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露声随手捋了下汗湿的碎发：“我回宿舍了。”
不等黎宣皓再邀请，他转身就走。樊雨见黎宣皓目光愣愣地追着那个潇洒不羁的背影远去，肩膀突然抖动了下，发出憋笑声。
“你笑什么？”黎宣皓随手给了他一拳。
樊雨连忙正色：“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高兴的事。”
想到微博上的节奏和黎宣皓白天的烦躁，樊雨自然而然地以为两人的相处会很糟糕。但黎宣皓输了球也没有大发雷霆，反而像个被大人敷衍了的小学生，心不甘情不愿地站在原地。
难道真是一场球给他打服了？
樊雨挑了挑眉。
林露声回宿舍冲了澡，吹干头发。由于薯条交待过有摄影师来拍照，他在衣柜里翻了翻，找出一套没那么糊弄的衣服换上，这才朝关乐的办公室走去。
基地的人员大部分都在上班，一路走去，林露声受到了齐刷刷的注目礼，甚至有人以为不在他的余光之中，指着他说悄悄话。
“这就是新来的银河哇……”
“我天，这哥也太帅了身材太好了啊啊啊。”
“刚来第一天就掀起血雨腥风，真是猛人。”
林露声只能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走到战队经理办公室门前，敲了敲门。
“来了。”门被人拉开，关乐热情地招呼他坐下，递上两份装订好的选手合同。
“我还担心经过昨天的事，你会拒绝签约呢。”关乐感叹。
林露声说：“不想签的话，我就不会来了。”
并不是没有其他俱乐部试探过他的意愿，尤其是在昨天的直播过后，江风加上他的好友，也代表Ocean俱乐部释放了招揽之意。但这些俱乐部里面，只有Crown可以让他立即首发上场。电竞的版本更迭、状态下滑都是眨眼的事，一个确定的机会，远胜过在二队遥遥无期的等待。
“其实宣皓这家伙就这样，素质虽低，好在攻击力不高，干不了什么坏事。”关乐轻轻点了下面前的合同，“合同该多少是我和新岚商量的，他没干涉。”
“……嗯。”
“因为你是来顶月白的位置，待遇暂时按月白的来。比赛期间月薪五万，休赛期间拿70%，团体奖金和俱乐部五五分成，个人奖金六四分成，在比赛之外的商务一类收入，也是五五分成。”
关乐一通介绍，见林露声只是无言点头，不禁问：“你是不是对电竞选手的待遇没概念？”
林露声又无言点头。
“不算明星选手，这个待遇在职业战队里绝对算优厚的。”关乐说完，又不忘给他画饼，“当然，你完全有成为明星选手的潜质，到时候合同待遇可以升级。”
“宣告呢？”林露声冷不丁问。
关乐笑了：“他啊，他当然是明星选手，不过他不从俱乐部里拿工资的。商务收入也都拿来补贴俱乐部了，毕竟人不差钱。”
林露声嘴角轻扯：“挺好。”
“对了……”关乐微微犹豫了下，“俱乐部和小蝴蝶平台有直播协议，每个月时长15小时，但俱乐部这边想要你多加5个小时，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为什么？”
“一个是六神直播的效果不太好，还有宣告总是鸽直播，平台方投诉了好几次，给俱乐部的压力很大。至于你，你形象比较好，所以……”
林露声道：“所以他们完不成的KPI，就挪到了我头上？”
关乐过意不去地讪笑：“当然，那是另外的价钱，而且你直播收到的礼物，俱乐部不抽成。”
林露声毫不犹豫：“成交。”
关乐：“……”
怎么说呢，看到这些问题都可以用钱搞定，他确实很欣慰，但一想到被钱搞定的对象是银河，又不禁有种淡淡的幻灭感。
大佬就不能维持一下不慕名利的高冷人设吗？骗骗我也行啊。
“训练室你那个位置有月白之前用的摄像头，如果你觉得不好用的话，可以自己买或者让薯条帮你选。”关乐忍不住补了句，“她一定很乐意。”
林露声道：“她人挺好的。”
“那是，黎家虽然特别有钱，但十个里有九个都是正常人。”
林露声：“。”
好像知道那一个说的是谁了。
“合同你可以带回去好好看一下，有问题可以随时和我提。”
林露声起身把合同收起，外面有人轻轻敲了敲门。
关乐：“进。”
探头进来的是薯条。看到林露声新换的衣服，她眼睛都睁大了。刚刚在俱乐部某个内部八卦群里看到有人大喊银河身材爆好，她还嘲笑对方开透视挂了，此时一见，心服口服，觉得自己应该回去道个歉。
白色衬衣的下摆掖在工装裤里，系一条很宽的皮带，衬得林露声的腰分外细，腿又长，是看了就让人斯哈斯哈的程度。
林露声轻咳一声，薯条努力收回自己呆滞的眼神，换上笑脸：“走吧银河哥，我带你去拍照。”
她晃了晃自己手中的纸袋：“印你ID的队服定做要等两天，先穿没有字的凑合一下。嗯……这个尺码应该够了。”
可能还有点太大，毕竟队服需要包罗万象，从一百斤穿到一百公斤不在话下。可想而知，穿上这样的衣服根本没有身材可言，薯条提前为林露声的未来粉丝感到了遗憾。
林露声跟在她身后：“你叫我银河就行。”
“没关系啊，”薯条说，“我们电子竞技，都是管强者叫哥的。”
林露声暗暗好笑。
基地有专门的化妆间和拍摄厅，化妆桌上瓶瓶罐罐之多，不亚于专业的影楼。
薯条问：“要不要先化妆？”
“能不化么？”化妆就要卸妆，林露声有点嫌麻烦。
“当然可以，化妆会更精致一点啦，但是你建模优势太大了。”薯条围着他转了一圈，啧啧两声，“为什么熬夜打游戏也不长痘啊？”
“底层代码写得好吧。”
薯条露出心痛的表情：“有点攻击到我了。”
闻讯赶来的化妆师小姐姐大失所望：“什么？不化妆了？我不接受——”
她尝试从林露声身上找出瑕疵：“我觉得发型还可以抓一下。”
“……”林露声，“……嗯，动手吧。”
化妆师小姐姐心满意足，拿梳子理了理他的头发，开始往手上喷摩丝。
“哎，一个男生发质这么软啊，”她有点惊讶，“虽然细软，可是发量多。”
薯条说：“孩子还没满二十岁，而且还没上过一天班。”
化妆师：“……”
空气里忽然充满了心酸的沉默。
化妆师小姐姐努力打破沉默：“我看官博下面全在刷让你发更多银河的资料，你要不要拍点化妆间的花絮什么的啊？”
“这次我打算营造神秘感。”薯条挑了挑眉，“在第一场比赛之前，除了联盟官博要发的大名单定妆照，什么资料都不透露。”
“那你非常坏了。”
薯条道：“现在打颜值牌很容易招黑的，反正银河的颜扛得住高清镜头，还不如等他打出漂漂亮亮的战绩，再锦上添花。”
薯条并不想为了吃一时的流量红利透支银河的风评。联赛素来有“新秀墙”的说法，刚出道的新人有的因为不适应职业比赛的运营方式，有的因为和队友默契不足，有的是适应不了场馆比赛的环境，或多或少发挥得不理想。若是首秀前就大肆营销银河，让公众对他的期待太高，一旦他发挥不利，受到的反噬也是成倍的。
Crown虽然是话题度很高的战队，但大部分粉丝都是宣告的唯粉，小部分是射辅CP粉，人气很不平均，注定了战队的人气由宣告一个人支撑。
如今来了银河，薯条总算有了另一个明星选手的盼头，自是下决心要好好呵护这株幼苗。
“放心吧，”薯条看林露声的眼神充满怜爱，“姐会好好保护你的。”
林露声有点尴尬，又不禁心里一软：“谢谢。”
化妆师精益求精：“再画个眉毛吧，上镜精神一点。”
施工完毕，薯条立刻掏出手机一顿猛拍：“阿花我的神，我还是觉得我们银河哥走错片场了，你真的不是去隔壁某娱乐公司出道的吗？”
林露声听了这句话并没显得高兴，嘴角的弧度也平了些。
薯条隐约觉得不对，迅速带过了这个话题：“走吧走吧，看看摄影师今天给孩子准备了什么动作。”
定妆照原则上要露正脸，大部分是手上动作变一变，搞不出什么花头。排除掉队友已经用过的几个选项后，林露声最后决定——就平平无奇地立正吧。
薯条抗议无效，最后按着林露声又拍了一张半侧的照片，作为俱乐部全家福的一部分，模仿的是上官婉儿提笔回眸的姿势。
薯条拉着林露声看预览图：“你看看这个绝美侧脸……”
林露声听不下去：“那个，有点饿了。”
薯条没好气地敲了他一下。
“走，咱吃饭去。”
林露声和薯条走进餐厅，发现战队的其他四个选手都在。
黎宣皓背对着餐厅门坐着，倒是柳深一眼瞥见了他们，抬手招呼：“黎姐，银河，过来一起坐啊。”
薯条看见他，却是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你和他们一块吧，我找桐君去。”
“好。”
其实林露声也没多想和他们凑一堆，但今后要并肩作战，只能勉为其难靠过去。
“宣哥，银河来了。”
被夏为白提醒，黎宣皓放下手里的叉子，扭头看他。
“你怎么穿得这么……这么不正经？”
林露声：“？”
又在这理发店？
“噗”的一声，樊雨嘴里的可乐喷了出来。
“喷歪了，建议重喷。”林露声面无表情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