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甲重重叩首，额头砸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殿主明鉴！属下等当真不知其中隐情！“他战甲上的火焰纹路剧烈抖动，仿佛随时会熄灭，“都怪那美斯安知情不报，才酿成如此大祸！”
“殿主开恩啊！“
“求殿主饶命！“
天地殿众人纷纷以头抢地，哭嚎声此起彼伏。
玄焰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两道猩红的竖线，周身苍白色的火焰不受控制地爆燃而起，玄冰玄武两人却冷静无比，按住躁动的玄焰。他们三个刚刚已经看到了陆笑言的血泪，这已经足够证明了陆笑言的身体还保留着陆笑的意识。
陆笑言眉头微蹙，指尖在虚空中轻轻一叩，“闭嘴。”
两个字落下，却如同九天雷劫轰然炸响。
整座栖竹院的时空瞬间凝滞——赤甲张着嘴却发不出声，天地殿众人跪伏的身形定格在跪拜的姿势，连飘落的梨花都悬停在了半空。
“镜子，陆璇有没有见过第一次复活的我？”陆笑言看向造化流光镜说道，陆笑生时期的时候，太初幻界的幻境中已经通过天宸告知，只有陆笑时期，难道也发生了什么事？
“有，你看。”造化流光镜快速给出答案，它知道陆笑言想看的是五千年时间线的陆笑。
镜面再次浮现新的画面。
血色的残阳笼罩着整座城池，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废墟之中，尸骸遍地，断壁残垣间隐约传来未死之人的微弱呻吟。
陆笑伫立在城中央，手中的长剑仍在滴血，殷红的液体顺着剑锋滑落，在地面上汇成一滩暗色的血泊。他的衣袍早已被鲜血浸透，发丝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唯有那双眼睛——冰冷、空洞，仿佛深渊般吞噬了一切情感。
“父君。”陆璇的声音从陆笑的身后响起。
一道颤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陆笑身形微僵，理智如潮水般短暂回涌。他闭了闭眼，压下胸腔中翻涌的暴戾，声音沙哑而冰冷：“……我不是你的父君。”
他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
“父君，跟我回去吧。”陆璇的声音里带着哽咽。
陆笑停下脚步，目光扫过满目疮痍的城池。
残破的街道上，孩童的尸体蜷缩在母亲僵硬的臂弯里，老人的眼睛至死未能闭合，年轻的修士们倒在血泊中，手中还紧握着未能挥出的剑。
——这些，都是他亲手所为。
“回不去了。”他低声道，嗓音嘶哑得像是被烈火灼烧过。
“父君，究竟发生了什么？能不能告诉我？”陆璇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绝望，“你明明说过要守护苍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陆笑缓缓抬头，望向天际。血色的云层翻滚，仿佛在嘲笑着他的堕落。
“等你成为宇宙之主……就会明白。”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下一秒，理智再次崩塌。暴虐的情绪如潮水般淹没了他，瞳孔中的最后一丝清明也被猩红吞噬。他猛地腾空而起，化作一道血色残影，朝着远方掠去。
“杀人魔就在前方！快追！”
四面八方传来愤怒的吼声，无数修仙者御剑而来，杀气冲天。他们眼中燃烧着仇恨的火焰，誓要将这个屠戮同门的恶魔碎尸万段。
陆璇站在原地，望着那道远去的身影，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她不明白，曾经那个会温柔抚摸她头顶、会为苍生落泪的父君，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犹如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画面再次停止。
陆笑言修长的手指轻轻扣在石桌上，指尖与桌面相触时发出沉闷的声响。那节奏时快时慢，如同他此刻紊乱的心绪。庭院内竹影婆娑，在他冷峻的侧脸投下斑驳的光影，更添几分阴郁。
成为宇宙之主就能明白？明白什么？陆笑变成这样的真相？但盲文已经说了是造化流光镜导致的，陆笑为何不直接告诉陆璇？
盲文中曾说，造化流光镜占领陆笑身躯，这个陆笑就是造化流光镜与陆笑共生的？杀这么多人，应该是为了让造化池获得更多的灵魂转换造化之力，可是造化之力不是改变资质的吗？够用不就行了？为何要屠城呢？
一连串的问题让陆笑言烦躁不已。
“不如先将老四拿造化之力做交易的事解决？”造化流光镜的声音响起，打断了陆笑言的思绪。
陆笑言回神，眸光微敛，他淡淡扫过玄焰三人，见他们身上再无初见时的敌意，三人眼底翻涌的杀意已如潮水般退去，再将视线落在跪伏在地的赤甲等人身上。
“你们之间的仇，与我无关。”他指尖轻叩桌面，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天地殿殿主的位子，我也毫无兴趣。”
话音未落，他忽然转向谢锦山，眼底闪过一丝锐利：“老四。”
谢锦山心领神会，立刻拿出契约说道，“天地殿以光和，光流，光午，光痕四个星系作为交换，想为这四人换取造化之力改造。”说完指着天地殿成员中排在最后的四人。
陆笑言微微抬手，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们都起来，那四人上前来。”
跪伏在地的天地殿众人这才缓缓起身，低垂着头，不敢直视。
赤甲回头对着四个后辈使眼色，让他们上前。
陆笑言的目光转向江羽四人，指尖在座椅扶手上轻轻一敲，语气淡然：“四个星系，是分给你们四人的？”
江羽上前一步，拱手行礼，声音清朗：“回师尊，光和星系赐予弟子，光流由念微执掌，光午归十二管辖，光痕则交由纵画打理。”
陆笑言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四人：“去吧，好好准备星系战场之事。”
江羽会意，唇角扬起一抹浅笑，拱手道：“师尊，那弟子先带赤甲星主他们告退了？”
见陆笑言轻点下颌，江羽转身时衣袖轻拂，带着众人鱼贯而出。待走出院门，他忽然放缓脚步，侧首对仍紧绷着身躯的赤甲笑道：“放轻松些，我师尊虽看着冷峻，实则最是宽和。”
话音未落，他指尖轻转，一片星光在掌心流转：“不过嘛...”星辉映照下，他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你们那些陈年旧怨，还是得自己了结才是。”说罢袖袍一振，领着众人踏着满地碎影渐行渐远。
陆笑言暗笑，老二还是如此圆滑，随后看了眼谢锦山，“他们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