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被如此挑衅还毫无反应。
还没长大的坂田银时更不是。
“嚯,看来进入叛逆期的还真有一位。高杉,我们待会再打,现在是家庭教育时间。”
他依旧是懒散不着调的口吻,眼神却一瞬间锋利起来,锁定了挑衅的小天人。
高杉晋助见状,冷哼一声,倒也退开了空间,恰好站到桂小太郎身边去。
“这会不会太难了。”桂小太郎不太赞同,“那孩子算是昨天才出生吧。”
“既然有胆招惹,就要付出代价。总比真正上战场,不知轻重丢了性命好。”
高杉双手抱胸,注视比武场,心里却估计要不了多久,这场战斗就会结束了。
他和坂田银时不对头,时不时因鸡毛蒜皮的小事吵闹打架。
正因如此,他是最了解坂田银时实力的人。那可不是抱着随随便便的心理,就能够打赢的对手。
午后的阳光斜斜射入武道场,将这处空间一分为二,隔开光明与黑暗。
坂田银时站在光芒灿烂的那一边,银白发丝都泛光。
“现在说对不起爸爸我错了的话,我可以给你留个好看的屁股颜色。”
黑发小天人站在对面,全身笼在暗处,像是伺机而动的兽,眼瞳发光。
“我以为你会是严厉的父亲那类呢。”
“哈哈怎么会,你说——错了啊!”
话音未落,坂田银时足下发力,身体前倾,一眨眼就到了深草琉眼前!
快得几乎割破风声的一刀,直直从颈侧而来。
这是从战场上习得的剑术,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动作,也没有半分犹豫,一出手就不留余地,直取性命!
所有人不由得屏住呼吸,目光紧紧跟着他的动作。
黑发小天人略微侧身,闪了过去。看似轻巧随意,实际上需要不少技巧。
“有点意思。”
坂田银时眼底划过一抹暗光,刀风一转,直斩而下!
这样的一刀,即使是身经百战的武士,也会被其锋锐的杀气惊到。一旦生了畏惧,败北就是显而易见的结局。
连高杉晋助第一次和他对战,都无法抵住这一刀的锋芒。
桂小太郎满是惊讶,“那是……”
高杉晋助眯了眯眼,“啧。”
“这下糟了。”其他人摇头。
没有人觉得那刚刚破壳的小天人能轻易躲过这一刀。初生牛犊不怕虎,前提也是初生牛犊不知道虎。
可怎么会有人感知不到死亡?
宛如死神挥刀的一击,足以叫心智孱弱者当场发抖。
那个黑发小天人好像也被吓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木刀都忘了举起。
“这下就……”结束了。
坂田银时刚想说完后半句,却无意对上了黑发小天人的眼神。
那一瞬间,他瞳孔微缩,感觉这一刀不对劲。
那不是普通人的眼神。
“邦!”,威力十足的一刀果然被挡下了。
除了坂田银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挡下的小天人小小一只,比他们矮半个头,却很轻巧地荡开了那一刀。
——随意到好像平平无奇。
坂田银时感觉自己可能低估了他,眉头紧皱,手腕一转。
第三刀接连而出,刺向胸口。
这一刀又快又急,一个错眼就跟不上。
黑发小天人八风不动的样子终于有了变化,嘴角缓缓翘起,勾起了一个有些可爱的笑容。
在这样叫人心底一软的笑容下,黑发红眸小天人紧握的木刀微微一动。
——他出手了。
这场对战中,一直以防守为主的小天人,第一次主动进攻。
坂田银时眉心一跳,眼前刀影层叠,好似很多刀同时挥出,又好似只有一刀,还没看清是什么路数,腹部就一阵剧痛袭来。
那一刹那很短,又很长。
短到他眨眼发现自己飞出。
长到他眼底映满了小天人毫无波澜的表情。
那双红宝石似的眼睛一直望着他,望着他惊愕的表情,望着他摔倒在地,像是无声在说。
“你输了”。
复杂到汹涌的情绪挤满喉间。
坂田银时摔到地上,心跳怦怦,不是屈辱与羞耻。
他攥紧木刀,舔了舔嘴唇,将燃烧的战意,与激烈的喘息一同吐出。
“再来!”
*
当时打架打得多痛快,事后的麻烦就有多多。
深草琉被派出来跑腿,踹了一袋子的调味料,小短腿慢慢走在大路上。这条路上两侧大多没有太高的植物,但偶尔也有不同。比如再过十米那一处,茂密得能盖过成年人的胸口,也不知道是自然长成,还是有人施了肥。
他漫不经心想着。
在走过这处时,耳尖还没捕捉到身体,就猛一抽刀。
木刀相击,发出“邦邦”的声响,挡住了自背后而来的偷袭。
银白卷发的偷袭者一击不成,当即大喊一声。
“手下败将二人组,就是现在!”
高杉晋助从左边草丛钻出来,冲着坂田银时就砍,“你说谁啊!”
桂小太郎从右边草丛冲出来,同样对准了坂田银时,“都说了是桂!”
两人刀风来袭的瞬间,坂田银时快速反身架住。
三人焦灼着,互相甩垃圾话。
“输给阿银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阿银能理解的,你们不管怎么努力都只能够到我脚底板的悲惨心情。”
“看来你记性也不行了啊,忘记是谁输给我,还丢脸摔倒了?”
“银时你才是,这几天输得那么惨,只能够到阿琉的脚后跟,还没有长记性,是对脚底板这个地方情有独钟吗?小小年纪,居然有这种变态性癖吗?”
“哈?两个输得一塌糊涂的负分牌子有权利说话吗?”
深草琉面无表情地捂住了耳朵。
这个国家的人很重视称呼的亲疏。如果不是亲近的人,一般都会以姓氏称呼。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们开始喊他的名字。
与此同时,他们开始在他面前频频刷存在感。
一会说给他吃好吃的,结果送上来一盆焦黑的不明物质。一会说加入私塾要穿标准的衣服,然后给他兜头套上了麻袋,麻袋上还写着“我是笨蛋”四个大字。一会又说带他抓童年的梦想超级甲壳虫,结果最后抓了一大堆小强。
表面说的是要好好交流,实际行为与挑衅无异。目的自然只有那一个——来战!
深草琉烦不胜烦,第一次就严词拒绝了,“不打。”
反派准则一:保持优雅、神秘,必须极具压迫感。
无论哪一条,都与成为主角们的练手工具无关。
谁知道,被拒绝的坂田银时当即躺倒在地,抱着他的大腿开始嚎。
“你就是这样对待爸爸的吗?呜呜呜,孩子他妈,你看看这可怎么办,我们家孩子以后会变成那种根本不去工作,还要殴打爸爸,拿走家里所剩不多的养老金去打小钢珠的人渣了。”
当时是课间休息时间,大多数学生还在教室里,听见声音不由得好奇过来看。
满脸没有对知识的渴望,只有对八卦的渴求。
“你快起来!”
晓是深草琉对外界不怎么敏感,都感觉脸上开始烧了。
这家伙怎么随地大小演?而且哪里有孩子他妈!
“是啊是啊,这下可不妙了呢。”
孩子他妈·桂小太郎夹着嗓子闪亮登场。
他用手挡住嘴,一脸担忧加谴责,还扯着旁边一看就被强行拉来的高杉晋助的胳膊。
“孩子他哥,你倒是说句话啊。”
“……别把我拉入你们有病的过家家里。”
“你怎么能这么说,难道连你也进入叛逆期,不愿再做这个家的一份子了吗?孩子他妈,这都怪你!”
“什么我,要不是你天天夜不归宿,整天喝得醉醺醺的才回来,一点都不教育他们,这些孩子怎么会这样!”
“都说了,别随便把人加进去啊!”
深草琉被夹在中间,大腿又被死死抱住,挣不开,也走不动,踹也踹不开。
就这么走人,带着个巨型银白卷毛包袱,根本说不上哪样更丢脸。
在两难的抉择之中,稍一犹豫,他就眼睁睁看见自己被编排成了高中辍学、在家啃老加没事打一打父母,天天赌博的人渣。
其他同学的目光像是针一样,齐刷刷戳在他的背上,让坐立难安的黑发小天人都想掩面而逃了。
……我不明白。
这个世界的教育到底出什么问题了?
这三人真的是主角团的?要不试试重开呢?
那天的记忆实在深刻,导致深草琉面对邀战,都开始条件反射拒绝了。
但他拒绝对打的次数太多,坂田银时他们开始尝试新的“挑衅方式”。
——比如此刻的偷袭。
此刻,三人战况焦灼,好似忘了一开始被袭击的某个人,也忘了他们一开始商讨要一起打败某人。
这是个好机会,能够趁机离开,但被主角偷袭不反击,不是好反派。
深草琉严格遵守反派守则,一手拎着袋子,一手拿刀,高高抬起。
砰砰砰三连击。
此处应该响起一个“GOOD!”作为背景音。
“你居然这样对待爸爸!”
坂田银时一脸不可置信,抱着刀嘤嘤哭泣。
“你是不是已经忘了爸爸含辛茹苦抚养你长大的恩情了,怎么会这样,孩子他妈,现在可怎么办啊!”
高杉晋助头顶一个包,双手抱胸,“你这样不行啊,怎么能这样对待长辈。”
桂小太郎和包一起点头,同样严肃,“对长辈,比如我们,是需要尊重的,现在道歉还是好孩子哦,阿琉。”
谢邀,首先不是好孩子,其次……你们根本不是长辈。
深草琉转身就走,一个眼神都不想再给。
用不恰当的形容,就像那种讨厌的小学男生欺负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他越给反应,这群人越起劲。面对这种情况,最佳处理方式,就是不处理,等着他们自己兴致全无。
后方却突然传来了极为大声的讨论。
“哎呀,我记得最近好像有祭典哎,就在附近的山上。”
“祭典啊,有很多好吃的,烤鱿鱼、炒面、巧克力香蕉,还有烟花吧。”
“不止烟花,还有捞金鱼、□□和水球,都很好玩呢。”
祭典?
深草琉的剧情雷达被触发,下意识脚步一顿。
那讨论声马上更加明目张胆,甚至,不,应该说,就在他旁边,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循环。
以坂田银时为首,三人蹲在地上,围着他,转着圈,用棒读的夸张语气“窃窃私语”。
就差把嘴对着他耳朵了。
“不过我听说这祭典开的时间很晚,松阳老师禁止学生太晚外出,看来只能溜出去了。”
“是啊,如果想要溜出去,光凭自己一个人肯定做不到的。”
“一个人确实不行。”
一个人不行、要出去得有人帮忙、意图鲜明到一目了然。
在坂田银时等人边说边瞟过来的视线中,黑发红眸的小天人磨了磨牙,还是臭着脸,抱着刀开口。
“所以,你们什么时候去?”
反派守则六:要关注主角动向,及时获取有用信息。
坂田银时当即嘴角弧度弯得大大的,像是偷腥的狐狸,扯着桂小太郎的衣服,故作惊讶。
“哎呀哎呀,我是不是听错了,我们家那个殴打父母为乐的家里蹲,居然主动要出门了。”
“是啊是啊,这实在是……”
桂小太郎抹抹不存在的眼泪,满脸欣慰,“这下孩子他哥在天之灵,也会放心了。”
高杉晋助:“喂,我还没死呢。”
深草琉:“……”不是,他真的要去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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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