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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门被推开,几人进入病房,靠坐在床榻上的少女正在画画。
素描本上画着与窗外一般无二的风景。
她似乎是知道谁来了,头也不回地说:“阿蝶!我的签名板,你把它突然拿走作什么。”
“稍微借用一下罢了,我这不是给你了吗。”蝶撇嘴,拿着那个签名板,放回一旁的矮桌上:“而且正主我都给你带过来了。”
“带回来就好...”她忽地抬起头,目光中带着一丝震惊地看向了他身后的几人:“中也先生?还有太宰先生和...”
“夏目贵志,您好,幸子小姐。”
幸子向几人问好后,拉过了蝶的衣袖,凑到他的耳旁小声说:“你...你不会真的把人拐来的吧!”
虽然她说的小声,但在场几人皆是耳目聪颖之人,自然是听见了她的话语。
中原中也见她这副模样,意识到这位幸子小姐可能是知道蝶的异常之处,才会相信他能在保镖的视线之下将人带来。
中原中也说:“因为蝶君帮了我一个大忙,所以答应了他的请求。”
“我在你心里原来是这样的吗?”就连蝶也感到一些无语,淡淡吐槽道。
“因为蝶经常会这样念叨啊,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幸子笑了笑,张开双臂抱住了蝶,揉乱了他的头发:“能在离开前看见你就已经很开心了,没想到还能看见中也先生。”
蝶从她的怀抱中脱出,不满地说:“就算是离开了,我能下去找到你。”
幸子只是摇摇头,语气带着笑意:“你又在说胡话了。”
“你怎么就是不信!我还经常去呢。”在她的面前,蝶也不像之前和中原中也他们交流时的冷静,而是变成了一个和他外表一样的小孩,被她的这句话气的跳脚。
幸子还是不信:“不然你为什么执着于现在来看我?”
“啧。”蝶显然是经历过数次类似的交流,但他还是说:“因为你这样的人,肯定马上就转世了啊。”
两人沉默了下来,默契地停下了这个话题。
蝶扯了扯中原中也的衣袖,中原中也顺从地向前走了几步,被他带到了幸子的面前,蝶对着幸子说道:“你的偶像就在这里,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这......”幸子有些踌躇地说:“能看见中也先生我已经很开心了。”
幸子的眼神有些游离,似乎是在期待着什么,但最后也没能说出来。
中原中也隐约想起了几个月前来到街头演唱会的她,双目中残留的兴奋,于是试探地说道:“要不我给你唱一首歌吧。”
“哎?”幸子一愣,双眼也因为吃惊而长大,但语气中却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与期待:“真的可以吗?”
“当然。”中原中也回想着脑内的曲调:“这是我未发布的新曲,就由你来作为我的第一个听众吧。”
歌曲是之前去外太空时的有感而发,被他记录下来,有些细节部分还没有打磨完成,但中原中也依旧唱了出来,将这首歌送给了面前的少女。
等到一曲唱完,幸子还维持着那副出声的模样,半晌才喃喃地说:“好听。”
“真的很好听。”她低下了头,雪白的被单上突兀地多出几点暗色的水渍:“我......真的,但是,真的很好听......”
她语无伦次地说,最后终于忍不住,用双手捂住了面庞,声音中带着一些含糊的鼻音:“抱歉......中也先生......还有太宰先生和夏目先生,能请你们出去吗?”
几人被赶了出来,病房中只留下了幸子和蝶两人。
走出房间的几人站在了走廊的过道旁,因为在室内还带着墨镜的装扮而获得了不少的关注。
太宰治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刚刚有东西在看着我们。”
“有东西?”夏目贵志一愣,并没有感觉到异样的气息。
中原中也想起了先前在窗外看见的黑色人影,那人穿着一身和服,察觉到中原中也的目光后,也只是对着他点点头,然后跳下楼层,离开了屋顶。
“你看见什么了?”太宰治凑到他耳边,似乎是好奇地问道:“死神吗?”
中原中也眉头一挑,耸肩道:“鬼知道呢。”
等到蝶终于出来,已经是十多分钟后的事情了。
夏目贵志已经被中原中也叫下属先行送走了,站在门外的只剩下了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两个人。
“刚才......谢谢你了。”蝶合上房门,对着中原中也说道。
“举手之劳罢了。”中原中也礼貌回应,犹豫了一瞬后,还是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刚刚站在窗户对面的那个人是什么?”
“啊,那个啊。”蝶似乎并不奇怪,毫不在意地回应着中原中也:“来取走幸子灵魂的地狱狱卒。”
“狱卒!”太宰治突然说道,表情也变得有些激动:“被他取走灵魂,是不是就能无痛死亡啦!”
“狱卒不会取走寿命未尽之人的灵魂的。”蝶认真地回复,似乎是看出来太宰治言中之意,还善意地补充说明:“而且被取走了灵魂也并不一定会马上转世,这种都是善良的好人,是可以直接上天国的。”
“啊......”太宰治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面上的表情变成了露骨的失望,嘴中也发出了嘁的一声。
中原中也听着他们的对话,发现了一些盲点,好奇地问道:“你看上去对地狱很熟悉?”
蝶感觉自己似乎被他们当成了问话工具人,虽然奇怪于中原中也连这些常识都不清楚,但也没有隐瞒地将自己所知的尽数托出:“这些事,去过几次就明白了。”
“但是。”蝶用拇指指了指双目迸发出惊人亮光的太宰治:“他不能去,你可以。”
“为什么!”太宰治不解地出声。
蝶忽略了太宰治的哀嚎,偏头对中原中也说:“你是有什么想见的人吗?”
虽然只是小孩子的外貌,但蝶的内里却是实打实活了几百年的大妖怪,二人这样打听地狱的信息,他自然明白了什么,只是提示地说:“地狱十八层还分了不知道多少个小地狱,平时对外开放的也就几处,你如果是去找人的话,确实是太困难了。”
“而且,你要找的人很可能已经转世了。”蝶好心地说。
要是能被他几句话就阻止的话,中原中也也就不是他了:“谢谢提醒,不过我还是准备去看看。”
感觉到身后刺骨目光的中原中也,沉默了一下,然后问蝶:“呃,为什么太宰不能下去?”
“他是活人啊。”蝶坦然道:“虽然不是不能下去,但是地狱的规定就是不准活人下去的。”
中原中也咋舌,不知道是因为蝶过于直白的反应还是因为太宰治无法下去地狱,让他感到了一些郁闷。
“可恶,难道因为小矮子是蛞蝓精的原因吗!这是**裸的歧视!偏见!”太宰治不满地说道。
中原中也无语地伸出脚,用坚硬的鞋尖踹上太宰治腿上的麻筋,看着太宰治嗷地一声皱起了脸,中原中也脸上也露出一个笑容,嘴角勾起满意的弧度。
“嘶——!中也居然踹人麻筋!太阴险了!”太宰治单脚踩地,一只手扶着墙,好在身经百战的他很快便缓了过来,等待那股酸爽刺痛的感觉过去后,不满地控诉起中原中也。
“还不是你这家伙太嘴欠了!”虽然这样说,但中原中也脸上还是那副笑意盈盈的模样,目光轻轻地扫过了太宰治,然后对着他摆摆手:“你这家伙还是乖乖呆在地上吧,万一乐不思蜀不肯回来了,到时候麻烦的又是我。”
见二人似乎争论出了结果,蝶转身走在前头开始为中原中也带路。
中原中也没走几步,就回头对着身后那个单脚跳着也要跟上来的人说道:“你再跟着,我就把你另一只脚也踢一次。”
他蔚蓝如宝石的双眼看向了太宰治,双唇张合:“哦,你那个朋友我也会帮你找找看的。”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完全没在意扶着墙站在原地的太宰治。
中原中也为什么会知道?不如说是,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太宰治从混乱中清醒过来,双手无自觉地轻轻颤抖着,但脑子已经恢复了正常状态。
那座公墓虽然是公共墓地,但里面大部分都是港|黑的成员,其中自然也包括了织田作之助以及中原中也的友人,旗会的五人。
这样中原中也知道织田作之助的存在也不算什么困难的事情,就是不知道他到底知道了多少。
太宰治思索着走出了医院,看着大门外空空如也的街道,太宰治再次顿在了原地。
哦,他被留在这了。
太宰治沉默着喊来了一部出租车,一车直接打到了飞机场,准备直接飞回横滨。
坐出租车到底还是有些奢侈,但太宰治眼睛也不眨一下地拿出了一张黑卡划过了卡槽,然后潇洒的下了车。
等到他终于回到横滨时,天色也暗了下来。
站在街边的太宰治感受着腹中传来的饥饿感,开始在街道上游走着,准备找一家称心的饭店。
只是路越走越偏,他不知为何来到了一片略显幽静的地方,目光所及之处,一个个灰白的石碑矗立在地面上。
“这个点来这里不会闹鬼吧。”太宰治吐槽着,但还是迈着步子走了进去。
他站到了一块墓碑前,然后一屁股坐了下来,就像是坐在沙发上一样,靠在了那块大石头的身上。
双眼穿过面前墓碑的间隙,看向了在月光下泛着细碎光芒的大海。
太宰治看了片刻,突然出声说道:“织田作,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小矮子吗?他说要去找你哎,但你们明明见都没见过。”
“嗯......”太宰治摩挲着下颌,喃喃地说:“你们说不定会很合的来?”
但他又马上恶心地发出奇怪的声音:“yue!那也太糟糕了!”
“不过......”太宰治垂下眼睛:“有机会把他介绍给你认识吧。”
“小矮子虽然个子矮了点,脑袋笨了一点,动不动就生气,但总的来说还算是不错的!”太宰治点点头,语无伦次地说道:“而且狗狗怎么能擅自离开主人!”
太宰治又不说话了,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地就像是喝醉了酒,兴许是这个月光太过柔和,太宰治不禁放下了心里的包袱,怅然地说了起来。
“织田作,你吃过过期的罐头吗?”太宰治说:“虽然不是不能吃,但是足够让人难受好长一段时间,严重点的还会生上一场大病。”
“这太难受了,甚至让人不自主地害怕吃罐头这件事,即便罐头没有过期,你也会想,好的吃了万一也会不舒服呢?”
“在这样的条件之下,你会相信一个没有赏味期限的罐头吗?”太宰治恍惚地说:“明明世间万物都是有赏味期的。”
或许是有点累了,太宰治开始对着一块冰冷的石头滔滔不绝。
“我期待着它过期的那一天,但日复一日地,这样的期待转变为了煎熬,我开始害怕了。”
“这样的话,那还不如吃掉呢。”太宰治淡淡地说,忽地站起了身子,伸了一个懒腰。
“没有赏味期的罐头......”
太宰治站在原地,停顿了一会,然后对着自己一直靠着的石碑挥了挥手:“拜拜啦~织田作,下次再来看你。”
“我实在太饿了。”太宰治耸肩:“现在得去找罐头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