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无事生非

如今的沈巍随时可以推翻赵家皇室并取而代之。

只不过,他志不在皇权,而在天下百姓。

如今的沈巍只期盼西陵无战事,百姓安居乐业,家人安好。至于谁当皇帝,沈巍并不在意。

赵云齐若是个聪明人,他就该把心思放在治理西陵天下,而不是防着他沈巍。他若是个明君,大可安安稳稳坐在皇位上度过此生。可他若是个昏君……

沈巍冷淡的面容透出一丝狠绝。

晚膳后,沈巍一如厩往去了书房。刚踏进正院,就看见皓林军副将刘勇纲在院中候着。

看到沈巍进来,刘勇纲抱拳行礼:“侯爷。”

沈巍朝他点头示意,随即领着他与镇远进了书房。

如今虽是太平盛世,但国之防御一刻也不能松懈。皓林军仍有三十万人驻守燕州,随时准备抵卸虎视耽耽的北疆。

一直在院中值守的赵云澜紧随其后进了书房。经过半个月的观察,赵云澜对沈巍的习性也了解了一二,如今他要与刘副将商讨燕州防御之事,书房里需添上新灯、奉上茶水。

等赵云澜忙完了,也识趣地带上房门退回院中。沈巍对府中人信任有嘉,并没有多加防范,但赵云澜还是非常清楚侯府的规矩,绝不有半分僭越。

书房内,沈巍看完刘勇纲送来的燕州军报,面色严肃。

刘勇纲道:“封漓离世前,传位于四皇子封泽,这是老侯爷没有料到的。”

沈巍将那纸条放在烛火上点燃烧了,似乎对这个消息并不在意。“封漓的皇后贺氏是个狠角色,多年来在后宫一人独大无人争锋,她一心扶持儿子封珏,为此不惜勾结朝臣,残害皇嗣……她费尽心机算计一切,没想到最后却还是输了。”

镇远问:“这四皇子是何身世,为何从来没有听过他的消息?”

“据说,这四皇子封泽是早年被鹰王废黜的南王妃所生,从小在冷宫里长大。正因如此,皇后贺氏认为不足为惧,才留了他一条命。”答话的是刘勇纲。

与北疆交战这些年,沈家对封家皇室的种种也了解得十分清楚透彻,若不是知已知彼,如何能百战百胜?

而想要了解北疆封家,自然是需要在皇室安插“自已人”,而这个人从来只有皓林军的主帅和亲信知道是谁。

“现在看来,封漓为了保护这个儿子,不让他被皇后所害才会故意让他留在冷宫。而封泽能成为鹰王继任者,一定是封漓暗中训练和调教的。这个人未必比他父亲好对付。”

镇守燕州这些年,沈巍与父亲沈进时常商讨北疆封家那些事。老鹰王封漓是个野心勃勃的君主,从他父亲那一代开始,北疆就觊觎西陵的山川土地,想要踏平西陵并把所有的一切都纳入北疆的版图。而如今北疆新鹰王即位,没有人知道封泽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知道这个年轻的鹰王在未来对西陵是怎样的态度。

刘勇纲:“侯爷,是否需要通知雏鹰,让他探听封泽的虚实?”

雏鹰便是皓林军安插在北疆皇室的探子,北疆人。“雏鹰”是他的代号,十二岁便被送到了北疆皇室接受侍卫训练,至于他是如何成为皓林军埋伏在皇室的探子的,只有沈进知道。

沈巍思虑着此事,也判断着北疆新帝登基后是否会给西陵带来新的威胁。少倾,沈巍拿起了笔,准备要写些什么。

见沈巍提笔,镇远忙过来磨墨。

“不急着探听封泽的虚实。他才刚登基,现在应该正是稳定皇室的时候,估计不会有偷袭的心思。当务之急是了解贺太后那边的动静,此番失算,她的儿子丢了鹰王的位置,只怕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沈巍边写边说。

镇远把烛台搬近了些,桌台被照得更亮了。“侯爷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利用贺太后来走这步棋?”

沈巍:“贺太后要的是皇权,他的儿子封珏又不成气候,若是能遂了他们的心愿,想必短期内不会有犯我边境的企图。”

刘勇纲接话道:“若封泽真的是封漓调教出来的人,想必一定会继承他的遗志,与我西陵纠缠到底。”

“如此,我便要看看是这新鹰王的本事大,还是老太后的手段高。”沈巍写完军令,卷起纸条交予刘勇纲:“送去燕州,指示邵震依令行事。”

“是。”刘勇纲收好纸条,随即退出了书房。

皓林军共有四大副将,分别统管皓林军寒铁营、玄鹤营、赤火营和墨羽营。除玄鹤营统领刘勇纲随沈巍一同返回了辰京外,赤火营统领邵震与墨羽营统领陈刚依旧驻守燕州,以防北疆偷袭。寒铁营统领秦誉和则领着二十万骑兵千里迢迢奔赴了漠川,镇守那漠海之地,以防南樾卷土重来。

处理完公务,沈巍喝了一口茶水,眉头微皱后放了下来。

镇远跟在沈巍身边久了,极会察颜观色,当即问道:“侯爷,可是茶水凉了?”

沈巍勾着嘴角露出淡淡一丝笑意:“把小海叫进来吧!”

镇远打开门就看见赵云澜站在门外不远处的廊亭发呆,他的手按着胸口,抬头看着那片繁茂的星空。

“小海,侯爷唤你。”

赵云澜赶紧回过神来,整了整衣衫后才抬脚走进书房。他低着头恭敬地走近书案,恭敬唤了声:“侯爷。”

沈巍端起那杯茶走近赵云澜:“这茶是你沏的?”

赵云澜看了一眼,忙点头:“是。”

“你尝尝。”沈巍把茶杯递了过去。

赵云澜一愣,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他接过茶杯,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沈巍一眼,而后将杯口凑近唇边喝了一口……

一股咸得发涩的味道在赵云澜的舌尖化开时,他顿时明白了:这茶被人动过手脚。

镇远责问道:“怎如此不小心,侯爷的茶水也能出差错?”

“奴才该死,请侯爷责罚!”

赵云澜刚要跪下请罪,沈巍就不动声色地扶住他的手臂:“无妨,下次留心点就是。”

赵云澜自责地低着头,懊恼地回忆着整个过程,想知道自已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沈巍没太在意这种小差错,面色和善地看着赵云澜道:“好了,在侯府不必动辄就说自已‘该死’。下去吧!”

赵云澜觉得自已没用极了,也不好意思解释半句,端着那杯茶水就退出去了。

等门关好后,镇远看着沈巍问:“侯爷,您不怀疑小海?”

沈巍回到书案前坐下,随手翻阅起一本书来,不咸不淡道:“往茶里加了些盐而已,我怀疑他做什么?”

“可是……”

镇远还是觉得蹊跷。这两个小厮来之前,东来与和顺伺候从未出过差错,怎么他们一来,茶水被人动了手脚都不知道?虽说这次只是加了些盐而已,万一下次投毒……后果将不堪设想。

沈巍依旧平静地看着书,应了一句:“不用大惊小怪,这两个孩子初来乍到,难免会有疏漏,嘱咐小心些就是。”

沈巍虽是武将,平时衣食住行不太讲究,但他的心思还是极为细腻的,刚刚他把赵云澜叫进来,又命他亲尝了一口茶水,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真是无心之失,而他不追究是谁往茶水里加了盐,也是因为他猜到这明显是府中人所为。

投盐之人并非有意要害沈巍,而是针对这两个新来的小厮。若是沈巍因为茶水中置了盐而责罚新人伺候不周,想必投盐之人的目的就达到了。

所以,沈巍不打算责罚赵云澜。

沈巍看了看杵在一旁的镇远,吩咐道:“时候不早了,去休息吧!明日随我进宫一趟。”

镇远知道沈巍的习惯,应了一声后便退出了书房。

而另一头,回到后院的赵云澜端着那杯茶水思索了好久,而后才察觉应该是茶叶的问题。

他打开存放茶叶的罐子仔细闻了闻,又倒了些在手心观察,最后捏了些干茶叶放到口中嚼了嚼……果然味道不对,这茶叶看着跟平时的一样,但其实是粹过盐的。

赵云澜又取了干净的杯子重新沏了一杯茶,微微吹凉后喝了一口,确实与先前尝到的茶水一样,咸中带涩,难喝死了。

赵云澜倒了茶水,拿着茶叶罐准备去找万管家,走到门口时脚步又顿住了。赵云澜仔细想了想,添茶倒水原本就是自已的责任,即使是有人调包了茶叶也是因为自已看管失职。这人换来粹过盐的茶叶明显不是为了加害沈巍,更像是为了嫁祸,好让自已落下个伺候不周的罪过。

既然如此,那不如顺水推舟,把这个人找出来。

让赵云澜没有想到的是,翌日清晨他伺候沈巍起床更衣时,又出了幺蛾子。

沈巍的深衣袖口破了。

赵云澜看着那袖口裂开了约两寸长的口子,当即紧张地请罪:“侯爷恕罪,奴才没有留意到侯爷的衣衫破了,这就去给您换一件深衣。”

沈巍不置可否,只是看了看那破损的袖口并不平整,还勾着丝儿,像是被树枝划破的。

他平时的衣物洗晒都是后院负责,东来与和顺会把脏衣收了去,再交到宁姨屋里的林阿娘手里,由她安排下人洗晒,等干了后再叠好送回正院,由当天轮值的小厮放入沈巍的卧房衣柜,清晨轮值的小厮负责伺候沈巍更衣时才会取出来。

不论是东来、和顺还是林阿娘,他们都是侯府伺候的老人了,不可能犯这种低级的错误,故而沈巍猜测,此番动作应该还是冲着小海等人来的。

沈巍赶着上朝,换上深衣和朝服后便匆匆走了。赵云澜拿着那件破了的衣衫看了半天,最后决定去找宁姨,把这两件事一并说了。

宁姨是沈家在燕州建宅的时候入的府,尽心尽力伺候了沈进和夫人十多年,深得沈家的信任,在她管事的这些年里,沈府的下人都是她亲自调教的,从来没有发生过此类事件。

听赵云澜说完始末,宁姨又亲自检查了茶叶和衣服,而后也判断出来是有人故意为之。

偌大一个侯府,是谁会干出这种事呢?

宁姨安抚了赵云澜两句,让他以后小心留意伺候,不要让人再有机会在侯爷的饮食和衣物上动手脚,而查出这幕后作妖之人就交给她了。

赵云澜谢过宁姨后回了正院,他要趁着沈巍回来之前把所有的东西再检查一遍,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第三件。

事情闹到了宁姨这儿就不是小事了,她和万管家一商量,发现要找出这个人并不难,而要处理这个人,须赶在侯爷回府之前。

沈巍先前答应了母亲,在早朝结束后便去了太后宫里,一来是拜见太后,二来是见见老相国的孙女。

徐太后就是永康帝时那个深居后宫,把一切纷争都撇得干干净净的皇后。这些年她表面和善,待人谦恭,但赵炎琢一死,沈樱被送去了远离辰京的云峰山,徐太后便如同换了一副面孔。

如今她的儿子登基成了皇帝,她便是赵家皇室唯一的太后,真正的万人之上,大权独揽便开始了。

藏龙卧虎这么多年,徐氏等的就是这一天。

老相国便是徐太后的哥哥,是她的娘家人。是她故意让人告诉婉仪郡主,老相国那孙女在她跟前调教的。徐氏想促成这门亲事的目的很简单,只有在沈巍身边安插了自已的人,她才能随时掌控沈家。

沈巍见过礼后,徐太后便命人赐了座,还客客气气地唤来侄孙女徐千玉,让她亲自给沈巍奉茶。

那姑娘穿着鹅黄色的衣裙,端着淑女的步子走近沈巍,客气又礼貌地给他奉了盏茶。

“侯爷,请用茶。”

徐千玉给沈巍奉完茶,便乖巧地走回太后身边站好。

沈巍道了谢,喝了口茶便等着徐太后先开口。他原本就是为了安抚母亲才来的,并不打算在这种事上陪笑脸。

徐太后笑盈盈地看着沈巍,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定北侯为国征战多年,就连哀家都没有见过几面,如今更是难得能坐下来一起说说话。”

沈巍看着太后也笑了笑:“太后这些年深居后宫,臣也在外打仗,确实是难得一叙。”

徐太后拉住侄孙女的手拍了拍,介绍道:“想必你母亲也同你说过了,千玉这孩子是老相国的长孙女,这些年多少亲王世子上门说媒她都看不上,所以挑到现在还没把自已嫁出去。这孩子从小就喜欢武刀弄枪的,脾气性格是古怪了些,不过近两年陪在哀家身边也改了不少,如今也有些大家闺秀模样了。”

太后说话的时候,徐千玉一直在努力装出乖巧和端庄的一面,否则可就浪费了她老人家的一番说辞。不过小丫头也有偷偷抬眼看沈巍,似乎并没有从他脸上看到她想要的表情。

沈巍:“听闻皇上已册封徐小姐为昭云郡主,郡主金贵之躯,又得太后调教,自然是聪慧贤德、伶俐过人。”

多年前沈樱给沈巍牵那玉蓉郡主的红线时,他还是个木讷的呆头鹅,连句场面话都不会说,如今年长至此,这等事应付多了也就得心应手了。

太后听着这话高兴,呵呵笑了两声:“定北侯是西陵的功臣武将,栋梁之才,又一直未曾婚娶,与我们家千玉可谓是天赐的缘份。千玉丫头从小就期盼着能嫁一位大英雄,定北侯可是当之无愧的最佳人选。哀家明日便请求皇帝赐婚,也好早日了了徐家和沈家一桩心事。”

太后也不拐弯抹角,笑呵呵地便把话都清楚了。不过她老人家满以为沈巍会赶紧谢恩,毕竟能和太后娘家攀上亲缘是多少人想求得的恩赐,徐太后认为沈巍也没有理由例外。

谁知沈巍听完后只是淡淡一笑,神情里并没有感激和高兴,反而还带着一丝丝不屑。

“回太后的话,沈巍早已过了而立之年,但郡主仍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又是尊贵之躯,许给臣下实在是委屈了。还请太后三思。”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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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月 【巍澜】同人
连载中曦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