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么了？”陆茴举着冰淇淋说，“那个，拍立得显影了吗？”
荀练之将两张照片取出来。
“竟然没有照糊。”陆茴伸着脖子看，“但是这两张也太……”
荀练之：“太什么？”
陆茴：“没一张正常的。”
荀练之：“我倒觉得两张都拍得很好。”
两种照片上，一张正好拍到陆茴侧头看她，而荀练之努力压着嘴角，但还是没忍住笑；另一张陆茴被捏住了脸颊肉，一脸呆愣愣的样子，对比之下，荀练之看着镜头的神情堪称游刃有余。
“……”陆茴：“那，我们一人一张？你想要哪一张？”
荀练之动作迅速地把照片揣回衣兜，仿佛动作再慢一点就会被人抢走一样：“我两张都想要。”
陆茴：“那，那我呢？”
荀练之：“一会再说吧，到了山顶我们可以再请人帮我们拍一次。”
话虽如此说，但等爬到山顶后，两人都忘了这件事。
陆茴中途想起来两次，但都被什么事情打断，最终也没拍得成。
但是……问题不大。
在陆茴看来，听到荀练之主动收藏她们合照，远比她自己拿到照片要开心得多。
从那之后，陆茴就过上了暗恋成真的幸福日子。
这日子过得天昏地暗，陆茴吃饭睡觉时脑子里想的都是荀练之。她做实验的时候想着一会几点找借口开溜，想着今天把哪些步骤一起做了明天后天就不用来学校；吃到油条的时候想到荀练之就不爱吃这种油炸食物，吃糯米饭的时候又想校门口那个卖热奶宝的什么时候会再来；路边看到一辆车开过去都在想自己要不要去换辆更宽敞的。
陆茴充分地体验了一把什么叫“昼思夜想”，白天恨不得跟荀练之黏在一起，连梦里都是荀练之，连亲妈兼尊贵的太上皇陆大明都忘到天涯海角了。
直到陆大明接连来了一串消息轰炸，她才终于顾得上搭理她。
太上皇：你那个项目去还是不去，啥时候出结果？
太上皇：人呢？出了不管上没上，都给我和你爸说一声。
陆茴歪在荀练之家的沙发上，听着不远处荀练之打字的白噪音，看到一个月前的聊天记录，心里感叹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遂选择性地无视陆大明一大串询问的信息，幸福美满地打字。
茴：妈妈您真是料事如神啊！！
太上皇：……
太上皇：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陆茴又下线了。
出于某种心态，她有些本能地逃避这个问题。
荀练之从书桌后绕出来，去料理台前接水。
陆茴黏黏糊糊地跟上去，从侧面拥住她，把脸贴在她冰凉的发丝上，一下一下地磨蹭着。
“今天不是工作日吗？你怎么又在家里。”荀练之说，“我一直想问，忍很久了。”
陆茴夹着嗓子说：“姐姐嫌弃我了吗？我什么心思都没有，只是心疼姐姐，想留在姐姐家里给姐姐做饭。”
荀练之笑着攘了陆茴一把：“你舌头打结了吗？”
“啊呀……”陆茴作势一踉跄，马上又像个弹簧一样抱回去，把头埋在荀练之肩上，“姐姐你把我推疼了，要姐姐呼呼才能好。”
荀练之被她扑得后仰，后背抵在了料理台上：“少来。我一眼就看得出来你在转移话题，说，为什么没去学校？”
陆茴脑袋耷拉下去，蔫了。
“交流项目的初审结果今天刚出，我看到你名字了。”荀练之不为所动，“如果终审选上了，直到毕业你都需要待在海上，你这个月不应该急着赶你的毕设进度吗？”
陆茴口齿含糊地说了一句话。
荀练之：“什么？”
“……其实毕设没那么重要了。”陆茴说，“如果我能选上。”
荀练之立即皱了皱眉：“为什么？”
陆茴：“因为毕设只是为了毕业，我按照去年的开题中规中矩地把它做完就好，不需要多么出彩。”
荀练之沉默片刻，没有立即评论。
她忍了一下，保守地选择继续追问：“为什么？”
陆茴：“因为毕设再怎么做，也不过是陆地封闭百余年嚼烂了的产物，如果我能去海上实验室，做出的结果会比毕设有价值百倍。”
荀练之：“你的后半句没错，但我不得不说，在你申请留校深造的时候，你的毕设依然是最重要的参考指标，因为它反映了你这三年的研究状态。”
“但我不打算留校深造了。”陆茴声音又含糊了一瞬。
荀练之一愣：“你之前不是说，有在考虑吗？”
“是，”陆茴说，“我现在还是决定去校外找工作。”
荀练之没说什么，但神情也并不见缓和。
陆茴无意识地搓了一下自己的衣袖。
其实做下这个决定，也有其他多方面的考量，但促使她毫不犹豫选择这条路的最重要原因，还是因为……
她不想和荀练之再这样躲躲藏藏下去了。
但陆茴的直觉在警告她，这项原因还是不要和荀练之说为好。
荀练之又说：“好，你觉得你能通过交流项目拿到更有利的履历，并且由于要找工作，毕设也不那么重要。可你选得上吗？终审还会筛掉三分之二的人，最终的入选名单据说会在本月底甚至三月初才公布，难道这一个月你都要将希望赌在不确定的事情上？现在‘中规中矩’地回实验室做实验做你的毕设，才是你现阶段该做的事情。”
陆茴像八爪鱼一样缠着荀练之的手臂：“就算没选上，毕设也不缺这一个月么。我心里有数，虽然我经常说着不想去实验室，但由于我本人做实验做得又快又好，早在去年就已经把实验完成大半了，剩下的小半今年也在收尾了。”
“那你就去把它好好收尾。”荀练之把手臂摘出来，转身正对她，“如果你能拿到交流项目的资格，那好，皆大欢喜，你的毕设也并不白费，因为你依然需要毕业。但如果你没拿到资格，那这份毕设和你现阶段的研究就是你唯一的东西，无论怎样你都该好好做，‘觉得可以战术性舍弃’这种想法是怎么来的？”
陆茴耍赖又抱上去：“我知道了我明天一定去，你让我多赖着你一会儿么。”
荀练之神色松动了一下，无奈道：“从元旦之后你经常都在工作日赖在我家，还赖得不够吗？”
陆茴脑袋在她颈边蹭来蹭去：“你怎么这么严厉？你对你学生也这样吗？”
“……我对她们会温柔一点。”荀练之被她亦步亦趋地贴着，脚步艰难地挪到了沙发上，“而且我的学生才不会像你这样混账。”
“那当然了，”陆茴说，“你的学生也能像我这样‘混账’地跑到你家里来，还在沙发上两手两脚缠着你吗？”
荀练之叹了一声，揉了揉她的头：“你不用这样急着缠着我，我又不会跑。”
陆茴一怔，脸上的玩笑意味渐渐褪去，也不再插科打诨了，她拦腰抱着荀练之，安静地将脸贴在她的小腹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