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纽扣

招标会结束后,穆迟昕只是给隋镇麒发了短信,没有收到回复,穆迟昕有些不安,回想起今天隋镇麒的状态,他越发觉得有问题。

招标会离工程总部太远,穆迟昕图方便,借用了孟喜福的地方开个会,谁料带人一上楼,还正撞见一场大戏。

当初孟喜福和李宝玥逛街,被房会嬴误会,李宝玥还被打了一巴掌,孟喜福当场就把房会嬴踹了,然而房会嬴不愿意啊,我当初工作虽然业绩平平,但也算是有固定收入的,为了你我才辞职,你现在说踹了我就踹了我,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说白了就是分手费没给到位,可孟喜福在房会嬴身上搭了不少钱了,光是出国玩一圈就花了上百万,房会嬴这个人贪得无厌,又好撒泼打滚。

孟喜福终于玩栽了。

堂堂一个公司的总裁,被一个女人堵在办公室里数落,全公司都看着,这是老板潜了女员工,反被女员工勒索的奇葩大戏了,所有人都出来看热闹。

穆迟昕从电梯一出来,就听见房会嬴的惨叫,有两个保安要将她强行拉出来,她坐在地上,披头散发,毫无形象可言,孟喜福坐在办公室里不出来,脸面丢尽。

穆迟昕本来脸色就不好看,这下完全铁青。

穆迟昕之前替孟喜福管了一个月的公司,也算小有威吓,一个眼神就把所有看热闹的员工都瞪了回去,他给万涛使了个眼色,让他去处理,随后先带着项目组的人进了会议室开会。

等开完了会,穆迟昕第一时间去处理孟喜福,谁料一进办公室,发现李宝玥也在,孟喜福坐在宽大的办公椅后面,一脸憋屈,李宝玥则靠在桌边,满脸调侃。

“哎,哥,你来啦?”

穆迟昕当着李宝玥的面把孟喜福骂了一顿,发生这种事,丢不丢脸。

孟喜福低眉顺目地挨着骂,他看出来穆迟昕今天气不顺,听万涛说投标失败了,几个亿的项目流产,不怪穆迟昕气不顺。

他正撞到了气头上,也不说话,一个字不敢顶撞,赔着小心把穆迟昕给送走了。

孟喜福瘫在座椅上叹了口气,抬眼看向李宝玥,“你就别在这捡笑了,笑话还没看够啊?还不走。”

“我不走,我现在没事做。”李宝玥靠在孟喜福案前,拄着桌面看着孟喜福,“昨天胡珊珊约我出来吃饭,她说她怀疑我哥外面有人了,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

孟喜福低头点了根烟,道:“我怎么知道,他外面找人还能带给我看看吗?”

“你都不知道,那胡珊珊怎么知道的?”李宝玥匪夷所思道:“不过我看我哥不像在外面有人的样子,他这些年什么样子,胡珊珊不是不知道,我哥就不是那种花心的男人,她怎么这么不相信我哥。”

孟喜福吐了个烟圈儿,没有说话。

李宝玥夺走了他的烟,按灭在灰缸里,“你少抽点烟吧,一天能抽一盒,对身体不好,你最近总咳嗽。”

孟喜福只好把打火机在手里转了转,说道:“他俩不是定的九月份去登记吗,还有一个多月了,也快了。”

“说到这个,他俩可真的是能沉得住气,人家结婚办婚礼,都提前半年开始准备,照婚纱照啊,定酒店啊,他俩到现在还没具体开办呢,我哥忙也就算了,胡珊珊怎么也一点不上心。”

孟喜福道:“别替他们操心了。”

“我当然得操心了,那是我哥呀,我还要当伴娘的,”李宝玥说到这,小声叹了口气,“今年冬天我哥就出来了,我都不知道到时候我该怎么跟他相处。”

“车到山前必有路,还有好几个月,先把今天过好,等以后再操心以后的事情吧。”

李宝玥点了点头,她看见孟喜福手背上蹭破了一点皮,她牵起孟喜福的手,问道:“怎么破了?”

“蹭锁舌上了,”孟喜福抽了一下手,没抽出来,抬眼看着李宝玥,李宝玥抚过对方手指上圆润的指甲,这才松了手。

会议结束后,穆迟昕依旧没有得到隋镇麒的回复,打电话又听到了已关机的消息。

晚上有一场饭局,无论如何也推脱不开,穆迟昕全程心不在焉,饭局结束时已经十点多了,他让万涛开车送他去了隋镇麒的酒店。

穆迟昕匆匆赶到隋镇麒的门前,敲了好一会儿,房内却无人应答。

穆迟昕回到前台,询问隋镇麒在不在,前台小姐告诉他,那位客人今天中午就退房了。

今天中午,隋镇麒从投标现场离开,就回来退了房,为什么?

穆迟昕的心仿佛悬在了悬崖上,他不断给隋镇麒打了电话,对方的电话却持续性地关机。

慌乱之中他突然想到了路漫漫,她总该知道隋镇麒在哪吧?

路漫漫很快接了电话,听到穆迟昕的问题后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来我家吧,我有东西给你。”

穆迟昕挂了电话就去了路漫漫家。

他到的时候已经凌晨了,路漫漫站在楼下等他,身上穿的还是睡衣。

穆迟昕下了车就问:“你要给我什么东西?你知不知道隋镇麒在哪?”

路漫漫看了眼手心里的东西,随后放到了穆迟昕手心里。

穆迟昕一看,竟然是个白色的纽扣,“这就是你要给我的东西?”

路漫漫一耸肩,“这是隋镇麒走时交给我保管的,我不是说这次,是好几年前,他刚出国的时候。”

穆迟昕听到了某个字眼,神经一跳,“隋镇麒走了?”

路漫漫唔了一声,“下午的飞机。”

穆迟昕抿了抿嘴,将手里的纽扣又看了一遍。

路漫漫看着穆迟昕茫然的表情,不禁嗤笑一声,“他连自己安危都顾不上,却害怕把这个破纽扣弄丢了,真是搞不懂他。”

穆迟昕心跳漏了一拍,他忽然想起来,自己以前有一件白色运动衫,衣袖上原本有一个白色的装饰纽扣,后来不知道丢在什么地方了,那件衣服,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了。

这个纽扣是他那件衣服上的?

穆迟昕缓缓把纽扣攥进手心里,抬头问路漫漫,“你喜欢他吗?”

“我才不喜欢他那种恋爱脑的脑残,”路漫漫仍然是满脸嘲讽,忽而变得严肃,“可是你不该戏弄他。”

“前段时间,你和隋镇麒在我面前亲密,都是在骗我?”穆迟昕盯着她,“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现在你为了一个男人骗我?”

路漫漫仍然是笑,“我早就知道你们的事,不是在他托我保管这个纽扣的时候,也不是在你拜托我照顾他的时候,是七年前,他冒着暴雨来北京找你的时候。那时候我就觉得,一个人能为另一个人做到那个地步,大概就是真的很喜欢吧,后来,他这些年一直也没找过人,我也明白了,他就是一个白痴恋爱脑,偏偏爱上的,是你这样的混蛋。”

路漫漫瞥了穆迟昕一眼,目光有些轻蔑,“我在北京刚见到他那会儿,他在烧烤店给人烧烤,大热的天,烤着炭火,汗流如注,我把他带走,介绍给老路,他跟着老师傅满中国地跑车拉货,一走就是一个礼拜。

你知道我爸国外缺人,后来隋镇麒也成年了,我爸问他想不想去国外帮他,其实他不愿意去国外的,你知道为什么他又同意了吗?”

穆迟昕不说话,路漫漫接着道:“还记得你上大学那年吗?军训结束之后,那天正好是隋镇麒生日,隋镇麒和孟喜福约了出去吃饭,当时我也在,我们刚到饭店,孟喜福就接到了你同学的电话,他们说你喝多了,不省人事了,还撒酒疯说什么都不回学校,我们跑过去接你,你抱着他哭,说你要疼死了,不想再见到他了。”

穆迟昕死死握着拳头,纽扣硌得他掌心生疼,他记得那天,那天他和室友出去吃饭,可是不知道怎么就喝多了,其实他室友也都喝多了,但是他喝得格外多,喝到断片,那晚发生了什么,他都不记得了,甚至不记得给孟喜福打过电话,更不记得见过隋镇麒。

原来,那才是他们久别之前的最后一次见面,可惜他什么都不记得。

“就这样,隋镇麒第二天就答应我爸去泰国了,一走就是这么多年。我和他之间,的确没有什么,也许是最好的朋友、知己、至交,可如果他需要我,我会义不容辞地站在他身边,我和你的确从小一起长大,但是让我在你们两个之间做选择,我还是会选择他,因为他比你有良心,有情义。”

穆迟昕猛地转过了身。

“穆钊!”路漫漫叫住他,她背对着穆迟昕,表情如冰,“既然你已经选择过结婚生子的生活,以后就不要再打扰他,你放过他吧,看不见你,听不见你的消息,至少他还会好过一点。”

穆迟昕没接话,他上了车,万涛发动汽车离开了路漫漫家。

穆迟昕有些喘不上气,路漫漫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在他心口窝的软肉上,一刀一刀戳着他。

戳得他鲜血淋漓。

放过他吧,放过他吧。

怎么可能呢,我真的爱他呀。

隋镇麒走了,不会再回来了,他真地就这样一声不响地走了?他对我已经如此失望了吗?

是啊,想要结婚生子的是他,想要和隋镇麒快乐的也是他,在他面前,隋镇麒只是一个物品,他需要的时候就拥抱,不需要的时候就踢开。

他给了他这个世间最纯净的感情,可是他却在这段感情上扎了一根刺,就算有一天拔出来,也会留下一道永不愈合的伤疤。

穆迟昕抬起手,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万涛吓了一跳,方向盘猛地偏移,又立刻被他拽了回来。

“穆、穆总?”

穆迟昕靠着头枕,有气无力道:“回、去我新房那吧。”

有些事情,需要做个了断了。

胡珊珊晚上跟同事团建,回来的时候下了雨,一开始雨下得很大,不得不晚了许久,等雨小了才出来,开车的同事把其他人先送回家,最后才送胡珊珊回来,汽车驶进小区,慢慢停在了单元门前,车大灯照进去,两人同时看见楼门前的台阶上坐了个人。

雨还在下,但是小了很多,胡珊珊不等车停稳,就着急得解下安全带,急切地去开车门,开车的同事连忙把车停稳,开了锁,胡珊珊推开车门跳下车,飞快跑到了穆迟昕身边。

万涛帮穆迟昕举着伞,看着胡珊珊的目光有些同情,更多的是无奈。

“你在这里干什么?”胡珊珊接过万涛的伞,伸手拂开穆迟昕湿透的刘海,抓着他肩膀喊:“快起来,别坐在这里淋雨了,回家了!”

穆迟昕坐着不动,仿佛整个人都已经失去了灵魂,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你在这里坐了多久了?都湿透了。”胡珊珊还以为穆迟昕是专程坐在这里等自己。

“我们分手吧。”

胡珊珊猝不及防地僵住了,雨伞掉到地上,她缓缓松开穆迟昕,在雨下注视了他许久,“为什么?”

穆迟昕失魂落魄地呢喃,“分手吧,我不能跟你结婚。”

“为什么?”胡珊珊俯视着穆迟昕的头顶,而后她注意到穆迟昕一直抚摸着手腕上的手链,她在震惊中,感到一丝疑惑。

“分手吧,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是我骗了你,我根本不爱你,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胡珊珊半蹲下来,认真盯着穆迟昕,“你再说一遍?”

穆迟昕仍然低着头,也不看胡珊珊,手指一直在手链上的指骨上搓磨,“我骗了你,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你。”

胡珊珊扬手就扇了他一个耳光,“穆迟昕,我不相信,我也不同意无缘无故的分手,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我给你时间冷静一下,没有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我绝对不会分手。”

穆迟昕摇了下头,“分手吧。”

胡珊珊却不再理他,起身进了楼门。

万涛捡起伞,重新撑到穆迟昕头顶,“穆总,雨下大了,先回去吧。”

穆迟昕抹了把脸,刚要起身,电话就响了,他以为会是隋镇麒的回电,连忙从裤兜里掏出电话,谁知一看是隋文岭的电话。

穆迟昕接通了电话,隋文岭上来就道:“迟昕,回来看看你爸吧,他……有些不太好,纵然他当初让你失望了,可他始终是你爸爸。”

穆迟昕猛地站了起来,在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万伏的电压瞬间袭来,仿佛有一把巨锤砸在了他胸口上,穆迟昕张大嘴,拼命呼吸,然而嗓子眼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无尽的痛苦朝他席卷而来,穆迟昕脸色瞬间失去了全部的血色,抽搐着倒在了地上。

万涛吓得半死,半拖半驾着把昏死的穆迟昕抱进了车里,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他给医院打电话,让医院赶紧准备人手,准备手术室。

穆迟昕躺在后座,脸色苍白,整个人都呈现出种濒死之状。

枯黄破碎的记忆在脑海中闪烁,如同在记忆的长河里走马观花,记忆一片一片地浮现,穆迟昕见到了自己的父母,他的父母还像记忆力那样年轻,笑容还是他记忆里那样慈祥。

他又看见了穆延峰,高考后离开汤城,他再也没回过汤城,他常和隋文岭联系,却始终没有主动和穆延峰联系。

他好久不见穆延峰了。

记忆的最后,他又看见了隋镇麒。

隋镇麒看起来离他好远,他用力跑起来,然而双腿,甚至他的人都不知道身在何处。

很快,隋镇麒的面孔清晰,仿佛就站在他面前。

他想告诉隋镇麒,我自由了,没有未婚妻,也没有婚礼了,从今以后,我只想拥有你一个人。

然而,隋镇麒首先开口,“钊儿,再见。”

不!

穆迟昕大叫起来,隋镇麒的面孔越来越模糊,身影越来越远,无论他怎么奔跑都抓不到他。

不要走!

穆迟昕大喊,你是我在人间唯一的奢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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拯救学霸前半生
连载中孙小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