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心全部提了起来。
苏新娘和胡伴娘都曾换过甄岛主药盒里的药,那么现在的关键就看苏新娘是什么时间换得药。
叶辰下意识的观察苏玫脸部的微表情,只见苏玫神态坦然的开了口:“我在前一天睡觉前就已经换好了药,所以从我的角度来看,胡伴娘是在我之后换得药。”
叶辰的目光中露出审视性的意味:“你有什么可以证明这一点?”
苏玫很认真的想了想:“没有,我暂时想不到任何办法去证明。不过我觉得既然我们没有遵循正常的游戏步骤,那么推理方面也不需要这么循规蹈矩,不妨采取谁质疑谁举证的方式来判断我说的是否为实话,简单来讲就是你们去找线索,通过证据来证明我的发言有漏洞,否则你们就必须相信我的话。”
无论是逻辑还是微表情,叶辰找不出任何漏洞,他轻声问道:“你几点去找的甄岛主?”
“7:50,我怕再晚就没时间过去了,毕竟婚宴马上就要开始,所以趁着换衣服前的一段时间带着药去到他的房间,当时进去的时候我看见了他桌上摆着早餐,看上去一口没动,所以言厨师很安全,即便后来甄岛主吃了那盘东西,那么毒发时间也会在8:35之后。”
言屿的神情明显舒缓了许多,他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同时听见苏玫继续说道:“我的毒药叫做‘要你命三千’,半小时毒发。我当时进门之后立刻将药递到甄岛主的手里,看着他将药全部吞了下去。”
叶辰在心中暗暗计算,如果按照苏玫所说,甄岛主在7:50服用了毒药,假如胡伴娘没有替换苏新娘放在药盒里的毒药,那么“要你命三千”的毒发时间应该在8:20;可要是胡伴娘确实替换过苏新娘的毒药,那么她所用的“死神的微笑”将在8:30起效,8:30即是死者的死亡时间。然而除了毒杀以外,死者的肩膀还有处刀伤,刀伤有多深,位置是否致命,诸多因素叠加在一起,让案情依旧是迷雾重重,毫无头绪。
发言的顺序轮到了丁大海。
丁大海皱着眉头瞥了苏玫一眼,依然对苏玫刚才的心直口快有所不满:“其实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就那么一点事情,你们都已经知道了。”
叶辰追问道:“你对甄岛主做了什么?”
丁大海用双手的手掌不断地揉搓着膝盖:“我放了火。”
这话令叶辰的神经陡然绷紧,他不由自主的太高了声调:“火是你放的!那你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法,才让现场烧到那种程度?”
丁大海转头看着他:“是氢气。”
原来是氢气!
“你从哪里搞到的氢气?”
“四层不是有个什么Spa房吗?那边有的是这玩意儿。”
Spa房?这个地方和氢气有什么关系?
看着叶辰一脸疑惑,苏玫开口解释道:“氢气有抗氧化、抗炎症的作用,可以美容的。”
“原来如此。”叶辰轻轻一点头:“老丁,你接着讲。”
丁大海继续说道:“我跟苏新娘是早就计划好的,我们打算在婚礼当天动手,她负责下毒,我负责善后。所以我提前做了研究,在发现甄岛主的房间采用单独风路后,我就心生一计,打算直接来个毁尸灭迹。”
话到此处,丁大海做了个深呼吸,一边回忆一边开始讲述起了时间线:“今天早晨8:30的时候,我来到甄岛主的房间,当时他躺在地上,我确认过,他已经死了。接着我就将带来的一支蜡烛点燃,放在房间中央的沙发旁。沙发是个布艺沙发,很容易就能引燃。我为了保证火在后面能够顺利扩散开来,就将一床毯子搭在沙发上,再把毯子的一角悬在蜡烛火苗的上方。所以当氢气被释放进房间,蜡烛的火势变大,势必会燎到毯子。”
叶辰忍不住开了口:“毯子引燃沙发,沙发引燃全屋的地毯。”
丁大海一点头:“对。”
方知浔若有所思地追问道:“可否仔细描述一下当时你看到死者时死者的状态?”
这个问题仿佛让丁大海犯了难,只见他抬手扶在额前,从前向后捋了把花白的头发,语速十分缓慢:“这个……”
叶辰早已意会到方知浔想问的究竟是什么,他见丁大海吞吞吐吐,索性引到道:“死者当时的表情如何?身上有没有如胡伴娘所说的那样,插着把刀?”
丁大海的眉心逐渐拧成了一个结,末了很惭愧地低下头:“我……我不记得了。”
这个回答太过草率。
言屿猛地站起身,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嗓门:“你怎么能不记得?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能用不记得这种话搪塞我们。”
丁大海抬起巴掌拍了下膝盖,又摆出了他那张标志性的一副苦瓜脸,他拖长了语调说道:“我害怕嘛,当时就我一个人,面对一具尸体,那那那……”他双手在空中来回胡乱的比划:“你们是不知道当时有多恐怖,我当时就想着赶紧完成任务,然后立马出来,别的实在是管不了那么多了。”
情况开始变得越发焦灼。叶辰的眉头也不自觉的拧了起来,他直直的看着地面沉思片刻,心想丁大海这条线算是废了,毫无价值,他为凶手的可能性也几乎为零。
由于丁大海不靠谱地过了分,不出意外地成了众矢之的。言屿首当其冲的开始对着他打起了口水战,他倒是也不甘低头,两人一言我一句的互呛起来。
言屿很不客气的朗声道:“你说说你,玩到现在你给团队做过什么贡献啊?一路躺赢过来,论起运气,你要是算第二,那可真没人敢排第一。”
丁大海嗔圆了眼睛瞪着他:“运气怎么啦,运气也是种能力。我说你做事情不要毛毛躁躁的,不要听到一点不顺心的就炸。”
言屿一嘬牙花子:“你还教训起我来了。”
“够了!”叶辰难得在众人面前黑脸,他端坐在椅子上,腰板挺得笔直,通身透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质:“现在不是互相指责的时候,我们越是没有头绪,越是要静下心来想办法。”他顺势将自己的故事背景以及时间线全盘托出,因为知道自己不是凶手,所以说的时候事无巨细、毫无保留。及至提起甄岛主夺过刀子捅向自己的肩膀时,他语速不自觉的放缓,思索着说道:“当时很奇怪,我一进门就觉得甄岛主有点不对劲,好像精神不太正常,后来更是趁我不备,夺过刀子捅伤了他自己。”
一直在旁边默不吭声的吴雨泽这时缓缓举起手,试探着小声道:“这件事我可以解释。”
叶辰饶有兴致地偏过脑袋,冲他一扬下巴。
吴雨泽顺势开了口:“我表面上是甄岛主的心理医生,但实际上我也是胡前妻的初恋男友。”
此话一出,语惊四座。
吴雨泽与胡青青对视一眼,接着说道:“我是胡前妻的初恋男友,虽然她后来嫁给了甄岛主,但是我心里始终忘不掉她,这些年一直在默默关注着她。胡前妻被传出落海身亡的消息时,我坚定地认为这件事绝不是意外,而当我进一步得知甄岛主通过胡前妻这件事得到了一大笔保险赔偿金后,就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我决定要替胡前妻复仇,胡前妻死了,我绝不会让甄岛主逍遥快活。”
苏玫好奇地问道:“你是心理医生,叶客人刚才又说他看见甄岛主时,甄岛主精神很不正常,该不会是因为你给甄岛主吃了什么致幻药吧?”
吴雨泽很认真地想了想:“不完全是,我其实是通过催眠的方法控制他的行为。”
丁大海忍不住惊叹道:“这么玄乎。”
吴雨泽轻轻一点头:“我借着诊疗的机会,和甄岛主有机会做长时间的接触。在这段时间里,我下意识的在他的大脑中添加记忆锚点。锚点就相当于一个开关,当我触发了这个开关,甄岛主就会遵循我的意图做事。”
叶辰问道:“你要让他做什么?”
“我想让他死,又不想让自己的双手沾上血,所以自杀是最好的方法。而达成这个目的的关键是一件西装,沾有特殊气味的白色的西装,这就是我刚才说的锚点。只要我拿出这件白色西装,让甄岛主嗅到西装上特殊的味道,那么他的精神就会不受控的开始发生剧烈的变化,在一瞬间有生出极强的轻生意图。”
叶辰思索着开了口:“你是什么时候把西装拿给他的?”
“7:30的时候,我看见方老板从房间离开后,我紧跟着就走了进去。”
叶辰又问:“当时甄岛主有没有什么异样的表现?”
吴雨泽直截了当地回答道:“完全没有,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我把熨好的白色西装放在沙发上,然后和他闲聊了几句话之后就离开了房间,期间大概待了有十分钟。”
叶辰轻轻一点头:“你走之后,紧跟在你后面进去的是苏新娘。根据苏新娘刚才的描述,似乎没有听到甄岛主有任何异样。我想其中的原因是因为苏新娘进去时,他还没来得及穿上那件西装,而我当时看见甄岛主时,那件西装已经穿在了他的身上。”
单从吴雨泽的描述来看,他似乎也还算是清白,并没有值得怀疑的点。叶辰暗暗在心中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梳理了一遍,反复计算过后,他发现假设大家说的都是实话,那么凶手嫌疑将落在胡青青的头上。
因为她使用的毒药会在8:30发作,是第一个发作的毒药。可是事实真的有这么简单吗?叶辰不禁皱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