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厉的尖叫声直达四楼，林谨被吓了个激灵：“怎么了？！”
她本想爬上栏杆往下看，薛让把她扯远了些，蒋医生也挡住她的视线。
薛让：“小孩子别管那么多。”
林谨：“我又不是小孩！”
蒋医生把他们推进去：“你们进屋里。”然后拿上屋里的灭火器和医药箱，“我下去一趟，你们俩守在这。”
林谨知道有人受伤了，担心道：“一起下去吧。”
薛让拉住她：“要是他乘我们不在的时候进来动手脚就糟了。”
蒋医生：“对，你们别走开。”说完就急匆匆下楼了。
蒋医生走后，林谨有些不赞同地问薛让：
“我们一定要守株待兔吗？那人根本不打算等到今晚下手，我们也更改一下计划吧？”
“那怎么办呢？你知道他是在几楼扔东西？就算知道，他又不是死的，你怎么知道他现在跑去哪了？”
这些问题林谨都无法回答，她只好郁闷地暂停这个话题。
“刚刚下面是不是着火了？也不知道王同学伤得重不重。”
薛让：“希望他能活下来。”
林谨一脸惊讶地看着薛让：“我还以为你特别讨厌他。”
“那倒确实。”
“那你不会特别希望他出事吗？”
“希望他出事，不希望他死。”
“……是我狭隘了，没想到你是个三观正直的好少年。”
薛让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没过多久，菲菲一身狼狈地上来：“我们要送小王去医院，你们也一起来吧。”
林谨立刻准备跳下沙发，没想到旁边的薛让拒绝了：“我们不去了。”
林谨：“欸？”
菲菲也有些惊讶：“你们俩不是同学吗？我看王同学还挺照顾你的……”
林谨又坐回沙发上了，一脸不满：“他才没有！”
薛让拦住她接下来的话：“他肯定伤得很严重，你们先把他送去医院稳定情况，我们会尽快拿到能穿回过去的手表，这样王同学就能恢复到原本的状态了。”
没想到薛让有这样的高贵精神，菲菲和林谨都对他刮目相看了。
菲菲感动之余还有些担忧：“可是你们俩……你们先别行动，我下去再叫个人上来！”
她甩下这句话就就急匆匆离开了。
等413只剩他们两人，林谨看向薛让：“你刚刚不是还说要守株待兔吗？怎么忽然改口了？”
“尽快又不是立刻。”
林谨：“……亏我刚刚还觉得你人真好！”
“我难道有对你不好过？”
“没有……”薛让对她好像倒是挺真诚的。“但这不是现在的重点，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薛让看了一下墙上的钟：“先吃饭吧，已经错过饭点两个小时了。”
“……吃完饭呢？”
“睡个觉吧，你还小，一定要保持充足的睡眠。”
“你知道我不是问这个！那个杀人犯还在这栋楼里，我们要怎么对付他？”
“嘘……”薛让食指竖到唇前。“你知道吗？在我们那里，抓老鼠之前的计划都不能说出来的，老鼠听见就不会上钩了。”
感觉薛让的嘴很难撬，林谨选择放弃。没过了一会，赵宇带着一袋面包上来了。
“他们送小王去医院，我回来跟你们一起行动。你们应该都饿坏了，先吃点东西吧。”
三人匆匆填饱肚子，开始讨论下一步。如今王同学生命垂危，不能再守株待兔了，这么守下去，王同学可能就咽气了。
薛让：“他刚刚是在哪一层扔东西的？”
“我没看清。”赵宇道。“我刚好看到上面有黑影，就拉着菲菲进楼里，具体是哪一楼没看到。”
薛让：“那先从最有可能的顶楼查吧。”
这栋楼有20层高，他们现在在4楼，每层楼高2.5m，问三人到顶楼需要爬过几个台阶？
林谨一想到要爬十几楼就头皮发麻。
“我们真要走楼梯？”她忍不住看向电梯。“有没有可能，电梯没被动手脚？”
薛让：“只要有危险，我们就要极力避免。”
赵宇对他的话颇为同意：“走楼梯吧，待会你累了跟我说，我背你。”
5分钟后，林谨看着旁边气喘吁吁汗如雨下的薛让：“你还好吧？”
或许是因为她是鬼，爬起楼来脸不红气不喘，赵宇的状态也还行，他应该平时经常锻炼，身体素质不错，而薛让……就非常弱了。
走到楼梯拐角处时，赵宇在薛让面前蹲下：“上来，我背你上去。”
薛让摇头：“不用了小宇哥，这才到8楼。”
赵宇也不想勉强他，只好放慢速度上楼，但还是顶不住薛让体质太弱。
终于，在爬到10楼的时候，林谨听着他破风箱一样的喘气声，忍不下去了。
“上来！”她在薛让面前蹲下。“照你这么爬，还没到顶楼人先上西天了。”
赵宇连忙也蹲下：“还是我……”话未说完，就看见薛让毫不客气地趴到林谨背上。
赵宇：“……”这实在有点奇怪，一个小学生背一个初中生。
“海瑟薇，还是我……”
“没事。”
林谨轻松站起，还颠了颠背上的薛让，然后健步如飞地走上半层楼，发现赵宇没跟上来，她一脸奇怪地回头。
“小宇哥，走啦。”
赵宇抹了把脸：“嗯，走吧。”
三人很快到达顶楼，顶楼的角落放着一个空油桶和一些火柴、鞭炮，看来赵德云就是在这把油桶和鞭炮扔下去的。
林谨左右看看：“但是没看到他人啊。”
赵宇：“这也正常，哪会傻乎乎呆在这让我们抓。”
正说着话，顶楼的铁门猛地关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林谨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薛让就大喊：“小朋友！把门破开！”
“啊？”林谨忽然反应过来：如果顶楼的门被锁上，那他们就危险了。
但她对自己的能力有些疑惑：“我行吗？”她一边自我怀疑，一边助跑，跃起，飞踢。
天台顿时响起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地面似乎都因为这一踢而跟着颤动。在赵宇惊讶的目光中，门带着门框一起飞了出去，落在楼梯道里，墙上剥落的粉尘纷纷扬扬，在一片迷蒙中，林谨眼尖地看见了仓皇逃跑的王德云。
不用薛让再下指示，她立刻一个从楼梯之间的缝跳下，落到赵德云身前。
赵德云停下，神情肉眼可见地慌张，不知所措地往上看了一眼——赵宇正在跑下来，往下看了一眼——一块砖已经飞到眼前。
等赵宇下来的时候，就看见林谨蹲在昏死的赵德云旁边，脚下是断成两块的砖块。
“这砖……”
“我在顶楼捡的。”林谨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薛让呢？”
“在后面。”
赵宇也蹲下来，赵德云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
因为是下楼梯，这次薛让的速度很快，他下来后林谨忍不住抱怨：“我的脚疼死了，你怎么能让我去踹大铁门？”
薛让：“我是想让你用电锯……”
林谨：“……”
“我还没出声拦，你就已经飞出去了。”
“呵呵……我们来看看这个人吧。”
被林谨用砖头砸完，赵德云还从楼梯上滚下去，在这个过程中又添新伤，看起来好不狼狈。
林谨：“他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赵宇：“我们就是要他死。”
他抬头看了林谨一眼，意识到她可能有杀人的负罪感，于是安慰她：“没事，他就是个NPC，就像游戏里的小怪，杀了也不算杀人。”
现在正躲在NPC壳子里的林谨：谢谢，一点都没有安慰到。
薛让：“放心吧，他只是昏过去了。”然后拿出一块砖，发狠朝他太阳穴砸下。赵德云发出一声呻吟，然后彻底没了声息。
薛让擦了擦额头的汗，含笑看向林谨：“现在才是真的死了。”
林谨：？？？！！！
“这砖头……”
薛让：“顶楼捡的。”
赵宇：现在的小孩子真是恐怖如斯啊，在各种意义上，以后在游戏里绝对不能小看老弱病残。
赵德云手腕上也有个表，在摔下楼梯的过程中摔坏了，赵宇确定他死透后，把手表取下。
林谨感慨：“竟然这么简单。”
哪里简单？是把铁门踢开简单，还是用砖头砸人简单？
赵宇欲言又止，之后只是尴尬地笑了一下：“去413等他们吧。”
三人一起走下4楼，或许是因为刚刚发生的事，谁都没说话，气氛有些凝固。
因为不知道蒋医生他们把人送哪个医院，又担心去找人的时候会互相错过，三人决定先在413等待。
赵宇：“之前一直神经紧绷，趁现在危机解除了先休息一下吧。”
虽然穿越后身体状态能回到一开始，但是精神却一直在损耗，林谨也觉得有些疲惫。
进了卧室，林谨边伸懒腰边感慨：“竟然就这么结束了，我以为要你追我赶很久的。”
薛让不管身上的血污，直接坐到床上：“高级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啊？”林谨思考了一会，没想出这句话跟刚才有什么关系。“我们不一直是猎手吗？什么时候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在王德云眼中，我们应该是猎物才对。”
“那确实……难道说，你上顶楼前就预料到会发生什么了？”
“我没有这种技能，只是猜测了一下。”
林谨坐到他旁边：“你是怎么猜的？”
“你只要把自己当作王德云就好了，大概能知道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林谨：“哇，听起来好容易……才怪啊！你真的是个普通初中生吗？”
“那你真的是海瑟薇吗？”
林谨决定逃避这个话题：“刚刚……你是为了我才把王德云砸死的吗？”
“没错。”薛让。“我怕你有心理负担，所以帮你解决掉他了，是不是很感动？”
“……虽然很感动，现在有有点幻灭。”林谨把薛让推开。“往旁边挪挪，我要躺一会。”
“我还以为你会感动哭。”
林谨躺下后，拉着薛让的手让他躺到旁边，然后抱了抱他。
“谢谢你，薛让。”
“你干嘛？”薛让推开她，同时翻身背对林谨。
“欸？你脸红了？为什么？”
“刚刚爬20层楼梯，现在还没喘过来。”
“可是从10楼开始就是我背你上去的呀。”
“闭嘴，快睡，一会他们就回来了。”
没想到三观扭曲脸皮墙厚的薛让有害羞的时候，林谨乐得笑出声。
“薛让，你好可爱呀！”要是三观正常一些就更可爱了。
————————
大约一小时后，菲菲和赵医生才回来。
“抱歉，医院人太多了。”
“没事，小王怎么样了？”
想到王同学的惨状，菲菲一脸不忍：“还在抢救，医生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
赵宇拿出手表：“没事，我们已经拿到手表了，现在就去找小王，穿回去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事不宜迟，5人立刻驱车前往医院。
在车上，林谨看着车窗外，忽然看见远处的建筑冒出滚滚浓烟。
“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菲菲：“有人在城市各地安装了炸弹，好几个地方都发生了爆炸，所以今天医院伤者特别多。”
“爆炸……”林谨忽然想起上一个循环看过的新闻，报道过城市里的爆炸案。
她的记忆力很好，当时新闻里出现过的建筑也还记得。
想到发生爆炸的建筑，她忽然坐直了：“……菲菲姐，你们去的医院不会是市人民医院吧？”
“对，你怎么知道？”
林谨没有回答，但表情严肃起来：“现在几点！”
蒋医生看了眼自己手表：“四点二十三。”
林谨窝回椅子里，囔囔道：“来不及了……”
其他人都摸不着头脑：“什么来不及了？”
“再过几分钟那个医院会爆炸。”
“你怎么知道的？”
“上次循环的时候我有看过电视。”林谨看向薛让。“你有印象吗？”
薛让：“确实有爆炸的新闻，但是具体是哪里爆炸我没印象了。”
菲菲有些着急：“怎么办？至少还有二十分钟才能到那个医院。”
没有人说话，但现在该怎么办，大家都心知肚明。
菲菲不想放弃一条鲜活的生命：“万一海瑟薇记错了呢？”
虽然知道菲菲没恶意，但林谨还是有些不爽：“那就去看看吧，看完我们再用手表穿回去，反正现在也不怕耽误时间。”
蒋医生有些无奈道：“行吧。”
他加快行驶速度，然后在3分钟后，远处传来一阵爆炸声，城市中又多了一栋冒着浓烟的建筑物。
蒋医生看了一眼：“是医院的方向。”
这句话基本坐实了林谨的说法。
菲菲眼顿时红了：“怎么会这样……早知道就不送他去那家医院了……”
蒋医生：“那是最近的三甲医院，送他去那最有可能活命。”
菲菲：“要是没耽误那么多时间，早点回来就好了。”
赵宇安慰地拍拍她的肩：“不是你的错。”然后对开车的蒋医生道，“没必要去了，老蒋，停车吧。”
菲菲还是不想放弃：“万一他还有救呢？”
薛让捏了捏林谨的手，也出声了：“是啊，我们还是去看一眼吧，看一眼才能安心。”
既然有3人支持去医院看看，另外2人也只好同意。一行人到医院附近的时候，只看见一片废墟。
薛让：“唔……在看见尸体之前，还是不能下定论的。”
即便王同学还活着，他们也没有可能去翻废墟救人。
菲菲擦着眼泪接受现实：“抱歉，因为我一个人的任性，浪费了大家的时间。”
林谨对这个善良的女孩还是很有好感的，出声安慰道：“反正也要穿越回去，花多少时间都不算浪费。”
他们把手表时间调到7点的位置，然后又把钟调到接近7点的时间。
在钟表时间重合的时候，周围的场景倏然一变，林谨和薛让又回到了413的卧室中。
再一次回来，林谨有点担心薛让又搞出什么幺蛾子：“这一次，你不会搞什么小动作了吧？”
薛让：“放心，我也是很想结束游戏回现实世界的。”
“那可真看不出来。”
总之他都这么说了，应该不会再搞什么幺蛾子吧？林谨稍感心安。
“说起来，到底怎么样才算拯救呢？”林谨道。“是让他们安全渡过今天吗？还是说让他们逃过王德云的杀害？”
薛让：“后者吧。”
“王德云到底为什么要杀自己的家人？我们又要怎么让他打消念头？”
“根据之前找到的线索，他是想用家人献祭。其实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我们可以用更简单粗暴的方式解决问题。”
“什么？”
“让他失去杀人的能力。”
林谨立刻意会：“我懂了，那是要把他手拧断还是把他的脚打断？”
薛让装出害怕的样子，一脸做作地说：“小朋友，你好残暴啊，我可从没说过这么残忍的话。”
“？？？你装什么？”
很快其他人到了413，然后像上一个循环一样，把414的4人都控制住，蹲守一个上午后，抓到了王德云。
看着眼前的王德云，赵宇忍不住给了他一拳。
“就是你搞出这么多事！”
蒋医生：“他也是任务目标，别打死了，打半死就行。”
将心腹大患抓住后，大家讨论下一步行动。
蒋医生：“任务让我们拯救413一家，拯救这个词很空泛，不止让413一家活过今天，他的要求应该更高。”
林谨对这个世界已经有些腻味了，她现在只想回自己的古堡里好好睡一觉。
她立刻提议：“把王德云这个潜在危险因素解决掉，应该就能拯救这一家吧？”
“但是王德云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那就让他半死，比如把手脚打断。”
这方法简单粗暴，就是听起来不太符合人道主义。不过NPC也不是人，讲什么人道？
表面年龄倒数第二大的薛让举手：“我觉得不行！打断还有治好的可能，应该直接帮他截肢。”
三个大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一起了：现在的小孩子真凶残。
虽然觉得凶残，但为了通关，而且伤害对象是NPC，大家也没什么下不去手的。
蒋医生提议：“截肢有可能大出血，就砍掉手指吧，失去了手指，想再杀人就很难了。”
众人一致同意，如果这招不成，他们不介意再多砍一些。
按照计划，他们把王德云绑起来，这一次没人再对林谨和薛让说什么小孩子不要看血腥场面，在座的人都知道这两个小孩没有看起来简单。因为担心菜刀不够锋利，林谨贡献出自己的电锯。
然后她捂住眼：“你们动手吧，我不敢看这种血腥的场面。”
三个大人：“……”
电锯轰鸣过后，王德云爆发出一声声惨烈的嚎叫，然后晕了过去。蒋医生迅速给他包扎伤口，赵宇则将手指扔出窗外。
处理好伤口后，他们把王德云送到414。看见他的惨样，414的夫妻发出惨痛的哭叫，林谨相信如果他们嘴没被堵上，肯定会破口大骂。
林谨：“他们不知道这个人打算把他们杀了献祭吗？”
薛让：“知道的话，就不会大晚上让他进门了。”
忽然，薛让看着自己眼前的虚空：“任务完成了。”
其他人也一脸如释重负地看着眼前的虚空，那里有一个只有玩家能看见的面版，显示着“恭喜通关”的字样。
414的大门忽然变成一道光门，众人互相道别，走进光门中，林谨和薛让走在最后。
等其他人都进了门，薛让问：“你进得去吗？”
林谨试了试，但就好像有一道透明的墙在阻隔她。
“不行。”
薛让拍拍她的头：“下个世界见。”
“记得早点叫我出来。”
“好。”
他挥了挥手，转身走进光门中，被光芒吞没。下一刻林谨感觉眼前一黑再一亮，就回到了古堡中。
暮色沉沉，傍晚微凉的风从大开的窗户吹入，吹动暗红色的窗帘，带着些许湿气扑面而来。林谨深吸一口气，感到一种回到家的安心感。
“天呐……好累，还一点收获都没有……”林谨不管身上的脏污，直接扑进自己的大床。
在她即将进入梦乡时，轻轻的敲门声将她吵醒。
阿莲娜：“小姐，来参加葬礼的宾客都到了，现在正在大厅等您。”
林谨用被子蒙住头：“我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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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让在网吧中睁开眼。
世界还是他进游戏前的样子，他面前的电脑屏幕亮着，聊天窗口显示他给对面的王同学发送了一个游戏压缩包，信息旁边有三个小小的字“已接收”。薛让将聊天窗口关掉，又点开另一人的聊天窗口，正打算把压缩包发过去，手指忽然停下。
（算了……）他想。（让她休息一阵吧。）
他退出聊天软件，将所有痕迹删除，然后关闭电脑，离开网吧。
幸福城寨“亲吻楼”林立，楼与楼之间的距离有时近得只能侧身通过，也因此阳光只能照射到上层，低楼层阴暗潮湿，需常年开灯。因为网吧所在的楼层较低，即便走到了外面走廊也还是黑漆漆的，大白天也要一直开着灯。薛让往上望，看着夹在两栋建筑物之间的一丝阳光，露出笑来。
世界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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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烧感遍布全身，王同学忍不住发出一声声哀嚎。
“好痛——”
菲菲也没办法，只能跟他说话转移一点注意力：“很快就到医院了！”
蒋医生猛踩油门，朝着刚刚问到的医院地址开去。因为不信任司机，他们的车是在小区门口抢的，当然，抢之前没忘了问司机最近的医院在哪。
二十分钟后，他们来到医院急诊，这里人满为患，水泄不通，到处都是重伤患者，菲菲和蒋医生甚至没办法喊出“我们的情况更紧急，先救我们”之类的话。
“竟然有这么多重伤的。”菲菲看着仿佛人间地狱一般的情景。
他们抢来的车开着广播，有提过附近一栋楼发生爆炸的事，没想到情况这么严重。
所有伤患都在哀嚎，王同学的惨叫声融入其中，情况一片混乱，等到医生把王同学推进手术室时，他已经昏迷有一段时间了，菲菲甚至怀疑他其实已经死了，只是没敢伸手探他的呼吸——毕竟他的鼻子已经融了，身上的肉一碰救掉。
说不清是幸运还是不幸，王同学没有立刻离世，甚至在经过抢救后，他奇迹般地恢复了意识。
他发现自己在医院里，而其他玩家都不在，这让他很害怕，怀疑自己被抛弃了。他醒过来没过多久就发生了爆炸，说不清是幸运还是不幸，他奇迹般地没死在废墟中，而是在一个墙壁和床形成的三角空间苟延残喘。
好在这次他不用怀疑了，因为他必死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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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心记忆1修复成功】
【正在载入……】
【载入成功！】
在我的记忆中，这是我第一次睁开眼，我看见了一张放大的笑脸。
女孩抱着我，向旁边的中年男人道谢：“谢谢爸爸！我爱你！”
男人：“你喜欢就好，把你的生物密码录进去吧，以后她就是你的玩伴。”
“好！”
那个时候的我没有感情，只是个普通的智能机器人。我的主人伊丽莎白出生便患有不治之症，长年只能躺在床上，为了逗她开心，她的父亲花大价钱定制了我——一个外形同样是8岁的智能机器人——作为她的玩伴。
我的角色也不仅仅是玩伴，同时我还是医疗型机器人和保姆型机器人，伊丽莎白的父亲希望我既能够陪她玩，又能保护她的安全。
我也做到了。
伊丽莎白是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孩，因为常年卧床，她只能通过网络了解外面的世界。她能通过精神链接进入虚拟世界，那个世界能实现90%的仿真模拟，对从未离开庄园的伊丽莎白来说，这应该是足够的，但伊丽莎白还是不满足。她常常在回到现实世界的时候，一脸落寞地说：
“要是我能出去看看外面真实的世界就好了。”
我不懂她为什么忧伤，我只知道她这个时候垂体会释放促肾上腺皮质激素释放激素，最终导致肾上皮质激素水平升高，这对她的病情不好，要想办法转移她的注意力。
一般我会给她一本小说。伊丽莎白有两大爱好，除了上网就是看小说，她特别喜欢纸质书，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总之，今天我也成功陪伴她渡过了。
时间过得很快，伊丽莎白慢慢的越来越消瘦，她逐渐丧失了活动能力和感知能力，到最后只有头能微微转动，说话也很困难了。
但我跟她的交流没有问题，我有精神链接功能，伊丽莎白可以用意识跟我说话。
“爱丽丝，今天天气怎么样？”
“阴天。”
“已经连续几天是阴天了？”
“三天。”
“真可惜，我想在阳光灿烂的花园里去世的。”
“不用担心，您今日状态稳定，死亡率仅1.54%。”
伊丽莎白叹了口气。
“爱丽丝……去吧。”
我似乎有哪里坏了，胸口撕裂般地疼痛，我一边扫描自己机体状态，一边问：“主人，你要我去哪？”
“到外面去。”
“您是说到外面院子吗？”
“不，到更外面去，离开这个庄园，离开这个城市，到外面去。爱丽丝，代替我去看看这个世界吧。”
“好的，我这就去。有需要的话请叫我，我是您最忠实的朋友爱丽丝。”
她站起来，转身的时候听见床上的人叫她。
“爱丽丝。”
“主人，我在。”
“爱丽丝，不要哭了。”
我伸手摸自己的脸，发现眼泪正止不住地往下留。
“我似乎坏了。”我抹掉脸上的泪，但泪腺还是不断分泌眼泪，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我指着自己胸口说：“这里也在痛。”
伊丽莎白笑了，她的笑声通过链接传来，跟以前一样爽朗清脆：“爱丽丝，做个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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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谨从床上坐起来，盯着窗外的圆月发了好一会呆。她愣愣地摸向自己的脸，摸到一片泪痕。
“我是……智能机器人？”
“不要把身体探出车窗”是我小时候家长和老师三令五申的事。有一天不知道为什么，学校的老师讲了小孩坐车时手伸出窗外然后失去双手的故事，回到家我妈又讲了小孩头伸出车窗然后失去脑袋的故事。这也导致了我到今天都不敢把身体任何部位伸出窗外，生怕这种意外发生在我身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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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12章 指针（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