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连几日见郡守和官员忙里忙外,谁不知五殿下要来此地,却没想过五殿下会以这种方式出场。
何况一来,就治住了钱郡守和他可恶的儿子。
百姓反应不过来,但江五娘很迅速地下跪行礼,“臣女见过五殿下。”
于是连同衙役在内,纷纷弃械伏拜,“见过五殿下!”
“见过五殿下!”
冼行清叫起他们,又问道:“这下,你们可还有什么话要与我说吗,比如关于钱郡守?”
有人犹豫,有人却不能再忍。
一个民妇高声控诉,“殿下明鉴,钱郡守确实无德,他将我家田地强征去,甚至还要我继续交税赋!”
有次人开头,后面的事情就顺多了。
一个又一个的百姓站出来,指证钱郡守和他儿子的恶行。
“他强了我闺女,畜生呐!”
“辛辛苦苦劳作,临到头了又加税赋,怎叫人活!”
“就在街上行走,他驾马闯来,叫我汉子坏了腿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呜呜呜。”
真是说也说不尽的恶行。
若是换做其他官员,他们未必敢说,只是见了这出戏后,他们不自觉相信起冼行清是真的不会放过钱以太。
何况她是皇女,皇女怎么可能被郡守欺压,说与她听可不得有保障吗。
实在是听都听不过来,冼行清都没想到这对父子这样能作恶。
“各位,各位,我接下来会接手临湘,就住在府衙,各位的话我都听见了,若是还有其他,请一并到府衙寻胡椒,她会将你们的冤诉记录下来,等处置好钱郡守,便一一补偿给大家。”
冼行清站在案桌上,很郑重很认真,让人忍不住相信她。
“我就在此地待着,绝不让任何人再欺负你们,请各位乡亲信我!”
神女下凡不过如此了,这事一日便传遍临湘,又顺着临湘传向长沙郡各县。
冼行清修书一封寄往南都。
不等女帝先知道,好喜便急忙派出临近几县的禁军先去往临湘。
五殿下行事虽果决,但实在危险,她也不怕钱以太狗急跳墙。
只有百位禁军,到底还是不足以让人放心,他也只能先将其他禁军派过去了。
等冼行璋收到信,一打开险些两眼一黑。
她撑着头哭笑不得。
叫冼行清行事勇敢些,这也太勇敢了,一去就端了个最大的,真是......
她忍俊不禁,无奈却又赞赏。
虽然有些莽了,但比之好喜、行朗他们慢吞吞的动作,这样险中求胜也亮眼。
言归正传,她很快便下了旨令,命北营禁军派出精锐前去长沙郡助冼行清稳定局面,又下旨令冼行清暂代长沙郡郡守,命长沙郡各县听令于冼行清。
至于钱郡守和钱兹清,交由冼行清一并处理。
远在长沙郡的冼行清,自从收押了钱以太等人,便像是打开了任督二脉。
她广收百姓冤诉,照都城的例子,在郡治也设立多个公示栏,将钱以太父子的累累罪行公布出来,又写下最近的诏令,派禁军一个时辰读上一次。
再下令抄家,用着“陛下旨令”的名头,向当地世家豪强要人,抄家所得悉数公布,经核实受苦的百姓都能拿一份丰厚的补偿。
长沙郡的百姓和豪强哪见过这个阵仗,一下便忘记五殿下是初来乍到,一个个都服帖得不行。
甚至还有不少百姓自发宣传起她的善举,日日高呼让她做新的郡守,民望之高远超做了十几年郡守的钱以太。
冼行清内心狂笑,但每每出行面对百姓热情时,都努力做出沉稳大气的模样,只微微颔首,摆足了皇女的派头。
鱼入汪洋般畅快的她,在收到冼行璋发出的旨令,更是再无后顾之忧。
齐整城镇三件套:修路、医坊、学堂,通通建起!
冼行清一手抓养猪坊,一手抓水车,一手抓耕地,还空出一手向隐田摸去。
最后一个她做的很小心,毕竟陛下说了时机未到,她也怕自己坏事,所以只是悄悄地盯着。
有了冼行清的雷厉风行,效果也是立竿见影的,至少同在长沙郡的好喜也被人更加尊敬了。
五月,在各地忙忙碌碌中飞快逝去,好似按了加速键。
但是随着天气热起来,天下的气氛也好似被烤热了,变得隐隐躁动。
小冰期的到来,降水线整体向南移。
冬季变得更加寒冷,夏季出现大型干旱,都是避无可避的。
面对这样的天气变化,也许大部分人都不会清楚地发现,但隐隐察觉到不对却很容易,比如燕国。
燕国本是游牧民族出身,虽然已经学习了汉语,也建立起国家,制度服侍语言通通汉化,但骨子里带着血脉,还是要他们离不开草原。
即便定都蓟县,他们仍把游牧看得很重。
是以,当降水线不断南移的今天,草原出现的变化最早被燕国察觉。
草原退化,驯养牛羊就变得困难,燕国眼看着面临青黄不接的危机。
现任燕国皇帝慕容弗理所当然的将目光转到老邻居周朝身上。
周朝汉人每年在北地种下的粮食如此之多,一块儿肥肉就吊在你面前,纵使蒙上双眼,也闻得着味,何况他们慕容鲜卑是狼,鼻子好使得很。
于是在北地陷入夏日燥热时,鲜卑骑兵悄然南下。
在燕周两国交界处,涿郡迎来一批不速之客。
鲜卑骑兵在一个普通的黄昏发动了冲刺,周朝边防军队措手不及,被一打即散,连夜退出二十里远方止住。
燕国此举动可不能再称之为摩擦了,消息一传回周朝,老皇帝震怒,连下三道圣旨调兵前往涿郡,另派护国大将军前往,两国隔着一条不宽的河流对峙,硝烟四起,百姓纷纷逃离涿郡,或是北上或是南下,涿郡一时十室九空。
清河郡的消息传到扬州用时五天,这还是周章知手下拼尽全力的结果。
周章知此刻正坐在府衙内,他来到此地已经半月有余,无名疫病虽仍找不出源头也不能根治,但百姓的恐慌还是慢慢消退。
有一个受宠的皇子鼓励他们,不曾离开扬州半步,加上新得病的人数逐渐稳定,扬州城不再死气沉沉。
作为稳心剂,周章知即便什么都不做,只是呆在城中,就够让百姓心安许多。
手上的信件写得详细,周章知却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
边界动荡自然不是好事,可是,也并非不能成为好事。
他招来亲侍徐者,示意他提笔记下。
“告诉关月晥,我要他将太子鼓动,致使其亲上涿郡,无论用什么办法,让他不能回京。”
“既然燕国铁了心要与周朝鏖战,那朝廷少不了又得出层血,既如此,便将事情闹得再大些,周朝出兵出力,南朝坐享其成,哪有这样的道理。”
他用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神色淡淡,眼睛里全是漠然和算计。
死多少人不重要,燕国不过想打一仗好跟周朝要钱要粮,大家都心知肚明,至少在现在,谁也奈何不了谁。
但是既然有这样难得的机会,他爱民如子的太子哥哥,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好哥哥,只要离开京城,稀里糊涂地死在外边,他苦等的机会不就来了。
至于南朝,顺手的事。
其实不只是他,周朝不少人都不愿让南朝继续做壁上观,燕国亦然。
今时不同往日,本来两国都等着看南朝笑话,等它彻底败落了便将其收入囊中。
可谁能预料,这个身娇体弱的小女帝不仅撑过了继位,撑过了内乱,还自顾自的,将南朝管的红红火火,一日比一日兴盛。
自虫病起,南朝新帝的名头便传遍中原,还想出奇奇怪怪的花样,又是演戏又是公示栏,叫百姓见了不由得被蛊惑,好一招拉拢民心。
这些便罢了,不过是小打小闹。
偏偏自四月下旬起,有南朝的商队向北,带来冶铁坊新出的农具。
农具上的铁坚硬无比,刀刃划过火光四溅,却不伤分毫。
此等利器,被识货的人一瞧,自是难掩震惊。
这样的好东西竟被做成农具,何等暴殄天物!
周朝兵部侍郎上报后,将南朝而来的农具一并购入,取下铁再夹入本朝冶铁之中,几次试验,终于研制出同样坚硬的钢铁。
但是受限所得钢铁不多,此法仍是不便。
至此,周朝早已暗中盯上了南朝。
虽然不知女帝是真不知其用处,还是故意做成农具羞辱他们,总而言之,此事关乎国家未来,南朝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劲敌了。
周朝三番四次派人前来求见女帝,想商议通商,但女帝总是以边境官商驿站足以,并不同意。
可现在,燕周战争在即,南朝再当缩头乌龟显然是不可。
即便周朝不说,也自有百姓议论。
[这南朝怎么半分力不出,敢情鲜卑不是他们的异族。]
[南朝只管躲在周朝后面,真怂。]
[难怪能一直做这些有的没的,还不是有我们周朝顶在前面。]
[可不是嘛。]
......
“寻星!我来啦。”班念春越过大门,一脚踏进屋内,声音轻快。
一抬头,屋内两人同时望过来。
桌案旁,年轻女子眉眼温柔,眸光盈盈,脸颊微红,朝她望来时眼中波光粼粼,美不胜收。
年轻男子手中把玩着茶杯,眉目清隽,书香缱绻,周身萦绕着温和暖意,看过来的眼眸里还带着未散的笑意,又是一个暴击。
两人落座屋内,窗棂处洒进的金光都显得恰到好处,实在养眼。
这是.....?
冼行清:我一手抓这个,一手抓那个,再分出几手抓抓抓
周章知:害南朝?嗐,顺手的事
看着两人的动作,冼行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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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开窍