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灯光摇曳，音乐鼓点强烈，舞池中躯体妖娆，随着音乐律动，灯光似乎格外偏爱池中人，将她们映照得朦胧兼性感。
一个个卡座酒杯交错，人声攘攘，有些已经开始将酒“口口相传”了，隔桌因为输赢指定快打起来了。
郑卿正跟卡座里的人耍得起劲，她们这桌的活动在一众卡座中显得清新，张梁刚刚拒绝了入局的活动，坐卡座边缘喝着小酒，静静的，格格不入。
酒入口一阵辣喉咙，后劲甜丝丝的，张梁看郑卿意犹未尽，她不放心，坐等郑卿耍够了把她带回去，免得她被人“捡尸”。
偶尔感觉自己被人盯着，张梁并不在意，在这里什么都可能发生，何况她也在看别人。
张梁碰了碰郑卿的手肘，指了指楼上，表示自己去个洗手间，郑卿挑眉翘唇说早点回来，不然去厕所找人，卡座中有几人起哄。
“......好。” 张梁看熟人装，心情复杂。
张梁洗手池洗手，抬头时镜子里多了一道身影——朋克风外套，发丝像被发胶钉死一般支棱着，浓眉凌厉，偏偏半垂的杏眼又软化了那股攻击性。
她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想扯下那人的口罩看看真容。
镜子留不住人，张梁擦干手就走了。
看到二层还有个小阳台，里面只有两三个人影，张梁驻足观察一会就走了过去。
这里属于酒吧的背面，尾冬的凉气拂过，张梁紧了紧外套，楼下灯火阑珊，偶见一两人路过，步伐匆匆。
忽然耳边传来嘤咛，张梁不经意转头一看，两人打啵，沉醉火热，张梁想离开。
忽然一人闯进视线，胸前的六星项链抓人眼球，再往上，贴合脸型的口罩上驾着一副无框方形眼镜，性张力拉满。
张梁手紧了紧，一时间忘记转移视线，直至眼前人一瞥，张梁视线缓慢回移，滑了几次手，终于揣进口袋，摸到刚刚郑卿放进来的烟盒和打火机，本能抖出一支抿住，点燃深吸一口。
呛！这是张梁第一感受，很久没碰烟了，烟气过肺顶不住，忍不住了，咳嗽两声。
张梁感受到旁人视线更强烈了，甚至沉浸贴贴的两人抬头看见她们，其中一人调侃道：“姐姐们，一起吗？”
张梁神色不变，掐灭烟丢烟筒，顺拐离去。
夜色浓烈，市集灯火通明，街边小贩忙里忙外，刚出酒吧的两人摇摇晃晃，张梁表情无奈，郑卿走路时不时撞她。
张梁左手一挡：“你有话就说，人家瞧咱像有病的。”
“按我们之前说的，怎么样？”郑卿揶揄，眉毛快飞进发际线了。
回忆下午时分，郑卿信誓旦旦跟张梁说要带她去个更能确定自己性取向的地方，张梁是无所谓，但也好奇郑卿说的是什么地方，由她胡闹去了。
张梁被郑卿指示去挑衣服卷头发，被要求换第七套衣服的时候，张梁无奈出声：“我是要去pc吗？”
“哪有~快去换，我们去的是正经地方。”郑卿信誓旦旦保证。
再一顿兵荒马乱，郑卿对着眼前的张梁吹了声口哨，眼神都溢出满意，说了句：“攻气十足！”
很快张梁就知道郑卿说的地方是哪里了，下车看到是酒吧。
进去后，张梁些许疑惑，无他，虽然没来过酒吧，但酒吧里全是一个性别的人类就预示着这不是常见的酒吧，张梁问是不是同性恋酒吧，郑卿一脸“我家有女初长成”的神情：“对，久闻不如一见——拉吧！”
回到现在，张梁脑海中闪过朋克风身影，连忙摇走，扶额无奈道：“顺其自然吧，也许我“大爱无疆”呢！”
她真的不纠结自己喜男或喜女，一向遵循“无为”思想。
“啊！看来这不算好法子。”郑卿短暂失落又焕发神采，眼珠流转，一看似乎憋什么坏主意，张梁连连婉拒，郑卿讪讪。
张梁跟郑卿是发小，小时候住一个村，郑卿性格不羁，小时候可见端倪，张梁胆小，郑卿时常带她爬树掏鸟窝、地里挖红薯等，被追时两人躲进小林子，喂饱蚊子也不敢出来。
偶尔两人还一起被“家法”伺候，两人友谊的小船跌跌撞撞的，竟也没有倒，工作还在同一个城市，也能时常往来。
两人路边等车，旁边拉着一位明星的海报，听说这位明星的名字是父母名字的结合，张梁看着心情些许复杂，因为她也是。
张梁的名字是父母荷尔蒙上头的产物——张和梁的潦草组合。
多年来，张梁看着父母无数次争吵，吵的最厉害的一次，她妈甚至说带她去改姓。
张梁当真了，因为她在外婆家寄养的，逢年过节才会见到父母，她愿意改姓，成为家谱上的自家人，并认认真真跟朋友重新介绍她自己的姓氏。
张梁后来明白了——大人自己活不明白，就拿孩子撒气。
母亲能忍受父亲将钱给外面的家庭，气到极致抓住筹码威胁改姓，在小孩眼里天大的事，在她眼中不过自己气话一句。
当张梁提出改姓时，母亲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张口就是“思想扭曲”。
其实哪有什么扭曲，不过是大人心虚，怕孩子掀了他们遮丑的桌布。
张梁还有个哥哥，在典型的东亚家庭，资源更多倾斜在他哥上，但资源也就那点，况且他哥也活不明白，张梁根本生不出其他想法。
两人相差五岁，大部分时间不在一起生活，也因两人性格原因，关系不算亲近。
张梁稍大点就在想，母亲期待她成为重点班的尖子生，考上名牌大学，找个体面工作——仿佛这样就能改写他们这个底层家庭的命运剧本。
可惜现实是，即便她初中时熬夜刷题到凌晨，最终也还是进了所普通高中。大学更是勉强挤进个三流院校，毕业后找了份差不多的工作。
张梁想起小说中的“npc”或“路人甲”，偶尔觉得真实，人生轨迹就像被设定好的程序——普通学校，普通工作，将来大概率找个普通人凑合过日子，清清醒醒，也糊糊涂涂。
在这个时代，自己又没有很大的野心和能力，与其耗尽心力去撞那堵无形的墙，不如省点力气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如果李翊没有出现的话，张梁能接受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