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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阳光像融化的黄金，黏稠地浇在光华职业中专的校门口。吴吕耀站在烫脚的柏油路上，白衬衫的领口已经被汗水浸透，在脖颈处洇出一圈深色的痕迹。他盯着校门右侧斑驳的荣誉墙，上面"省级重点会计专业"的金字已经脱落了三分之一。
"借过！"
一个拖着行李箱的男生突然从他身后窜出来，轮子狠狠碾过吴吕耀的帆布鞋。男生反戴着棒球帽，耳机挂在脖子上，正外放着嘈杂的嘻哈音乐。
"不好意思啊。"男生漫不经心地道歉，眼睛却盯着手机屏幕，"操，这破学校连个指示牌都没有？"
吴吕耀沉默地退后半步。他的目光落在男生T恤后背印着的"ACCOUNTING IS COOL"字样上，字母"O"被人用马克笔涂成了骷髅头。
"喂，你也是会计班的？"男生突然转身，伸手就要撩他别在胸前的名牌。吴吕耀条件反射地拍开那只手，"啪"的一声脆响让两个人都愣住了。
"啧，还挺凶。"男生揉着手背咧嘴笑了，"我叫才凯轩，以后就是同学了。"他伸出左手，"这次总不会打我吧？"
吴吕耀盯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看了三秒，最终只是点了点头。远处传来集合的哨声，他如蒙大赦般快步离开，没看见才凯轩望着他背影时若有所思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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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到处前排着歪歪扭扭的队伍。吴吕耀站在树荫下，听见前面两个女生正在叽叽喳喳："听说今年会计班有个中考数学满分的怪物......"
"安静！"戴着红袖标的学姐敲了敲铁皮桌，"现在发放'三件套'——实训服、算盘、点钞券。弄丢的自己花钱补！"
轮到吴吕耀时，学姐突然压低声音："你就是那个拒绝普高保送的？林老师特意交代......"话没说完，一个算盘"咣当"砸在桌上。才凯轩不知何时挤到了前面，手指灵活地拨弄着算珠："这玩意儿比我想象的沉啊。"
学姐的表情瞬间柔和下来："这是老红木的，比赛专用......"
吴吕耀默默抱起自己的那套装备。算盘触手冰凉，檀木梁上刻着细密的刻度，他下意识用拇指摩挲着第五位的定位点——那是他做加减运算时最常使用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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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里的电扇吱呀转着，将林老师手里的花名册吹得哗哗作响。
"我校实行实训周考制度。"她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遮住了眼神，"上周就有学生因为做假账被罚洗全校的厕所。"
后排传来夸张的抽气声。才凯轩翘着二郎腿，正用圆珠笔在崭新的凭证册上画漫画。吴吕耀的视线不受控制地瞟向那页纸——一个Q版小人正在账本上撒尿，旁边写着"让借贷见鬼去吧"。
"现在分组。"林老师突然提高音量，"才凯轩，你和吴吕耀一组。"
才凯轩的笔尖"刺啦"划破了纸张。吴吕耀猛地抬头，正好对上林老师意味深长的目光："全省技能大赛提前了，我要最好的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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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时下起了暴雨。吴吕耀站在教学楼屋檐下，看着雨水在水泥地上凿出密密麻麻的小坑。他的帆布包突然被人拽了一下。
"实训室钥匙。"才凯轩晃着手中的金属片，"老林让咱们今晚就把参赛申请表填了。"水珠从他发梢滴落，在锁骨处积成一个小水洼。
吴吕耀盯着他浸透的T恤下隐约露出的肋骨形状，突然说："你没必要勉强自己。"
"什么？"
"你画的那个漫画。"吴吕耀的声音比雨声还轻，"讨厌会计为什么还选这个专业？"
才凯轩的笑容僵在脸上。远处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他瞬间阴沉下来的眼睛。雷声轰鸣中，他拽着吴吕耀冲进雨里："少废话，申请表第八栏要填珠算等级，你肯定有证吧？"
吴吕耀在滂沱大雨中踉跄着，恍惚看见荣誉墙上的金字被雨水冲刷得越发模糊。才凯轩的手腕滚烫，像一节烧红的铁丝，牢牢箍在他的胳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