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姜幼眠起了个大早。
回到老宅时,老爷子正在用早餐。
“你倒是舍得回来了。”自上次生病后这丫头就再没回老宅,姜济怀也知道,这孩子性子犟,跟他赌气呢。
姜幼眠接过佣人盛来的粥,喝了口,不满的噘嘴:“您都要逼我联姻了,还不允许我反抗啊?”
姜老爷子冷哼了声,放下手中的筷子,“你这死犟的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
“那自然是随了您,我聪明伶俐也是随您,总之,还是您基因强大。”
老爷子不禁被她的话逗笑,装作凶神恶煞地剜她一眼,“甭耍嘴皮子了,说吧,什么事儿。”
“我就说您聪明伶俐吧,”姜幼眠继续拍老爷子马屁,“一眼就瞧出来了。”
她单手撑着脸颊,勺子搅动着瓷碗里的粥,“周家最近的事儿您应该比我清楚,订婚的事,咱们从长计议。”
姜老爷子猜到了她会来。
他深深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似乎又多了些,语重心长的说:“周家如今自身难保,联姻的事自然是要放一放,但是眠眠……”
“这也意味着我们失去了一个最大的助力。”
之前还有联姻那一步棋可走,如今什么都没了。
如果不抓紧时间,姜家没落也是迟早的事。
姜幼眠没什么胃口,将勺子放回碗中,“您给我些时间,我来想办法。”
老爷子没太把这话放在心上,她一个只知道跳舞的小姑娘,哪里懂这些。
只随口说:“尽力而为吧。”
最终是生是死,都是命。
陪老爷子用过早餐,姜幼眠收到了秦南的消息。
“姜小姐,先生让我中午过来接您,邀您去银粟居品尝新菜。”
这倒是意外之喜。
没想到这位谢先生还真把她的话放在了心上。
姜幼眠准备回公寓小小打扮一下,毕竟要见谢云渡的,不能太素,可就指着这些稀有的接触时间勾他呢。
她出门的时候,正巧遇见从外头回来的姜民康,他手里提了些画画要用的颜料。
不用猜也知道那是谁送的。
姜幼眠看见他就烦,语气也是阴阳怪气:“哟,姜总这大早上可真够忙的,一睁眼就是画画,注意休息啊,别把自个儿累坏了。”
姜民康哪里听不出来她话里的弯酸。
“你管好你自己的事。”他嗓音冷冷的,也不恼,连情绪都没多大的起伏。
夏如宜之前曾对姜幼眠说:“我发现自从你母亲去世之后,姜叔叔好像变了,变得没什么情绪,人也不活泼了,整个人浑身上下都透着股淡淡的死感。”
姜幼眠却不以为意,这不是应该的嘛,他就该一辈子活在悔恨里。
死不死的,也跟她没关系。
“我的事儿不劳你费心,倒是你,可别再让你那个小三的女儿来找我了,我不可能帮她进舞团,也没那大权力。”
“你跟她们是相亲相爱一家人,我不是。”
“如果她再没脸没皮的来找我,我见一次,打一次。”
听她这么说,姜民康有些诧异,张了张嘴为自己辩解:“我没让她来找你。”
姜幼眠却低笑出声:“你们父女俩怎么都这么爱演戏,真不愧是一家人。”
她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留姜民康一人站在原地,他木讷的看了眼手上的颜料,心中满是无奈。
他一个罪人,怎么可能会让小栀去打扰眠眠。
魏延鹤最近有些受宠若惊。
他没想到,半个月都不见得来一次银粟居的谢云渡,今儿竟带了个姑娘过来。
而这姑娘他有点印象,叫姜幼眠,是那位小周总的未婚妻。
魏延鹤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眼前的小姑娘穿一条及踝的白色吊带温柔风连衣裙,外搭浅蓝色小开衫,大约一米六五的个子,身形纤瘦,五官小而精致,又纯又欲。
姜幼眠察觉到魏延鹤打量的目光,多少有些不自在,但在人家的地盘,她得收着点儿性子,只拘谨礼貌地打招呼:“魏总您好,叨扰了。”
嗓音细细软软的,礼节周到。
魏延鹤笑得温润,“姜小姐客气,跟程东一样叫我魏二哥就行。”
她点头轻喊了声:“魏二哥。”
姜幼眠也曾听过些魏延鹤的八卦传闻,说他为了个女人至今二十九岁了也未婚,守身如玉到现在,还有人说他受了情伤,不喜和外人打交道。
若不是谢云渡,这声魏二哥,她还真不一定有机会能叫上。
此时的谢云渡坐在不远处的檀木椅上,双腿慵懒交叠,微垂着眼看手机,漫不经心听着两人的对话。
魏延鹤抵拳在唇边,轻咳了声,有些迟疑的出声:“敏柒回来了,得知今天你要过来,嚷着要见你,那丫头性子太野,我拦不住。”
这话是对谢云渡说的。
魏敏柒是魏延鹤的堂妹,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常年居住在港城,一直爱慕谢云渡。
他之所以这时候说,其实是在提醒姜幼眠,至少该有个心理准备。
旁人或许看不清这两人的关系,魏延鹤却很清楚,谢云渡对这位很不一样,迄今为止,也只有她,能让谢云渡这般上心。
谢云渡端起面前的清茶,不以为意地轻嗤了声:“你哪次拦住过。”
魏延鹤笑着掩饰自己的心虚,“你别怪我就成,我就是个传话的。”
姜幼眠就算再傻,从两人的谈话中也明白了几分。
不过她并不惊讶,像谢云渡这样的男人,有几个追求者可太正常了。
大不了就见招拆招,算是打发时间了。
肖程东来得晚,说是昨夜宿醉,睡到大中午才醒。
得知姜幼眠在场,还贴心的带了束花。
小雏菊和向日葵的搭配,大抵是真心把她当朋友。
魏延鹤看热闹不嫌事大,席间,拿肖程东打趣:“哟,咱们肖大少什么时候这么贴心了,还特意带束花来,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积极。”
肖程东大大方方的:“二哥你别八卦,就是个日常小见面礼,姜妹妹喜欢就好。”
姜幼眠喝了口竹筒杯里的青柠气泡水,清爽恣意,声音甜软的说:“喜欢的,谢谢肖少。”
魏延鹤转眸去看谢云渡。
却见他只恹恹的尝几口新菜,同往常一样,情绪也无波澜。
魏延鹤有点看不懂他了。
银粟居这次出了好几个夏日新菜,都是清淡口的,解暑解腻,原本没什么食欲的姜幼眠不禁多吃了些。
只是魏延鹤口中的那位敏柒小姐,到午餐结束也没来。
姜幼眠往嘴里塞了个车厘子,嚼吧嚼吧的有点犯困。
魏延鹤吩咐人煮一壶新茶上来,说是上个月才到的。
他对谢云渡说:“朋友送的西湖龙井御前十八棵,特意给你留着的。”
谢云渡没搭话,目光落在姜幼眠身上。
小姑娘此刻正拿着手机拍那束向日葵,调整了几个角度后,像是终于拍到满意的了,这才坐了下来慢慢欣赏。
穿藏青色旗袍的服务生端着新茶从姜幼眠身后经过。
这时,一道身影急匆匆跑来,娇俏喊着:“谢先生。”
正巧撞了旁边的服务生。
那紫砂茶壶倏地往下掉,来不及补救,啪嗒一声,茶壶被摔个稀巴烂,少许滚烫茶水洒落在姜幼眠的后背,打湿了外衫。
她缩了缩身子,疼得咬牙。
谢云渡脸色微变,几乎是下意识站起身,阔步来到她跟前,“烫到了?”
对上男人关切的眼神,姜幼眠嘤咛一声,忽的瘪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疼~”
他沉着脸没说话,只强硬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拉着人就走。
刚进来的魏敏柒傻了眼。
谢云渡竟然会主动牵一个女孩子。
不可能吧。
她再次没规矩地大喊:“谢先生,您去哪呀?”
就算那女孩儿烫伤了,不也有佣人们照顾嘛,何至于他亲自过去。
谢云渡转眸看她一眼,目光阴沉,与平日里清冷斯文的形象全然不同,竟让她觉得有些害怕。
魏敏柒缩着脖子半点声音都不敢发。
魏延鹤知道谢云渡是生气了。
两人相识的这些年,他鲜少见谢云渡有情绪波动,永远都是那副漫不经心、冷冷淡淡的模样,好似这个世界对他而言都是无聊至极的。
显然,姜幼眠不一样。
他这堂妹刚回来就踩雷,也是够蠢的。
魏延鹤大声呵斥了魏敏柒,骂她不懂事。
随即又吩咐道:“去给姜小姐找一套宽松的衣服,再送些药膏过去,要快。”
姜幼眠被谢云渡带到楼上的房间。
进了浴室,洗了澡,烫伤的地方用凉水冲了一会儿,她又对着镜子仔细观察伤势。
右背被烫伤一小块,红红的,好在那茶水不是特别烫,加上又有外衫遮挡,否则真得掉层皮。
她套上宽松的淡紫色真丝浴袍,系好带子出来,见谢云渡正垂眼坐在沙发上,神色不明。
旁边还放着支药膏。
“过来。”他掀开眼帘,语气淡然强硬。
姜幼眠踱步过去,半开玩笑的问:“您要给我擦药吗?”漂亮杏眸里染了笑:“如果谢先生给我擦药的话,这伤应该很快就好了。”
她软软的语气,像是在勾他。
看着娇弱,实则满肚子小算盘。
谢云渡眸色阴沉,修长手指拿起旁边的药膏。
答案显而易见。
姜幼眠顺势跪坐在他前方的地毯上。
淡紫色浴袍下摆堆砌在男人的黑色皮鞋处。
她背对着他,松了松浴袍带子,真丝浴袍顺势滑落,露出大半香肩,肌肤白嫩如水。
暴露了伤处,她又赶紧攥住衣服,身子微微前倾,避免泄露更多春光。
姜幼眠缓缓回眸,眼底还噙着水雾,可怜又招人,神态娇媚:“请谢先生轻点儿,我怕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