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后座上，秦芝怀和姚望并排坐着，兔耳搭在肩膀上，颤个不停。
“你够了，”姚望黑着一张脸，“秦芝怀，别笑了！”
秦芝怀反驳：“我没笑。”
“没笑你耳朵晃什么！”
秦芝怀轻轻摇晃着耳朵，声音很小：“我高兴嘛……”
姚望抿抿嘴没说话。初春毛绒绒的太阳光线射进车窗，温暖了他的右边脸颊，也让他的侧影变得更加立体。
从秦芝怀的角度看他，从额头到鼻梁再到下颌都被暖黄色的光线描了边。
一路上，秦芝怀不怎么安分，一会儿看看车窗外的匆忙闪过的高楼大厦，一会儿又偷偷转头看坐在身边的姚望。
车子走了近四十分钟，他一点也不困，反而越来越兴奋，兔耳动来动去，好几次擦过姚望的肩头。
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姚望也没有睡觉，他坐的很直，没什么表情，被兔耳碰到了也没再找茬，所以看起来有些忧郁。
终于到达，司机将车泊在公园对面的停车场。下车后，陈叔扶着姚望走在前面，秦芝怀和司机跟在他们身后。
秦芝怀记得爸爸曾经说过，这座城市公园距离他们的大学校区很近，所以他在没课的时候经常到这里看书散心，他的两个爸爸就是在这座公园里相遇的。
从马路对面看过去，公园的入口前摆放着玫瑰主题展的立牌，微风拂面而过，已经带了些花香。
秦芝怀在心里默默跟爸爸对话：爸爸，我来啦，你也到过这里吗？
你会在这里等着看看我吗？
我今天很开心。
信号灯开始倒数读秒，姚望转过身，两只眼睛灰蒙蒙的，叫秦芝怀的名字。秦芝怀在他身后几米的位置站着，被叫到名字后匆忙跑到他身边，“怎么了？”
姚望轻轻捏秦芝怀的兔耳，说：“没事。”
“哦，好吧。”秦芝怀不疑有他，没再退后，而是乖乖站在姚望的右侧。
信号灯的灯柱响起短促的提示音后，他微微展开两只手臂，给姚望建起了一个薄弱的“肉墙”，护送他穿过马路。
爸爸，姚望果然像你讲得那样，一表人才，非常优秀……只是有时候不太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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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姚氏资助的景观项目坐落于公园中心，是一座以玫瑰为主题的花卉展览。
在策展初期，姚望曾多次拜访和游说自己大学所在城市的植物园与历史博物馆，总算买来了几株稀奇且历史悠久的月季花株。
这些月季品种大多都因为花头太重或易生黑斑的原因需要特殊照料，久而久之就被更好养活的新品种取代，消失在大众的视野中了。由于存活期较短，花朵在姚氏的植物研究室里完成繁殖培育后，就被移栽到了现在的室外公园里，预计只能盛放两周左右。
因而，这次展览变得尤为特殊，即使是工作日也有不少人前来赏花。
玫瑰园的入口是一座铁拱花廊，墨绿色的荆棘藤蔓顺着拱门蜿蜒缠绕，上面是盛放的红色的玫瑰，让秦芝怀想起一部动画电影里的场景。花廊的步道较窄，其中还挤着些停下拍照的游客，显得有些拥堵，陈叔便自觉地退到了两位少爷身后。
对花草十分感兴趣的秦芝怀忙着左顾右盼，贪婪地将眼前的梦幻的光景记录在脑子里；姚望则扶着他一边的肩膀，和他一起缓步而行。
“这一丛是单瓣花，白色的花瓣，花蕊很大……好像是蔷薇。”秦芝怀看够了，开始给姚望描述花朵的样子；姚望静静听着，偶尔根据描述猜测花朵的名字。
“大概是光叶蔷薇，”姚望说，“我听家里的老人说，这是我妈妈最喜欢的花，也是她的信息素的味道。”
“他们真的很好看，”秦芝怀点评。
姚望颔首：“它们的名字也很好听，New Dawn，新的曙光。”
家里的老人还告诉他，他拥有与妈妈如出一辙的眉眼，上了中学后，绩点与表现比他爸爸上学时还要优秀。
可那又怎样呢，他曾站在镜子前面看着自己的眼睛，企图从中描摹出妈妈的样子……他做不到，也想象不来。
那些他来不及见到的人，来不及享受的爱，都已经是过往的曙光，能带来希望是真的，不曾照进他的生活里也是真的。
策划这场花展的过程中，姚望见了几个定居于E国的父母的旧友，从别人的口中得知他们的一些旧事。
他的母亲的性格木讷安静，只有待在父亲身边时才总是笑眼灿灿。
他的父亲的脾气有些固执，谁都不让，唯独对母亲百依百顺……虽然也有人看到他时常对下属发火，骂得几个闯了祸的员工哭着写辞呈；不过几日后，却又恢复太平，没人离开，整个团队默契无间。
他的父母恩爱非常，甚至如果其中一人生病了，另一人也会感到不适，似乎连痛感都能共情。母亲生下姚望后，所有人都急着去看刚诞生在这世界的小宝宝，只有父亲受在母亲的病床边上，为了母亲受过的罪心疼落泪……
可能也就因为这个，他们两个太相爱了，以至于离开都要是一起，忘记了还有他这个“爱的结晶”。
“小望少爷，”秦芝怀看着姚望发了好久的呆，忍不住问他，“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吗？”
“小望少爷，你是在想你妈妈吗？”秦芝怀又问。
姚望摇摇头，像在回答也像在告诉自己：“有什么可想的，我都不记得她的样子了。”
“可她一定记得你！”秦芝怀说，“我也没见过我外公外婆的样子，我爸爸说他们在我出生之前就去世了。但是我爸爸说他们认识我，在陪着我一起长大。”
“可能吧。”姚望不愿意沉浸在这种虚幻的情绪里，有些随便地敷衍他。
“是真的！”秦芝怀说，“我爸说我外婆的信息素是槐花花蜜的味道，我的也是；我外公的耳朵毛色是白色，我的耳朵毛也是一样……虽然你见不到他们，但他们在通过一种隐蔽的方式与你对话，默默祝福你。”
秦芝怀早就察觉姚望的失落，轻轻蹲下身，从地上拾起几片花瓣装进口袋，又拉着姚望的衣袖，让他和自己一起蹲在地上。
秦芝怀拉着姚望的手指，放在光叶蔷薇的花瓣上，告诉他：“我们这次过来，所有的花都开得很好，也许就是你妈妈对你的祝福，她看到了你的用心。”
“即使没见过也没关系，你可以想念他们，他们也一定会回应你的想念。”
暖阳下面，姚望的指尖触及花朵，小心翼翼地抚摸那花瓣和叶片，嗅闻那朦胧的香气。
收手时一朵花瓣恰巧落入他的掌心，姚望轻轻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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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小兔感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