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战术分析会，老杨刚把TG战队的战术拆解图贴满整块白板，林砚之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响——江叙推开会议室门走进来，手里还捏着一本笔记本，晨光透过他身后的窗户，在地板上投下道修长的影子。
“刚看了你们上次对阵TG的录像，”江叙没看任何人，径直走到白板前，指尖点在打野路线标记上，“这里，你们的视野盲区太大，被反蹲三次都是同一个位置。”
训练室瞬间安静下来。队员们面面相觑，谁都没想到这个新来的中单敢一上来就直指痛点——那可是ST去年最憋屈的一场败仗，被TG的打野用同一种方式抓崩了三路。
林砚之坐在最后一排，指尖转着笔，看着江叙的背影。这人穿着战队新发的黑色队服，领口拉链拉到顶，侧脸的线条冷硬如刻，说出来的话比战术板上的红叉还要扎眼。
“江叙哥，”小胖挠了挠头，“那波是我没做好视野……”
“不是你的问题。”江叙打断他，转头看向林砚之，“上单压线太深，把打野的注意力全吸引过去了。”
林砚之转笔的动作一顿，抬眼迎上对方的视线：“我不压线，对面上单就敢直接进我野区。你在国外赛区没见过这种打法？”
“见过，”江叙扯了扯嘴角，露出点嘲讽的弧度，“但没见过压线到连自家打野信号都不看的。”
“你——”
“行了。”老杨赶紧打圆场，“都是为了赢比赛，有话好好说。江叙刚回来，对咱们的打法还不熟悉，今天先合练几把，找找节奏。”
训练赛开局就火药味十足。
江叙选了个前期强势的中单法师，三分钟就单杀了对面中单，紧接着直接越塔强杀，把兵线压到对方高地塔下。林砚之看着自家中路那夸张的经济差，眉头皱得更紧——这人的打法比青训营时更激进了，简直像头没栓绳的狼。
“帮下。”江叙的声音突然在语音里响起。
林砚之正在上路和对面拉扯，闻言动作一顿：“我这波线不能放。”
“放。”江叙的语气不容置疑，“对面打野在小龙坑插眼了，想拿一血龙。”
林砚之咬了咬牙，还是传送下去。刚落地就看见江叙的英雄已经冲进龙坑，硬生生扛着小龙的伤害和对方两人周旋。他没多想，大招直接盖在对方打野头上，配合江叙的技能完成了收割，顺带收下小龙。
“漂亮！”肖锐的射手在语音里欢呼。
林砚之没说话，操纵着英雄回上路，却发现塔皮已经被对方磨掉了两层。他啧了一声，刚想抱怨，就听见江叙说：“中路兵线我帮你带过去了，亏不了多少。”
他愣了一下，切到中路视角，果然看到江叙的法师正把兵线往对方塔下推，还特意留了个远程兵没补，刚好能让林砚之的上单回线时吃到经验。
这人……
训练赛结束，ST以2:1赢了模拟对局，但林砚之和江叙的争吵却没停。
“你那波传送根本没必要，”林砚之把耳机摔在桌上，“我上路能守住。”
“等你守住，小龙就没了。”江叙靠在椅背上，指尖敲着桌面，“团队游戏，不是让你在上路当独行侠。”
“总比你中路乱带节奏强！”林砚之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刚才越塔那波，要是我没赶到，你就是送人头！”
“我计算过闪现距离。”江叙抬眼，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倒是你，被对面上单骗了三次闪现，还好意思说我？”
“砚哥，江叙哥，消消气……”苏晓端着两杯温水过来，小心翼翼地放在两人桌上，眼睛红红的，像是被吓到了。
林砚之看着小孩怯生生的样子，气焰顿时消了大半。他深吸一口气，抓起水杯灌了半杯，转身往外走：“我去抽烟。”
训练室外的露台正对着一片绿化带，夏夜的风带着草木的潮气扑过来。林砚之掏出烟盒，刚想点火，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江叙站在他旁边，手里也拿着盒烟，却没抽，只是捏在指尖转着玩。
“青训营那时候，”林砚之望着远处的路灯，突然开口，“你也是这样，打排位永远想着单杀，从来不看队友信号。”
“你那时候，”江叙的声音很轻，“总是太保守，明明能打，非要等队友，结果错失机会。”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风把远处训练室的笑声送过来，是小胖在教苏晓插眼技巧。
“我在国外赛区，”江叙突然说，“有个队友和你很像，打法稳得像座山，但每次团战，他都会站在我身后。”
林砚之转头看他，月光落在江叙的侧脸上，柔和了他凌厉的轮廓。
“后来他退役了。”江叙的指尖用力捏了捏烟盒，“他说，最可惜的是没和我一起拿过冠军。”
林砚之没说话。他突然想起青训营最后那场选拔赛，江叙的中单被对面三人包夹，他明明能去支援，却因为怕被反蹲犹豫了半秒，结果江叙被秒，他们输掉了比赛。那天晚上，江叙收拾东西离开时，看他的眼神里带着失望，像根刺，扎在他心里好几年。
“明天的训练赛，”林砚之把没点燃的烟塞回烟盒，“我会看信号。”
江叙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丢给他。是个银色的打火机，外壳磨得发亮，看起来用了很久。
“别总叼着烟玩，”他说，“对嗓子不好，比赛要喊指挥。”
林砚之接住打火机，冰凉的金属触感从掌心传来。他抬头想道谢，却看见江叙已经转身往回走，白T恤的下摆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劲瘦的腰线。
回到训练室时，江叙正在帮苏晓复盘。少年低着头听他说话，手指在笔记本上飞快地写着，偶尔抬头问一句，江叙都会耐心解答，语气和刚才跟他吵架时判若两人。
林砚之走到自己座位前，发现桌上的水杯满了，还是温的。他瞥了眼江叙的背影，拿起鼠标点开游戏，屏幕上的暗裔剑魔正站在泉水里，像是在等什么人。
第二天训练赛，当林砚之的剑魔在中路河道精准拦截对方打野，江叙的法师紧随其后甩出致命技能时，老杨在观赛区用力拍了下桌子：“这波！这波就是我要的配合！”
语音里，江叙的声音带着笑意：“反应比昨天快了0.5秒。”
林砚之操纵着英雄追杀残血，勾了勾唇角：“毕竟是我，没办法。”
夕阳透过窗户斜切进来，在两人的键盘上投下交错的光影。林砚之看着屏幕上江叙的英雄头像，突然觉得，和这个人一起打比赛，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至少，比一个人在上路守塔有意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