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认的念头一旦破土，就像训练赛里失控的兵线，疯狂地在心里蔓延。
林砚之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前，摸出江叙给的那个银色打火机，在指尖转了两圈。金属外壳被磨得光滑，边缘却还留着细微的刻痕，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就像他现在反复想着江叙的样子。
训练室的门被推开，江叙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两杯热牛奶。他看到窗边的林砚之，脚步顿了顿，径直走过来，把其中一杯递过去：“老杨说你胃不好，少喝冰的。”
林砚之接过牛奶，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心里那点因自我剖析而起的慌乱，突然就定了下来。他仰头喝了一口，甜腻的奶香混着温度滑进喉咙，熨帖得让人想叹气。
“刚才采访……”林砚之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想说别乱说话，又怕显得自己太在意；想说没关系，又觉得违心。
“我说的是实话。”江叙打断他，目光坦诚，“团战少个人，比输比赛更麻烦。”
这话说得一本正经，像在分析战术，林砚之却莫名听出了点别的意思。他看着江叙，对方的眼睛在夜色里很亮，比天上的疏星更甚，里面清晰地映着他的影子。
“那下次……”林砚之舔了舔唇角，“换我保护你？”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话说得太直白，像暴露在对方视野里的破绽，连耳根都跟着发烫。
江叙却笑了，是那种很轻的、带着暖意的笑，不像平时嘲讽他时的冷笑，也不是赛场上获胜后的浅笑。这笑声像羽毛，轻轻扫过林砚之的心脏，痒得他想伸手去抓。
“好啊。”江叙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不过得练，你现在的保护，跟送人头没区别。”
“谁送人头了！”林砚之立刻炸毛，“上次要不是我挡那一下，你早被‘法王’秒了！”
“所以才要练。”江叙往前凑了半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林砚之能闻到他身上的牛奶味，混着淡淡的洗衣液香，是属于江叙的、让人安心的味道。
“明天加训？”江叙看着他，眼底的笑意未散。
“加就加。”林砚之梗着脖子，却没后退，“谁怕谁。”
其实他一点都不怕。甚至有点期待。
期待训练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样子，期待江叙坐在他对面敲键盘的侧脸，期待两人为了一个操作细节争得面红耳赤，最后又在彼此的让步里找到最优解。
就像现在这样。
江叙没再说话，只是和他并肩站着，手里的热牛奶慢慢变凉，两人都没再喝。走廊里很安静，能听到训练室里传来小胖指导苏晓的声音，偶尔夹杂着肖锐无奈的叹息。
这些声音很吵，却奇异地让人觉得踏实。
“走吧。”江叙率先转身，“回去了，明天还要早起。”
“嗯。”林砚之跟上他的脚步，看着两人的影子被走廊灯光拉得很长，偶尔交叠在一起，像被无形的线缠在了一起。
走到训练室门口，江叙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他：“林砚之。”
“啊？”
“那个打火机，”江叙的目光落在他手里，“是我刚打职业时买的。”
林砚之愣了一下，低头看着掌心的银色打火机。原来不是随便拿的。
“挺好用的。”他捏紧了打火机，像是握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嗯。”江叙应了一声，推开门走了进去。
林砚之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承认也没那么难。
难的是怎么在赛场上并肩作战，又在赛场下藏好那点不敢宣之于口的心思。
但也许，不用藏得那么深。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训练室的门。江叙已经回到了座位上，正在看明天的对手资料，侧脸在屏幕蓝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林砚之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戴上耳机，却没有立刻开始排位。他点开好友列表，看着那个亮着的“WindStop”，犹豫了一下，敲下一行字。
【明天练什么？】
几乎是立刻，对方就回了过来。
【保护我。】
林砚之看着这三个字，突然笑了。他指尖在键盘上敲下回复，指尖的力道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雀跃。
【等着。】
训练室的灯光依旧明亮，键盘敲击声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林砚之的心跳里，多了点不一样的节奏。
和江叙有关的、越来越清晰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