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浓墨浸透,透过紧闭的窗户,门诊楼零星亮着光。
祁离走后,祁安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寂静无声在病房里散开。
他微垂着头,纤长的眼睫打落在脸上覆层阴影,即使在炽亮如白昼的灯光下,眉眼却显得晦暗不明。
紧咬着唇,祁安努力控制住自己忍不住自残的**,修建过的指甲如月牙漂亮,无法在皮肤上留下伤痕,病房里很干净,最尖利的工具大概是床头柜里护士备留的输液针,少年眼睛死死盯着那层抽屉,渴望得身体难以自控地微微颤抖。
心动却不敢抽开取出。
过一会护士姐姐就会过来观察,如果他身上有痕迹,对方一定会告知哥哥,祁安不能让哥哥知道他在积极坚强的外表下实际是百孔千疮的抑郁小孩,没有人会喜欢一个要死要活还只会吃钱的破小孩。
他感觉自己就是个令人讨厌的破布娃娃,按理应该被无情丢弃在垃圾桶里,和那些没人要的垃圾混为一体,可是他却很自私,舍不得离开哥哥,靠着虚假的开朗外相黏着祁离,投机取巧地偷到了几分哥哥的喜欢。
他已经让哥哥很累了,不能再让对方担心,可是心里却十分难受。
病房似乎变得狭窄难以呼吸,仿佛祁离一走,带走了所有的光亮,整个世界只剩下黑暗,祁安感觉到深深的窒息感。
他大口喘着气,这时候被随意放在床头的手机又“滴——”地一声,新消息提示。
【两个小时了,又玩这一套,天天热脸贴你屁股,我滚行吧......】
摸过手机,无视几十条刷屏的消息界面,祁安颤抖地打出“难受”两字。
发送。
——世界重新安静了。
......
祁离站在路口,拨通助理的电话,将自己的位置详细告诉对方,助理客气地告诉他现在距离一公里内。
祁离礼貌回了句好,同对方道谢,留在原地等待。
早知道还有几分钟,他就留在楼上继续陪会祁安,可是作为一名专业的舔狗,准点是不匹配他的职业,给老板留下提前到达的形象更易于满足对方的情绪。
更何况这一次的服务对象,对于这方面,要求更高。
就在他乱想的时候,一辆熟悉的黑色商务轿车停在了他面前。
祁离拉开后座车门上车,在落座的间隙同前面开车的助理点头打招呼,随后嘴角勾起,满面春风侧头看向里侧的男人身上,温柔地喊了一声:
“段总好。”
却看见段闻洲单手撑头,靠窗正在闭眼休憩。
呵呵,媚眼抛给瞎子了。
白浪费个笑容。
亏亏。
男人五官冷峻,定制的黑色西装衬托的他眉眼冷沉,鼻梁英挺,似乎因为祁离的招呼被打扰,锋利的眉头拧成川形,上位者的气息顿时骇人散开。
段闻洲睁开眼,眼神强势带着浓重的压迫感倾向说话者,却在视线触及到对方熟悉的脸上时,诧然终止。
祁离温顺低垂着眼,琉璃的眼珠温柔如水回视着他的目光。
仿佛在凝望着自己最深爱的爱人。
段闻洲呼吸一顿。
他没有说话,状似神情淡淡地打量了几眼祁离,然后重新闭上眼。
在他身上,祁离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酒味。
这年头资本家没人性要求打工者996,晚上9点祁离还要被喊过来上班,段闻洲身为霸总,却非要委屈自己天天997,全年无休,难怪熬成了精神病。
祁离内心吐槽。
段闻洲原是段家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其母为了攀上段家换取金钱,特意用下作的手段将他送进段家家宅。
段闻洲早年在段家的身份约莫比家养佣人地位高一点,据说童年时期曾经还被关在小黑屋里欺负,因此段闻洲一直在外的形象都是透明人、小可怜的存在。
却未料到后来在段家的争权中,段闻洲手段狠辣,不仅使计养废了真正的段家继承人,更是六亲不认对产生异议的叔伯亲戚一刀斩断同公司的决定权,架空公司,踢出股东大会,集权段家集团。
因此商业圈背地里都称其为“暴君”。
可是精神病却也为爱痴狂,堪称豪门纯爱第一人。
当然这只是表面,实际上纯爱也会因为求而不得花钱找替身。
实在有辱纯爱二字。
而祁离就是这收钱办事的替身,凭借相似的侧脸眉眼,平平无奇地成为段闻洲的白月光替代品。
当年被欺负的时候,段闻洲饥寒交迫,被关在小黑屋里已经过去一天一夜,恰好在段家玩乐的白月光路过,顺手帮段闻洲打开了门,从此成为了段闻洲念念不忘的白月光。
可惜白月光是个直的,家世财力同段家差不多水平,段闻洲性格不讨人欢喜,做不到掰弯对方,也无法不计成本轻易将对方强制低头,只能眼睁睁看着白月光拒绝他的告白,转头宛如避嫌般迅速谈恋爱,陪着女朋友远渡西洋。
助理开车平又稳,黑色的轿车如鱼汇入车流,很快行驶穿过繁华忙碌的街道,停在了中心宁静的别墅富区。
祁离收敛神色,率先开门下车。
前排的助理恰在此时同他一样,绕到后方来准备扶起醉酒的段总,眼光交错间,两个苦命加班打工人达成一致。
李助理眨了眨眼,用手势比划提醒祁离今日段闻洲的心情不好,祁离伸手帮忙,跟着他一起将段闻洲抬进屋里,点头表示明白。
老板不高兴,下属要受罪。
这世道对打工人没天理了。
别墅里灯火通明,但一楼客厅却空无一人。
段闻洲脾气古怪,回到别墅的时候不爱看见佣人,因此管家早就带人躲进屋。
李助理不能进屋,一到门口,接下来送段总回二楼的卧室任务就又交给了唯一能到处走动的祁离了。
李助理乘着手里段总没注意,小声告诉祁离:“今天段总参加酒席,听到有人接到了陆槐的电话。”
哦,难怪喝的死醉。
陆槐就是白月光的名字。
一年前陆槐出国,到现在段闻洲给对方打过去的电话从未被接听,偶尔被打通还未聊到三言两语很快对方以忙碌为借口匆匆挂断,唯有逢年过节借着群发祝福发去消息,收到对方认真的回复,短暂勉强获得一点白月光的好脸色。
可想而知,现在听到白月光主动给别人打电话,却连他电话都不爱接,段闻洲难怪情绪失控,在平常的酒席上不顾形象让自己喝得烂醉。
打工生活痛苦,唯有此时听到老板的八卦一乐。
祁离也不计较段闻洲的体重,心情愉悦地架着对方上楼。
不知是不是因为姿势不舒服,还是上楼的动作幅度太大,等祁离推门将他放在床上时,刚刚在车上醉酒不醒的段闻洲却突然睁开眼。
始料未及,祁离还未起身,就被对方猛地用力攥住胳膊,男人沉重的力量,一把将他摔在了冷黑色的床褥上。
“想跑?”
冰冷的声音如蛇在耳边炸响,嗓音糅杂着浓重的沙哑和戾气。
神经!
祁离微不可察地暗地偷抚了下自己差点扭到的腰肢,调整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没有抗拒段闻洲突如其来的发神经,扬起标准舔狗微笑:
“没有。”
段闻洲却缓缓俯身,修长冰冷的手掐住他的喉咙,然后目光阴鸷地冷冷盯着他,淬血般冷道:“你撒谎。”
“你告诉我最近很忙,所以没有时间接电话,却主动腾出时间给别人打电话。”
手中的力气一点点收紧,祁离被迫仰着头,肺腑间的空气似乎慢慢在流失,明明下一秒就快要窒息,祁离却不慌不忙,嘴角微笑的弧度始终未变,目光温柔地看着他暴怒的神色。
“我没有骗你,没选择给你打电话,是因为我怕又只能和你聊几句就结束,我担心会让你又感觉难受。”
段闻洲约莫还未酒醒。
这是又将他当成了白月光。
眼见段总的眸色在他的话下逐渐受到影响,祁离继续加大油码,微微侧过脸,露出和白月光形似的侧脸,微垂眼帘,声音略带委屈轻问:
“闻洲,耐心等到我忙完,我们再不用受到时间拘束好好聊天,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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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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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