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别让她跑了！”
“抓住她！一个活的精灵，至少能卖一百个金狮币！”
叫骂声和脚步声在身后跗骨之蛆，莉雅抱着锈剑，拼命在森林中穿行。
她娇小的身影在盘根错节的树根间闪掠，赤足踏上湿滑的腐叶，不发一丝声响。
江离的意识却在剧烈的颠簸中天旋地转。
“服了！她们追的是你这个小精灵，关我一把锈剑什么事？！”
几天前，他穿越到这个世界，变成了一把锈剑。
他还激活了一个叫【神兵进化系统】的东西。
本以为这是逆天改命的剧本，结果系统浇灭了他所有的热情。
【核心规则警告：契约为终身制。除非契约者死亡，或主动解除契约，否则您将无法更换契约者。】
更要命的是，探查对方潜力的【探查】功能，需要消耗【天赋点】才能解锁。
而天赋点，又必须在成功绑定第一位契约者后才能获得。
这个完美的死循环，让江离彻底冷静下来。
他没有摆烂，而是选择了等待与观察。
被村民随手扔在路边这几天，他已经收集到了足够的信息。
这个村子的社会结构……有点东西。
这里的女人壮得像头熊，负责狩猎农耕；男人则普遍瘦弱，主要负责……貌美如花？
他曾亲眼“看”到，一个身高不到一米六的男人，正小鸟依人地靠在自家那能一拳打死野猪的婆娘怀里抱怨今天的针线活太累。
绑定这些村妇？潜力另说，她们最大的梦想就是多买两头牛，自己难道真要给她们当一辈子锄头？
所以他在等，等一个能带他离开这儿的新面孔，一个真正的冒险者，哪怕实力不济，至少得有颗走向世界的心。
直到这个带着兜帽的银发精灵出现。
一开始没人发现她的精灵耳，只当是落难的孩子，她在得到一位老人给予的半块面包后，学着记忆中母亲的样子，将那份善意与他这个冰冷的铁疙瘩分享。
结果精灵的身份暴露，被贪婪的村民追杀。危急关头，不知道为什么带着他跑了。
就这样，他被动地卷入了这场追杀。
他的意识中闪过一丝烦躁。
他所期待的，是能带他游历四方、见识广阔世界的强大冒险者，而不是一个朝不保夕、只会引来麻烦的小流浪汉。
跟着她能有什么前途？风餐露宿，四处乞讨吗？
但这份烦躁很快被更现实的考量所取代。
如果她被抓住或死在森林里，自己这把剑最好的下场，就是被当作战利品带回村子，最差的则是被随手扔在这片了无人烟的森林里，永无出头之日。
相比之下，跟着她‘流浪’，似乎也不是最坏的选择。
“绑定她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江离又立刻自我否定。她只是个八岁孩子模样的瘦弱精灵。
传说中精灵一族天赋异禀，可天赋高到需要流浪乞讨？这本身就充满了矛盾。
更重要的是，【核心规则警告：契约为终身制】。
这是一场只能下注一次的豪赌，赌输了，他这辈子就是一把流浪精灵的逃难纪念品。
还没等他过多犹豫，精灵居然脱困了，该说不说精灵不愧是自然的宠儿吗？
在森林意志般的庇护下，身后的叫骂声终于渐渐远去，最终消失不见。
莉雅又向前跑了一段距离，确认安全后，才一头扎进一个天然树洞里。
她背靠着粗糙的树干，大口地喘着气，汗水浸湿了她额前的银发，紧贴在苍白的小脸上。
劫后余生的宁静，让她终于有机会仔细打量这个被她从淤泥里拔出来的“伙伴”。
她将怀里的剑横在眼前，褪去了大部分污泥后，剑身显露出流畅而古朴的线条。
尽管剑刃上布满了锈迹和几个细小的缺口，却依旧能看出一丝昔日的精良。
江离的怒气，在“看”清那张混合着汗水与泥污，却依旧精致得如同CG建模的小脸时，瞬间卡了壳。他满腔的怒火，就像被一盆从天而降的冰水给浇灭了，只剩下一点点青烟。
莉雅也同样感知到了这把剑的情绪变化。
那股之前还如同风暴般肆虐的【恐慌】和【恼怒】，正在缓缓平息，像退潮的海水，最终化为一种复杂的【审视】，以及一丝……【怜悯】。
她知道，这把有“思想”的剑，刚才在生她的气。
莉雅抿了抿干裂的嘴唇，伸出微微颤抖的小手，用自己那已经磨得破烂的袖子，轻轻擦拭着剑身上最脏的一块污渍。
她的动作很轻，很慢，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她抬起头，用那双清澈得能倒映出灵魂的紫色眼眸，静静地注视着剑身。
那眼神里，有歉意，有感激，更有在这个世界上找到唯一“同类”的深深依赖。
一股无声的暖流，通过这无言的交流，传递到了江离的意识深处。
他内心最后一点芥蒂，也在这注视下烟消云散。
这份短暂的宁静，很快就被一阵粗暴的脚步声再次打破。
“嘿嘿嘿，新鲜的小崽子！”
尖锐的怪笑声从洞外传来，一支由十几个雌性哥布林组成的狩猎队堵住了洞口。
她们手持简陋的骨棒和石斧，黄色兽瞳中充满了原始的、不加掩饰的**。
刚刚逃离狼群，又入了虎穴。
哥布林们用她们刺耳的语言交流着，江离脑海中的系统，贴心地给出了翻译。
“是个小个子！闻起来不像那些人类婆娘那么壮！”
“抓住他！是个没长开的雄性！可以用来生崽！”
江离听着翻译，再看看莉雅平坦的胸口和瘦弱的身板，瞬间“恍然大悟”。
原来她们把莉雅当成男的了。
他那颗悬着的心，因为这个来自文明世界的“理性分析”，而放了下来。
哥布林的目标是繁衍，只要等她们发现莉雅也是女的，自然就会觉得无趣然后离开。
他强迫自己冷静地思考，现在绑定莉雅也没用，她的身体根本打不过一个哥布林，没必要冒险。
哥布林首领狞笑着，一把将莉雅拖出树洞。
莉雅吓得浑身发抖，只能死死抱住怀里的“锈铁棒”，这是她最后的慰藉。
哥布林首领抓着莉雅，准备亲自“检查”。
“别看，别管，”他对自己说，用一层冰冷的、名为“理性”的硬壳将自己包裹起来，“这是最优解。一分钟，最多一分钟，一切就都结束了。”
“嘶啦——”
布帛应声而裂。那声音像是用钝刀子在割他的神经，无比清晰地传入他的感知。
江离没有“看”，但他能感觉到莉雅的身体在那一瞬间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猛地一颤，然后软了下去。
没有尖叫，只有一声被死死压抑在喉咙里的、小兽般的呜咽。
豆大的、滚烫的泪珠，开始不受控制地从她紧闭的眼角滑落，混着脸上的泥污，滴落到他身上。
他能听到她那绝望的、细微的哭泣声。
那声音仿佛有穿透力，无视了他所有的理性分析，直接在他冰冷的意识核心里回响
江离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意识都在抽搐。
他强迫自己不去理会。
“这是自然法则，哪怕没有他也一样，和他无关，这是既定的事实。”他一遍遍地告诉自己，那套从前世带来的、冷酷的生存法则在脑中盘旋。
哥布林首领的动作停住了，它肥厚的嘴唇里发出一声嫌恶的“呸！”，随即，滔天的【暴怒】取代了之前的**。
“是母的！没用的东西！白高兴一场！”
江离如释重负地想。好了，没事了……
但下一句翻译，却像一柄来自地狱的重锤，将他所有的侥幸和天真，砸得灰飞烟灭。
“太瘦了，不够分的。不过新鲜的肉就是好吃！把她撕了，骨头还能磨磨牙！”
……撕了？
江离的意识，停滞了。
他“看”到，一个哥布林狞笑着从背后抽出一柄用兽骨和藤蔓绑成的、布满缺口的沉重骨锤。
另一个，则擎着一块边缘锋利的黑曜石片，石片上倒映着贪婪的眼睛，闪烁着不祥的光。
它们……它们不是在开玩笑。
他所有来自和平年代的逻辑、所有自作聪明的推演，在这一刻，被现实的残酷彻底碾碎。
他以为的“失去兴趣”，换来的却是更直接、更原始、更野蛮的“物尽其用”！
“不……”
江离的意识在颤抖。
巨大的恐惧和愧疚，如同火山般在他意识中爆发。
是他！是他的天真，他的犹豫，他的冷漠旁观！
是他那套可笑的“最优解”，亲手将这个把最后一点善意分给他的孩子，推向了屠宰台！
那张流着泪的、绝望的小脸，那双失去光彩的紫色眼眸，像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烙在他的灵魂上。
“我他妈……就是个傻逼！！！”
他的意识在疯狂咆哮，充满了无尽的懊悔与自责。
“系统！绑定！执行契约绑定！对象：莉雅！现在！立刻！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