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辰迎着众人的目光睁大眼睛,眼神里透着些许茫然:“怎么了?”他轻声问道。
胡青青微微眯起双眼,手指托起下巴,神色显出几分狡黠:“我有一个超爆炸的猜测。”
言屿忍不住催促道:“都什么时候了,别卖关子。”
胡青青侧头撩了言屿一眼,悻悻然地瘪了瘪嘴。垂下手臂挺起胸膛,她有意将腰杆挺得笔直,这让一向玩世不恭的她在此时显得尤为严肃认真:“好吧,简而言之,我怀疑这个案子的凶手不止一个,极有可能是双人协同作案,而方知浔……”她坚定地对上方知浔的目光:“我猜就是其中之一。”
这话刚一出口,周围众人的表情都起了微妙的变化,包括叶辰,他一眼不眨地盯着胡青青,眉心的皱纹暴露了他紧张的情绪。而反观方知浔,作为被针对的目标,他的脸上却是无波无澜,目光始终保持着朦胧淡漠,仿佛一块坚冰,给人一种深不可测且无法轻易撼动的压迫感。
方知浔嗓音低沉:“为什么?”
胡青青抬了抬眉毛:“我并没有什么切实的证据,这只不过是我的直觉,不过直觉并不代表胡说八道,虽然我对你的了解不算很深,从认识到现在也并没有多久,但你在上一场的游戏里的表现证明了你并不是普通玩家,无论是从知识储备还是逻辑思维能力都比我们要好得多。你这样的人,如果是凶手,自然会在第一时间撇清自己;如果不是凶手,那么更可以很轻松的洗脱自己的嫌疑,可是你刚才除了讲述你那段充满疑点的时间线之外什么都没有说,丝毫没有要为自己正名的意思。”话到这里,胡青青抿了抿嘴唇,若有所思地问道:“你是在故意引起我们对你的怀疑,对不对?”
方知浔薄唇微动:“我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言屿不解地插话道:“是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无论他是不是凶手,这样做对他而言都没有好处。”
“除非他要掩护另一个人。”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循着声音看向苏玫。苏玫双臂环抱在胸前,眼睛定定地看向地面:“如果凶手是叶辰,那么一切就都能说得通了。方知浔故意把自己变成众矢之的,就是为了掩护叶辰不会被高票投出局。”
“不是!方知浔跟案子没有关系。”叶辰矢口否认,他不自觉抬高了声调:“我真的不是凶手,方知浔更不是帮凶。”
苏玫抬眼看向他:“你确定?”
叶辰一时语塞,他听出了苏玫的弦外之音——假如自己与方知浔之间不存在共谋关系,那么就无法百分百保证对方的清白。按道理凶手应该是自己,毕竟自己的的确确使用了那张奖励卡,可是实际情况并没有按照预想中的方向发展。
难道奖励卡失效了?还是系统卡了bug?到底是为什么?
叶辰一时毫无头绪。
两人之间长久的凝视令气氛不禁变得凝滞起来,直到坐在角落里的丁大海小声问了句:“为什么非得是叶辰呢?”
胡青青勾起唇角刮了丁大海一眼,嘴唇动了动刚想说什么,眼睛余光无意间扫过方知浔的脸,看看方知浔正在瞪着自己,只一眼,她不得不将含在嘴里的话吞了回去。
这时,头顶传来系统广播的声音:“叮咚——集中讨论阶段已结束,现在开启第二轮搜证阶段。本次搜证限时三十分钟,搜证结束后将立刻进入投票环节,系统将不再提供额外的讨论时间。请各位玩家做好准备,计时开始。”
随着“咔哒”一声轻响,斜前方不远处的大门自动打开。
胡青青忍不住出声抱怨:“怎么只有三十分钟?三十分钟够干什么的?”
言屿快速站起身:“为了节省时间,我看我们不如像之前那样两两组队分开搜证,每组搜一个地方,然后提前十分钟回到这里集合,把搜索到的成果公开。”
站在他对面的吴雨泽点了点头:“我同意。”
另一头的丁大海也出声附和:“行啊,那赶紧的吧,赶紧分组。”
言屿听到这话下意识地看了眼胡青青。
胡青青心领神会,勾起唇角一拍言屿的肩膀:“我俩一组,先走了。”说着,与言屿并肩往门外走去。
一旁的吴雨泽也在此时与丁大海顺利结成同盟,跟着离开了房间。
转眼屋内只剩下三人。
苏玫站起身,看了一眼面前站着的叶辰与方知浔。她从未见过两人分开过,想必这次也不例外。移开目光抬起下巴,她独自向前走去。
“等等。”方知浔忽然叫住了苏玫。
苏玫回过头。
四目相对的刹那,方知浔轻声开口道:“我和你一起。”
苏玫有些诧异:“和我?那……”她侧脸看向叶辰:“叶辰怎么办?”
叶辰也对方知浔这毫无征兆的举动感到意外,但他脑子反应快,很快意识到此举必然有他的用意,更何况让女士落单实在有失绅士风度。
“你们快去吧,这一轮我单独搜证。”叶辰微扬起下巴,双手揣进裤兜里,步伐坚定地往门外走去。
走廊上空无一人,寂静的空气里唯有皮鞋踩在地毯上“突突”声,声音坚定而富有节奏感,正应和了叶辰此刻的心境。
刚才谈话中的疑点很多,他暗暗地想。
根据刚才集中讨论的结果来看,言厨师和丁父亲首先可以排除嫌疑——言厨师即便下毒成功,毒发时间也在死者死亡时间之后;丁父亲是最后一个进入案发现场的人,对于有作案同伙的他来讲,纵火的意义除了毁掉现场之外,还有可能是“补刀”。然而胡前妻一口咬定自己离开前死者已经死亡,那么“补刀”的嫌疑顺势被洗清。
另外吴伴郎应该也是清白的——他既然已经决定诱导死者自杀,不会轻易直接动手。再者说,自己曾目睹死者将刀捅向自己的左肩,左肩与心脏的位置自己是分得清的,绝不可能看错。即便因为失血过多造成死亡,也绝不是一时半刻的事情,不可能发生在胡前妻进入房间的时段内。
也许胡前妻对死者做了什么?
比如拔出那把刀?身体内部的压力会让鲜血喷涌而出,加速死者的死亡。而且她明明已经选择下毒,之后又出现在案发现场,这么做岂不是平白惹人怀疑?
凶手会是她吗?
当所有矛头都共同指向某一人时,叶辰反而对自己的推论产生了怀疑。
除了胡前妻,还有谁具备作为凶手的可能性?
方老板?
不可能。
叶辰立刻掐灭了这个念头。他知道方知浔不会骗自己,如果他想作为凶手赢得游戏,那么他有一百种方法可以实现目标,毕竟他知道自己的所有秘密。
直到此刻,叶辰仍处于一种糊里糊涂的状态。自己明明利用道具将身份修改为凶手,可为什么没有生效?
想到这里,叶辰掏出口袋里的随身卡牌。随着手指轻触面板,屏幕蓦地亮起,叶辰随手划拉了几下,很快看见随身背包里“心想事成”的状态被标注上了“已使用”三个字。
奇怪。
叶辰收回卡牌,姑且把这件事先放到一边,继续排查其余人的疑点。
其余人里只剩下苏玫没有考虑到。
有可能是苏玫吗?
苏玫说自己与胡青青换的是同一种药,而且早于胡青青换药的时间。如果她所说是事实,那么便可以忽略她下毒的动作。可如果她说了谎呢?毕竟她的发言顺序在胡青青之后,极有可能通过修改证词掩护自己。
假设她的毒药成功毒发,根据死者服药的时间推断,死者的死亡时间将会在8:20。胡青青是在8:20离开的案发现场,并且说过在此之前死者就已经死亡。
胡青青没有必要替苏玫打掩护。
思绪到了这里仿佛进入了死局,无论走向哪里都会碰壁。最终的矛盾落点还是落在了胡前妻身上。
胡前妻究竟为什么出现在案发现场?叶辰仔细推敲,暗想这背后的缘由不仅仅是打算亲眼见证对方的死亡那么简单。
换位思考一下,假如自己是胡前妻,目标仅仅只是杀掉死者,那么完全可以选择更干脆利落的方式,何必通过花费时间、精力改头换面,以蛰伏的姿态重新回到死者身边。
由此可见,她另有目的。
会是什么呢?
忽然,一个念头窜入叶辰脑海——是报复。胡前妻想通过折磨对方纾解心中的仇恨,那枚被她偷偷替换进药盒里的毒药其实是掩人耳目的道具。又或者那枚药根本不是毒药,而是迷药或者麻药,她想让对方丧失反击的能力,变成砧板上的鱼肉待人宰割。
对于人而言,还有什么比在清醒的状态下迎接死亡来得更加痛苦?
叶辰几乎在脑中构想出了一整套折磨死者的言语与动作,甚至看见胡前妻举起刀子,一刀刀划在死者的身上。
刀子?
叶辰心头一顿,当下的首要任务就是找到那把凶器,证实自己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