，等鼠妖把那个人妖混血的杂种带到，就可以更进一步了。”
站在一旁欣赏红色梨花妖癫狂的人闻言走近，一边斩下拦路的梨枝，一边连声道：“恭喜师兄，贺喜师兄，看来师兄修炼大成指日可待了，师兄到时候可不要忘记小弟啊。”
“哈哈哈，”黑影仰天大笑几声，伸手掐上梨花妖的根茎，“此时说这还为时尚早，要能把妖力提取出来为我所用，才能说……”
黑影正要掐下的手一顿，他的脚下突然多出一个洞，一只灰毛鼠妖从洞口钻出来，点头哈腰地向黑影一揖，焦急道：“道师大人，有道师抓住了我哥哥，正向这边来，求道师大人救救我哥哥。”
黑影缓缓直起腰，语气沉得像能滴出水一般，“它带着道师来这里了？”
灰毛鼠妖瑟缩了一下，没敢说话。
一旁那人惊慌道：“师兄，这……我们……”
“慌什么！”黑影斥道。
他转向梨花妖，“会说话吗？”
梨花妖虽刚刚生出灵智，却也听懂了这句话，她微微转向黑影，姐姐的声音却在她的脑海中出现。
“不要让他知道你能听懂。”
梨花妖转了一半的脸顿时卡住，僵硬得仿佛风干的干花。
黑影没有得到回应，失望地摇摇头，“还是不如自然化形的妖。”
他面无表情地抽出长剑，剑身附上金光，一剑斩下了脚下灰色鼠妖的头颅。
鲜血喷溅在梨花妖的洁白花瓣上。
滚烫而腥臭。
梨花妖不敢出声，也不敢闪躲，只能竭力控制自己的颤抖。
黑影转向一听到有道师来这里，便惊慌得全失了分寸的那人，见他正奋力攀上洞口，双脚悬空地扑腾着，语气中带了几分嫌恶。
“下来，到这边来。我倒要看看，是哪路道师，敢来管这闲事。”
黑影与那人向洞的另一侧走去，走到一半，黑影突然想起什么，头也没回，向梨花妖的方向狠狠拍出一掌金光。
“既然没用，杀了更保险。”
金光中充满令梨花妖感到战栗的威压，毫无疑问，她会被这一掌撕成碎片。
就在这时，一道猩红的绸缎飘到了她的身前，轻飘飘的，却为她挡下了那重重一击。
柔软的花瓣被撕碎，猩红的汁水四溅，红色梨花妖被击飞倒退，砸在梨花妖身上，晕了过去。
“姐姐！”
梨花妖凄厉的叫声在洞内响起。
黑影的身影一顿，猛地回过头来。
“师兄！它会说话，它会不会听懂了……”
黑影抬手，就要再补上一掌。
然而洞口已传来了脚步声。
他愤愤地放下手，与那人消失在石壁后。
几乎就在同时，一只灰皮，头顶带点黑的鼠妖屁股朝天地摔了进来。
紧随其后的，是一个同样着黑袍的女子，她面色冰冷，正缓慢地收回抬起的腿。
“磨磨蹭蹭的干什么！”
她手中握着与刚刚黑影手中一样的长剑，腰间别着一柄匕首，一双凤目迅速将洞内扫视一圈，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梨花妖感到姐姐的气息渐弱，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女子已注意到这边，“地下居然还有梨花妖成形？还是红色的？”
她又踹了鼠妖一脚，“说话，你抓小妖做什么？这些可都是你的同族，你竟如此残害它们？”
洞内的妖怪皆是奇形怪状，有化形到一半的、有两妖共用一个身体的、有虽已化形却仍是动物习性的、还有缺胳膊少腿的，或是多了什么部位的。
还有许多，是根本不适应生长在地下的，都被铁链拴住，已有些呆傻了。
鼠妖鼻青脸肿的，闻言苦着脸，“平琦道师，我也只是听命我家大王找找即将成形的小妖，其他的我真不知道。”
平琦冷笑，“不知道？”她挑一挑眉，踩住想要鼠妖想要后退的尾巴，横起长剑，剑身金光大盛，“现在知道了吗？！”
随着长剑迫近，鼠妖四条腿在地上疯狂刨着，将地上刨出一个深坑，尾巴却被踩得牢牢的，只得举手叫道：“知道，知道，我知道一点，真的只有一点……”
“嗖——”
一道极轻的风声从身后传来。
平琦眼神一凝，头也没回，反手一剑，金光斩出。
红色梨花妖花身顿时被斩断。
“姐姐！”
平琦转身，看向偷袭自己的红色梨花妖。
她在地上挣扎着，努力想要遮住平琦的视线，断裂的根茎处渗出红色的汁水，她的脸上流下血泪，没有分开的嘴唇奋力撕开，一开一合的，没有声音，平琦却看懂了她要说的话。
“不许……伤害我妹妹……”
平琦一怔，看向扑向红色梨花妖的白色梨花妖。
洞内奇形怪状的妖太多，她一时还忽略了这只看起来最为正常的妖。
“竟还是并蒂梨花？”
平琦将鼠妖踹到一旁，金色道力从她脚尖生出，如蛇一般缠上鼠妖，将它绑得严严实实的。
平琦举剑靠近梨花妖。
梨花妖紧紧挡在姐姐身前，梨枝在她身侧飞舞，将她和红色梨花妖紧紧护在中间，白净的脸上浮上粉色，怒瞪着一双眼睛，却说不出话来。
她刚刚生发灵智，什么都还不知道。
亦不知该说什么。
然而那梨枝并不能阻挡平琦分毫。
她靠近，蹲下，看向那红色梨花妖，“你要阻拦鼠妖说什么？”
红色梨花妖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睛，嘴唇被撕扯得不成型，还在奋力地张开，合上，重复着同一句话。
“不许……伤害我妹妹……”
平琦的视线落到梨花妖身上，略顿了一顿，将长剑横上梨花妖的根茎处，看向红色梨花妖再次问道：“你要阻拦鼠妖说什么？”
红色梨花妖没有根茎，无法移动，见此更加疯狂，红色花瓣在地上奋力地挪动，想要靠近那柄长剑。
平琦静望了她片刻，突然撤开长剑，头也不回地反手一掌金光，将鼠妖击飞。
她转身对鼠妖冷冷道：“说了你的梦魇漏洞太多，对我不管用，行了……”
平琦走近鼠妖，“还是问你吧，说，你抓这些小妖做什么？”
鼠妖逃无可逃，又毫无反击之力，只得哭丧着脸道：“我……我真不知道，只知道这些小妖都是用来研究如何成妖的……”
“研究如何成妖？”平琦惊诧，“成妖不是受日月精华，激发灵智便能成的吗？这要如何研究？”
鼠妖小心道：“不是这种，是……是……它们本来不能成妖的，我家大王想知道如何能让不能化形的成妖……”
平琦的脸色沉下来，环视满洞一个比一个长得奇特的怪妖，“所以……这些都是被强行催发的？”
“是……”
“你大王是谁？在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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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五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