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不远处,夕阳的余晖将树荫下的那抹身影映衬的颀长。
印邃嘴里叼着烟,端着胳膊,懒散的靠在树下,吞云吐雾的目睹着眼前这一幕……
自打靳藤从家门出来,他就一路默不作声的尾随着,到了医院,靳藤在病房里陪易深云,他就等在病房门口,没让任何人发现。
他倒要看看靳藤这嘴硬心软的主儿,能怎么整治这两只缺乏家教的熊孩子。
印邃不是没听见那小胖墩骂靳藤是狗,谁能忍得了自己的媳妇被一个小屁孩给骂成这样?
要搁平时,印邃早一个箭步冲过去教训那俩小屁孩了,可这会儿他偏偏就不过去,他心里堵着气,觉得现在过去就是向靳藤低头妥协了,他虽然疼媳妇,但也是个要面子的老爷们儿,不能让靳藤把他对自己的忍让,当成为所欲为的资本,那他以后在靳藤面前岂不是一辈子都得俯首帖耳抬不起头了?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印邃掐了小半截烟头,又点了根新的,他今天高低得给这靳藤点颜色看看,让他明白谁才是世界上最疼他的老爷们儿,让他明白明白什么叫人心凉薄、社会险恶!
谁叫那不识好歹的兔子,整天有点啥屁大点的事儿就要跟他闹分手?还TMD离家出走!去医院给自己以前的情敌探病,居然不告诉他!虽然这“情敌”纯属是印邃自己脑补出来的,但只要和靳藤关系走得近的,不管是男是女,对印邃来说,都是情敌!
“我再说一遍!好狗不挡道!再不让开,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只见那小胖子脸上的横肉乱颤,端着那把滋水枪,像是要跟靳藤干架的气势,嘴里依旧不干不净,没大没小,把靳藤也惹得有些恼火——
“嘿!你这孩子还挺有意思,怎么着啊?拿个破水枪就真把自己当大侠了?我倒要看看你能怎么对我不客气?”
说着,靳藤伸手一捞,那小胖墩手里的滋水枪就到了靳藤的手里,说到底还是两个小屁孩,嘴上再横、心理再叛逆,也干不过一个成年人,更别提靳藤虽然这几年身体确实不太好,但也是特种兵出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不是吃素的,弄俩小屁孩还是绰绰有余的。
“你你你……还给我!”小胖墩气得满脸冒汗,气喘吁吁的指着靳藤的鼻子嚷嚷道。
“小孩,你家长没教过你,拿手指人是不礼貌的行为吗?”
然而,那叛逆小胖墩根本听不进去,满脑子就是被靳藤抢走的宝贝水枪:“还给我!你这个大坏蛋!我要打死你!”
“我是大坏蛋?”靳藤哭笑不得,“我要是大坏蛋,就不会站在这儿提醒你们别在马路牙子上玩,真不知好歹。”
“我再说最后一遍!还、给、我!”
“还给你,行啊,但你得先跟我说声对不起。”
“凭什么?你算老几!”
“我说你这小屁孩,说话怎么流里流气的?什么叫‘我算老几’?你听清楚,我是为你好,但你非但不知悔改,反而对我出言不逊,嘴里不干不净,不能因为你是未成年,就可以这么不尊重人!”
靳藤甚至怀疑这小胖墩的父母,不会是哪个黑涉会老大生出来的娃子吧?看这体型,家境应该不错,不差伙食,就是缺家教,说话也一股放荡不羁的地痞流氓作风,家长要是不负责任,再加上学校老师也不加以约束的话,长大了可还了得?
想到这,靳藤嘴角抽了抽,作为一名合格的人民警察,他希望世界和平,不想若干年后,这条街上又多了一个社会渣滓,恃强凌弱、为非作歹。
今天要是不好好教育教育这小胖子,往后这孩子若是真犯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他靳藤定会懊悔今日对他的宽容,所以他必须严厉打击未成年人的堕落行为!
思及此,靳藤直接掏出了兜里的证件:“小孩,看清楚,我是警察,鉴于你刚刚的所作所为,我觉得我有必要见一见你的家长,跟他们好好谈谈。”
“你说你是警察我就要信吗?大骗子!大坏蛋!看我不打死你——”
“?!!”
只见那小胖子忽然像一头小蛮牛似的冲了过来,一头撞在了靳藤的肚子上,这孩子虽然个头矮,但体格敦实,靳藤又完全没想到这熊孩子还能来这么一出,就这么毫无防备的被撞了一个趔趄,后退了两步,一脚踩空在绿化带的台阶上,身子一歪,跌坐在地……
因惯性而微微撩起的裤腿,露出了一小截义肢,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被那小胖子尽收眼底,顿时来了劲——
“哈哈哈哈哈!他竟然没有腿!是个瘸子!”
那小胖子指着靳藤的小腿,拉着另一个小孩大声嘲笑,另一个小孩虽然有些唯唯诺诺的不敢吱声,但看到靳藤空荡荡的裤腿,也不由得捂着嘴,眼底流露出难以掩饰的讽色。
靳藤坐在地上,气得有些心悸,腹部也被那小胖子的脑袋撞得生疼,脸色登时煞白一片,样子尽显狼狈,手里拿着的水枪也随着他的摔倒而掉落在了一旁,两个小孩趁机抢走了水枪,对着靳藤一顿扫射,把靳藤的脸、身上,乃至左边小腿的义肢尽数喷了个通透——
“死瘸子!看我不打死你!”
“去死去死去死!讨人厌的死瘸子!”
那小胖子一边拿水枪喷靳藤,一边骂得越来越起劲,一束水柱倏得打在靳藤的鼻腔内,迫使靳藤狠狠的呛了一下,咳嗽了起来,靳藤只觉得胸口骤然疼得厉害,喉咙像是刀刮一般,那股令他作呕的血腥味一点一点反了上来,他急忙捂住嘴,顾不得再去管什么熊孩子……
他只知道他现在很难受,很疼……
他想逃离,想立刻离开这个地方。
“操!”
印邃就去了趟小卖部买了瓶水的功夫,前后还没两分钟,再一回来,就看到靳藤坐在地上被那俩小兔崽子欺负。
印邃只感觉一股熊熊烈火霎时间从脚底板直直窜上了他的头顶,他噗的吐了嘴里的烟头,手里的水也来不及喝就甩到了一旁,条件反射的骂了句操,三两步跑了过去——
“妈的,兔崽子,找死是吧!”
那小胖墩只觉得眼前一白,手里的水枪就飞了出去,印邃也是看在未成年的份上收了脚,不然就这小兔崽子的操行,要是个成年人,飞出去的就不是那个破水枪,而是他那两只胖乎乎的小手。
两个小孩被印邃的身影密不透风的笼罩了起来,就连那叛逆不羁的小胖子,此时此刻都吓得双腿发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哆哆嗦嗦的看着头顶上方那张阴霾密布的面孔——
印邃是真的生气了,气到恨不得想将这两个小兔崽子生吞活剥,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此时眼梢猩红,像是要滴出血似的,由内而外散发着难以抑制的戾气,如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一身的威压,笼罩住了两个小孩子头顶上方的整片天空。
“你……你要干什么……”那小胖子吓得竟然尿了裤子,刚刚对着靳藤那股嚣张跋扈的劲头,此时早已荡然无存。
“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动他。”
这不是疑问句,而是一句阴沉的陈述。
两个小孩尚未从混沌中反应过来,突然又是一个激灵,只见印邃一抬脚,砰的一声,把那掉在地上的水枪碾得四分五裂。
“呜哇——”
那小胖子吓得嚎啕大哭,另一个小孩亦是缩成一团,满脸的鼻涕眼泪,狼狈至极。
“嘶……谁准你哭了?”印邃蹲下身,铁钳似的大手捏住了那小胖子的两颊,小胖子顿时难受的脸上失了血色,哭不出声,只剩痛苦的嗫嚅起来。
“印邃,别——”
靳藤一愣,他当然感受得到印邃此时的愤怒,他更看得出印邃这骇人的架势,似乎是想直接摘了这小孩的扁桃体。
他可是印邃,是那股犯浑的劲头一上来,天王老子都得给他让路的印邃!
“如果你的爸妈、你的老师,都没有教育过你如何说人话的话,那你这张嘴,留着也是浪费,不如贡献给社会。”
说罢,印邃的两只手指微微收紧,小胖子的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流,四肢一个劲儿的扑腾,却也挣脱不了印邃的大手。
他说不出话来,眼底此时却盛满了求饶的神色,与刚刚对着靳藤那般的放肆简直判如两人。
“印邃,算了,别吓唬他了……”
靳藤艰难的撑起身体,抓住了印邃的胳膊,感受到印邃手臂上的肌肉绷得不紧,似乎只是想给两个不懂事的小屁孩些教训,没想真的对他们做什么,况且对付两个小孩,凭印邃的能力,两根手指头,绰绰有余。
印邃回头看了靳藤一眼,望见那湿漉漉的人、通红的双眼和毫无血色的脸庞,他的心底一疼,大手像抓篮球似的抓着那小胖墩的脑袋,阴沉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哪个学校?哪个班?”
“呜呜……”小胖墩吓得不停呜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只给你三秒钟,不说,我就打死你。”印邃的眼底幽冷,“看看是你能用你那破水枪打死你口中所谓的‘死瘸子’,还是我能用我这只手,直接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呜呜……我……我叫张扬……中神路小学……五年级……六班……”
“张扬?呵,人如其名啊。”印邃冷冷一笑,看向另一个小孩,“你呢?”
“我……我叫何小欧……跟……跟他一个班的……”
“中神路小学,好像就在前边不远……”印邃嘀咕道,似乎并不想就这么放了他们。
靳藤伸手搭在印邃的肩膀:“印邃,算了。”
印邃顿了顿,放开了两个小孩:“滚。”
两个小孩立马连滚带爬的跑远了。
这个点儿的天色已经渐渐擦了黑,靳藤有些庆幸这条街地势较偏,此时也没什么人烟,否则就印邃刚刚那一系列骚操作,万一被有心人拿相机拍下来发网上去,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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