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英岭？
那不就是陈满禾和大妖复活她的地方吗？
那地方是人妖两族的分界地，鲜有人迹。
她为什么让平兰去那里？
平琦顿时有些头疼。
她这忆失得也太彻底了些。
平兰还在絮絮叨叨地说她收到信的时候正在陆地最东边的广陵城收作乱的水蛇妖群，那蛇群妖难缠得很，伤了许多人，又昼伏夜出，神出鬼没的。
她终于解决完事情便马不停蹄地赶往落英岭，却在半路就收到了师父的信……
平琦等她说完后，才拍了拍她的肩。
“别自责，我的死与你无关。”
平兰刚刚恢复少许的眼睛立时又红了。
她绷不住地哽咽道：“我……平琦师姐，我要是能早点来，你是不是就不会出事了……”
“我好后悔，但幸好……你没出事……”
平兰一双红肿的眼睛锁在平琦身上。
“但你的命牌怎么会碎，是因为你……”
她顿了一顿，掩住了腰间一直震个不停的铃铛。
“大概是吧。”平琦不打算说出她死后复活一事，反正她现在还活着，不是吗？
平琦伸手，从平兰手中拿出铃铛。
这铃铛果然与她的和陈满禾的是一样的。
只是粗糙了些，像是半成品。
平兰惊诧地看向安静下来的铃铛，“这是怎么回事？”
这铃铛虽说有距离限制，但还从未失灵过。
见妖必震！
平琦摇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控制这铃铛的，大概是因为这铃铛是她做的，控制它的方法也是肌肉记忆吧。
平琦将铃铛交还平兰，道：“我让满禾进城去准备火油木棍了。”
她取出收集的熊妖血，“你能凭此找到那熊妖的位置吗？”
平兰闻言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困惑，张嘴似乎想问什么，然而她又突然顿了一下，顿时懊恼地闭上嘴，红着眼睛道。
“我可以！放心吧。”
说着，她便接过布料，避过平琦的眼睛，蹲下开始捣鼓。
平琦有些无奈，这平兰虽然什么都没说，却把一切都摆在脸上，还……有点喜欢脑补。
她方才分明就是想问平琦为什么不找，却猛地反应过来平琦已是妖了，还失忆了，为平琦难过呢。
其实，从除妖师变成妖，从正变为恶，平琦除了不知该如何面对师门旧友，其他的……似乎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难以接受。
平琦并不知道这是因为自己失忆了，没有除妖师记忆，还是……自己并不抗拒妖。
想着平兰刚刚所说自己两年前发现的人妖两族秘密，平琦垂下头，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人妖之间是有关联的，是什么关联？
据她所知，妖都是由山间精怪修炼而成，即便是成妖后生下的孩子，也未必能一步成妖。
所以，妖是由修炼得智而来，即便修炼化形后，也难掩本性，是以常常会因其嗜血无知而残害人族。
人……却是由人直接所生，这两者之间能有什么关联？
难道是妖可以修炼成人形？
可人……
平琦猝然一惊，自己不就是由人变妖吗？
难道她的死亡，还有她自己的手笔？
平琦被自己这个大胆的猜想惊到了。
“好了……”平兰拿着罗盘起身，皱眉道：“这熊妖居然如此难以锁定，不过……”
平兰看向平琦，笑道：“师姐教的方法就是好用！”
平兰将罗盘放到平琦手中，将其中叠加的几道符文指给她看。
“师姐，这里是……”
平琦愣了一下，视线从罗盘上移开，落到平兰的侧脸上。
平兰讲了半天，突然察觉身侧视线一直在自己脸上，半点余光都没给她手中的符文。
顿时不满。
“师姐你……”平兰瞪大眼睛，扬起手，作势要敲，左右比划两下却都没敲下去，不由嘟囔道：“你教我的时候可不像我这么温柔。”
平兰放下手，“要不，你用你罗盘试一下？”
平琦笑着看回罗盘，顺着罗盘所指方向望去。
那是一片连绵的山脉。
“走吧，救人要紧。”
平琦赶到与陈满禾约定的地方时，他还没到。
平兰见缝插针地捡起一根树枝，背起一只手，抬手在地上画了一道符。
“这是传信符，距离不过百里都可以用，瞬息可达。”
她在这道符的旁边，画下另一道符。
“这道符可以控制鸟类送信，距离较远时就需要用这个，时间依距离所定，不过一张符只能管十天，所以……”
平兰继续在符上添了几笔，“叠加一张持久符，就可以管十五天。”
“再远，就得靠青云观的驿站了。你多加一封信，他们看了就会补一张，就又可以管十五天。大陆境内，基本就都够用了。”
她抬起头，将地上的几道符点了点，强调道：“师姐，你记住了吗？”
目光灼灼。
平琦垂头，微微叹了口气。
想了想，也捡起一根树枝，依葫芦画瓢地将几道符画了一遍。
“记下了。”
平兰满意地点点头，正要继续教其他的。
陈满禾背着大包小包回来了。
平兰一愣，“这是……陈满禾？”
平琦接过东西，愣了一下，看向陈满禾，又看回平兰，“怎么了？”
陈满禾不是说他见过平兰吗，怎么平兰一副吃惊的样子。
“平兰姐。”陈满禾乖巧地打招呼。
平兰尴尬地摇摇头，“没什么。”
陈满禾向她笑了笑，低头开始规整带回来的东西。
平兰将平琦神神秘秘地拉到一边。
“师姐，你当初专门带他见我说要去他脸上的红纹，还传信问师父，这都三年了，怎么还在？”
“而且你后来不是传信说成功了吗？”
平琦张了张嘴。
平兰又立即恍然道：“我忘了，你忘了。”
她转过头，正巧对上陈满禾望过来的目光，尴尬地笑了笑，又转过头来，鬼鬼祟祟道：“难道是你舍不得他？”
平琦顿时抬起手，敲了她脑袋一下，笑骂道：“什么乱七八糟的……”
骂完，平琦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顿时一僵。
平兰却并没有在意，捂着额头嘟嘴道：“本来就是嘛，是你说的他一直缠着你，不安全，所以想为他去了红纹，让他去过普通人的生活。”
“那现在……”平兰又想回头去看陈满禾。
平琦一把将她的脸扳了过来。
“你还记得是怎么去红纹吗?”
平兰卡壳了，“我记那做什么……而且是师父直接给你传信的，我又没看到。”
平琦皱眉，“我不是问的你吗？”
平兰眼睛一亮，又想起是刚刚自己说的，不是平琦想起来了，哼了一声道：“我是爱捣鼓美肤的符文符咒，可他那是妖族混血，又被强制剥离妖族血脉留下的印记，单纯美肤怎么可能做到。”
平琦一愣，回头看向陈满禾。
即便她因他过于妖异的面容和体质怀疑过他是妖，却没想到他有这样的过往。
“哎——”平兰将平琦的头扳回来，“别看。你当初可是一再强调我别在他面前提，怕他伤心，你别自己露馅了。”
说完，她补充了一句，“他不知道你知道。”
平琦看向平兰，“抓完熊妖后，我想问你一些事。”
平兰对她的过往，倒是知道很多，而且知无不言。
平兰眼睛一亮，“好啊，我可以……”
一直跟着你。
话还没说完，平琦抬手止住她，转身走向陈满禾。
平兰的眼睛顿时暗淡下去。
但很快，她又鼓起气，走到平琦身边，好奇地打量地上一堆木棍，“师姐，你做这么多火把做什么？”
平琦奇怪地看向平兰。
若说之前没发现是什么妖，他们不知如何应对还有可能，但昨夜那熊爪已经现行，又通过阴影逃离，她仍没有意识到那是什么妖？
想了想，平琦简短解释道：“昨夜那熊妖爪可离体而行，潜于阴影，速度极快，为避免它带着孩子们逃离，宜先用火把将四周围起来。”
想到昨夜那熊妖给她一脚踹出来后，瞬息就没了踪迹。
平琦埋头看着地上一摞高的火把，还觉得有些不够。
于是对陈满禾道：“你这样……”
回过头来，见平兰还在愣神，平琦道：“怎么了？”
平兰回过神来，一脸失落，“我还以为我下山捉妖几年，已经把妖掌握得七七八八了，没想到在这石虎镇还有我听都没听过的妖。”
她摇摇头，转而赞叹，“还是师姐厉害！不仅知道，还知道得这么详细，是之前遇到……”
“嗳——”她忽然从对平琦满满的佩服中回过神来，“师姐你不是失忆了吗？不会是只忘掉我的那种失忆吧！”
平琦失笑，从怀中掏出那本《除妖录》，“是我以前记载的，上面有。”
平兰连忙接过，粗粗翻阅一遍，感叹道：“天啊，师姐你这是遇上了多少妖啊，得有上千种了吧，难怪……”
她突然想起什么，迫不及待地掏出自己的册子，递向平琦，有点期待又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我也按照你教的，把遇到的妖都记下来，只是我只记了一百来类！”
她脸上满是紧张，就像是要平琦检查她的课业一般。
平琦顿了顿，伸手准备接。
“平琦姐。”
陈满禾抱着一大堆枯枝烂叶回来了。
“东西都准备好了。”
“好，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